第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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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打過去的椅子,道:&ldquo爹,咱們别先動手,好教這裡各位評個是非曲直。

    &rdquo陶百歲聽兒子說得有理,這才住手。

     苗若蘭道:&ldquo琴兒,你扶田姑娘到内房去歇歇。

    &rdquo這時田青文已慢慢醒轉,臉色慘白,低下頭自行走入内堂。

    衆人眼望殷吉,盼他繼續講述。

     殷吉道:&ldquo隻聽得田師兄長歎一聲,說道:&lsquo作孽,作孽! 報應,報應!&rsquo他反來複去,不住口的說&lsquo作孽,報應&rsquo,隔了好一陣,才道:&lsquo此事明天再議,你去吧。

    叫子安來,我有話跟他說。

    &rsquo&rdquo 殷吉向陶氏父子望了一眼,續道:&ldquo阮師兄還待争辯,田師兄拍床怒道:&lsquo你是不是想逼死我?&rsquo阮師兄這才沒有話說,推門走出。

    我聽他們說的是自己家中醜事,倒跟我南宗無關,又怕阮師兄出來撞見,大家臉上須不好看,當下搶先回到自己房中。

    &rdquo 阮士中冷笑道:&ldquo那晚我和田師哥說了話出來,眼見黑影一閃,喝問:&lsquo哪個狗雜種在此偷聽?&rsquo當時沒人答話,我隻道當真是狗雜種,原來卻是殷師兄,這可得罪了。

    &rdquo說着向殷吉一揖。

    他明是陪罪,實是罵人。

    殷吉臉色微變,但他涵養功夫甚好,回了一禮,微笑道:&ldquo不知者不罪,好說好說。

    &rdquo 陶子安道:&ldquo好,現下輪到我來說啦。

    既然大家撕破了臉,我&hellip&hellip我也不必再隐瞞什麼。

    我&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說到這裡,喉頭哽咽,心情激動,竟然說不下去,兩道淚水卻流了下來。

     衆人見他這樣一個氣宇軒昂的少年英雄竟在人前示弱,不免都有些不忍之意,于是射向曹雲奇的目光之中,自亦含着幾分氣憤,幾分怪責。

    陶百歲喝道:&ldquo這般不争氣幹什麼? 大丈夫難保妻賢子孝。

    好在這媳婦還沒過門,玷辱不到我陶家的門楣。

    &rdquo 陶子安伸袖擦了眼淚,定了定神,說道:&ldquo以前每次我到田家&hellip&hellip田伯父家中&hellip&hellip&rdquo 曹雲奇聽他稍一遲疑,對田歸農竟改口稱為&ldquo伯父&rdquo,不再稱他&ldquo嶽父&rdquo,心中暗喜:&ldquo哼,這小子惱了,不認青妹為妻,我正是求之不得。

    &rdquo 隻聽他續道:&ldquo青妹在有人處總是紅着臉避開,不跟我說話,可是背着在沒人的地方,咱倆總要親親熱熱的說一陣子話。

    我每次帶些玩意兒給她,她也總有物事給我,繡個荷包啦、做件馬甲啦,從來就短不了&hellip&hellip&rdquo 曹雲奇臉色漸漸難看,心道:&ldquo哼,還有這門子事,倒瞞得我好苦。

    &rdquo 陶子安續道:&ldquo這次田伯父閉門封劍,我随家父興興頭頭的趕去,一見青妹,就覺得她容顔憔悴,好似生過了一場大病。

    我心中憐惜,背着人安慰,問她是不是生了什麼病。

    她初時支支吾吾,我尋根究底細問,她卻發起怒來,搶白了我幾句,從此不再理我。

     &ldquo我給她罵得胡塗啦,隻有自個兒納悶。

    那日酒宴完了,我在後花園涼亭中撞見了她,隻見她一雙眼哭得紅紅的,我不管什麼,就向她陪不是,說道:&lsquo青妹,都是我不好,你就别生氣啦。

    &rsquo哪知她臉一沉,發作道:&lsquo哼,當真是你不好,那也罷了!偏生是别人不好,我還是死了的幹淨。

    &rsquo我更加摸不着頭腦,再追問幾句,她頭一撇就走了。

     &ldquo我回房睡了一會,越想越是不安,實在不明白什麼地方得罪了她,于是悄悄起來,走到她的房外,在窗上輕輕彈了三彈。

    往日我們相約出來會面,總用這三彈指的記号。

    哪知這晚我連彈了幾次,房中竟是沒半點動靜。

     &ldquo隔了半晌,我又輕彈三下,仍是沒聽到聲息。

    我奇怪起來,在窗格子上一推,那窗子并沒闩住,應手而開,房中黑漆漆的,沒瞧見什麼。

    我急于要跟她說話,就從窗子跳了進去&hellip&hellip&rdquo 曹雲奇聽到此處,滿腔醋意從胸口直沖上來,再也不可抑制,大聲喝道:&ldquo你半夜三更的,偷入人家閨房,想幹什麼?&rdquo 陶子安正欲反唇相稽,苗若蘭的侍婢快嘴琴兒卻搶着道:&ldquo他們是未婚夫婦,你又管得着麼?&rdquo 陶子安向琴兒微一點頭,謝她相幫,接着道:&ldquo我走到她床邊,隐約見床前放着一對鞋子,當下大着膽子,揭開羅帳,伸手到被下一摸&hellip&hellip&rdquo 曹雲奇紫脹了臉,待欲喝罵,卻見琴兒怒視着自己,話到口頭,又縮了回去。

