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回逞淫謀番婦構釁識子禍嚴母知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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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且查出延壽校閱騎士,車服僭制,驕侈不法等情,無非援上陵下。

    宣帝竟将延壽處死,令至渭城受刑,吏民泣送,充塞途中。

    延壽有子三人,并為郎吏,統至法場活祭乃父。

    延壽囑咐道:“汝曹當以我為戒,此後切勿為官!”三子泣遵父命,待父就戮後,買棺殓葬,辭職偕歸。

     延壽已死,未幾便枉殺楊恽。

    恽系前丞相楊敞子,曾預告霍氏逆謀,得封平通侯,受官光祿勳。

    生平疏财仗義,廉潔無私,隻有一種壞處,專喜道人過失,不肯含容。

    嘗與太仆戴長樂有嫌,長樂竟劾恽诽謗不道,宣帝因免恽為庶人。

    恽失位家居,以财自娛,适有友人孫會宗與書,勸他閉門思過,不宜置産業,通賓客。

    那知恽複書不遜,竟把平時孤憤,借書發揮,惹得會宗因好成怨,積下私仇。

    會值五鳳四年,孟夏日食,忽有刍馬吏告恽不法,未肯悔過,日食告變,咎在此人。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宣帝得書,便命廷尉查辦,當由孫會宗把恽複函,呈示廷尉,廷尉又轉奏宣帝,宣帝見他語多怨望,遂說恽大逆不道,批令腰斬。

    恽因言取禍,坐緻殺身,倒也罷了,還要把他全家眷屬,充戍酒泉。

    又将恽在朝親友,悉數免官。

    京兆尹張敞,亦被株連,尚未免職。

    敞使屬掾絮舜,查訊要件,絮舜竟不去幹事,但在家中安居,且語家人道:“五日京兆,還想辦甚麼案情?”不意有人傳将出去,為敞所聞。

    敞竟召入絮舜,責他玩法誤公,喝令斬首。

    舜尚要呼冤,敞拍案道:“汝道我五日京兆麼?我且殺汝再說。

    ”舜始悔出言不謹,無可求免,沒奈何伸頸就刑。

    當有絮舜家人詣阙鳴冤。

    宣帝以敞既坐恽黨,複敢濫殺屬吏,情殊可恨,立奪敞官,免為庶人。

    敞繳還印绶,懼罪亡去。

    已而京兆不安,吏民懈弛,冀州複有大盜,乃由宣帝特旨,再召敞為冀州刺史。

     盜賊知敞利害,待敞蒞任,各避往他處去了。

     看官閱過上文三案,應知蓋韓楊三人的冤情,惟嚴延年自被劾去官,逃回故裡,見八十一回。

    後來遇赦複出,連任涿郡河南太守,抑強扶弱,專喜将地方土豪,羅織成罪,一體誅鋤。

    河南吏民,尤為畏憚,号曰屠伯。

    延年本東海人氏,家有老母,由延年遣使往迎。

    甫至洛陽,見道旁囚犯累累,解往河南處決,嚴母不禁大驚。

    行至都亭,即命停住,不肯入府。

    延年待久不至,自赴都亭谒母,母閉門拒絕。

    驚得延年莫名其妙,想必自己有過,不得已長跪門外,請母明示。

    好多時才見開門,起入行禮,但聽母怒聲呵責道:“汝幸得備位郡守,管轄地方千裡,不聞仁愛,專尚刑威,難道為民父母,好這般殘酷麼?”延年聽着,方知母意,連忙叩首謝罪,且請母登車至府,親為禦車。

    至府署中,過了臘節,一經改歲,便欲還家。

    延年再三挽留,母憤然道:“汝可知人命關天,不容妄殺,今乃濫刑若此,天道神明,豈肯容汝!我不意到了老年,尚見壯子受誅,我今去了,為汝掃除墓地罷了!”說畢驅車自去。

    婦人中有此先見,卻是罕聞。

     延年送母出城,返至府舍,自思母太過慮,仍然不肯從寬。

    那知過了年餘,便遇禍殃。

    當時黃霸為颍川太守,與延年毗鄰治民。

    延年素輕視黃霸,偏霸名高出延年,颍川境内,年谷屢豐,霸且奏稱鳳凰戾止,得邀褒賞。

    延年心愈不服,适河南界發現蝗蟲,由府丞狐義出巡,回報延年。

    延年問颍川曾否有蝗?義答言無有,延年笑道:“莫非被鳳凰食盡麼?”義又述及司農中丞耿壽昌,常作平倉法,谷賤時增價籴入,谷貴時減價粜出,甚是便民。

    延年又笑道:“丞相禦史,不知出此,何勿避位讓賢,壽昌雖欲利民,也不應擅作新法。

    ”狐義連碰了兩個釘子,默然退出,暗思延年脾氣乖張,将來不免遇害,我已年老,何堪遭戮,想到此處,就筮易決疑,又得了一個兇兆。

    看來是死多活少,不如入都告發,死且留名;于是惘惘登程,直至長安,劾奏延年十大罪惡,把封章呈遞進去,便服毒自盡。

    宣帝将原奏發下禦史丞,查得狐義自殺确情,當即報聞。

    再派官至河南察訪,覺得狐義所奏,并非虛誣。

    結果是依案定罪,谳成了一個怨望诽謗的罪名,誅死延年。

    嚴母從前歸裡,轉告族人,謂延年不久必死,族人尚似信非信,至此始知嚴母先見。

    嚴母有子五人,皆列高官,延年居長,次子彭祖,官至太子太傅,秩皆二千石,東海号嚴母為萬石嚴妪。

    小子有詩贊嚴母道: 一門萬石并稱榮,令子都從賢母生; 若使長男終率教,渭城何至獨捐生! 延年死後,黃霸且得進任禦史大夫。

    欲知霸如何升官,容至下回說明。

    女盅之害人甚矣哉!不特亂家,并且亂國,古今中外一也。

    觀颛渠阏氏之私通屠耆堂,即緻國内分崩,有五單于争立之禍,而雄踞北方之匈奴,自此衰矣。

    夫以邁迹自身之漢高,雄才大略之漢武,累次北征,終不能屈服匈奴,乃十萬師摧之而不足,一婦人亂之而有餘,何其酷欤!若夫嚴母之智能料子,雖不足逭延年之誅,要未始非女中豪傑。

    且第一延年之殺身,而其餘四子,俱得高官,未聞波及,較諸蓋韓楊三家,榮悴不同,亦安知非嚴母之教子有方,失于一子而得于四子耶!然後知