    隻聽陶子安續道:&ldquo&hellip&hellip觸手處似乎是一個包袱,青妹卻不在床上。

    我更是奇怪,摸一摸那是什麼包袱,手上一涼,似乎是個嬰兒,可把我吓了一大跳。

    再仔細一摸,卻不是嬰兒是什麼?隻是全身冰涼,早已死去多時,看來是把棉被壓在孩子身上将他悶死的。

    &rdquo 隻聽得嗆啷一響,苗若蘭失手将茶碗摔在地下,臉色蒼白,嘴唇微微發顫。

     陶子安道:&ldquo各位今日聽着覺得可怕,當日我黑暗之中親手摸到,更是驚駭無比,險些兒叫出聲來。

    就在此時,房外腳步聲響,有人進來,我忙往床底下一鑽。

    隻聽那人走到床邊,坐在床沿,嘤嘤啜泣,原來就是青妹。

    她把死孩子抱在手裡,不住親他,低聲道:&lsquo兒啊,你莫怪娘親手害了你的小命,娘心裡可比刀割還要痛哪。

    隻是你若活着,娘可活不成啦。

    娘真狠心,對不起你。

    &rsquo&ldquo我在床下隻聽得毛骨悚然,這才明白,原來她不知跟哪個狗賊私通,生下了孩兒,竟下毒手将孩兒害死。

    她抱着死嬰哭一陣,親一陣,終于站起身來,披上一件披風,将嬰兒罩住,走出房去。

    我待她走出房門,才從床下出來,悄悄跟在她後面。

    那時我心裡又悲又憤,要查出跟她私通的那狗賊是誰。

     &ldquo隻見她走到後園,在牆邊拿了一把短鏟,越牆而出,我一路遠遠掇着,見她走了半裡多路,到了一處墳場。

    她拿起短鏟,正要掘地掩埋,忽然數丈外傳來鐵器與土石相擊之聲,深夜之中,竟然另外也有人在掘地。

    她吃了一驚,急忙蹲下身子,過了好一陣,彎着腰慢慢爬過去察看。

    我想必是盜墓賊在掘墳,當下也跟着過去。

    隻見墳旁一盞燈籠發着淡淡黃光,照着一個黑影正在掘地。

     &ldquo我凝目一瞧,這人卻不是掘墳,是在墳旁挖個土坑,也在掩埋什麼。

    我心道:&lsquo這可奇了,難道又有誰在埋私生兒?&rsquo但見那人掘了一陣,從地下捧起一個長長的包裹,果真與一個嬰兒屍身相似。

    那人将包裹放入坑中,鏟土蓋土,回過頭來,火光下看得明白,原來此人非别,卻是這位周雲陽周師兄。

    &rdquo 周雲陽臉上本來就無血色,聽陶子安說到這裡,更是蒼白。

     陶子安接着道:&ldquo當時我心下疑雲大起:&lsquo難道與青妹私通的竟是這畜生?怎麼他也來掩埋一個死嬰?&rsquo青妹一見是他,身子伏得更低,竟不出來與他相會。

    周師兄将土踏實,又鏟些青草鋪在上面,再在草上堆了好多亂石,教人分辨不出,這才走開。

     &ldquo周師兄一走遠,青妹忙掘了一坑,将死嬰埋下,随即搬開周師兄所放的亂石,要挖掘出來,瞧他埋的是什麼物事。

    我心想:&lsquo就算你不動手,我也要掘,現下倒省了我一番手腳。

    &rsquo青妹舉起鐵鏟剛掘得幾下,周師兄突然從墳後出來,叫道:&lsquo青文妹子,你幹什麼?&rsquo原來他心思也真周密,埋下之後假裝走開,過一會卻又回來察看。

    青妹吓了一跳,一松手,鐵鏟落在地下,無話可說。

     &ldquo周師兄冷冷的道:&lsquo青文妹子,你知道我埋什麼,我也知道你埋什麼。

    要瞞呢,大家都瞞;要揭開呢,大家都揭開。

    &rsquo青妹道:&lsquo好,那麼你起個誓。

    &rsquo周師兄當即起個毒誓,青妹跟着他也起了誓。

    兩人約定了互相隐瞞,一齊回進莊去。

     &ldquo我瞧兩人神情,似乎有什麼私情,但又有點不像,看來青妹那孩子不會是跟周師兄生的,當下悄悄跟在後面,手裡扣了喂毒的暗器,隻要兩人有絲毫親昵的神态,有半句教人聽不入耳的說話,我立時将他斃了。

     &ldquo總算他運氣好,兩人從墳場回進莊子,始終離得遠遠的,一句話也沒說。

     &ldquo青妹回到自己房裡,不斷抽抽噎噎的低聲哭泣。

    我站在她的窗下,思前想後,什麼都想到了。

    我想闖進去一刀将她劈死,想放把火将田家莊燒成白地,想把她的醜事抖将出來讓人人知道,可又想抱着她大哭一場。

    終于打定了主意:&lsquo眼下須得不動聲色,且待查明奸夫是誰再說。

    &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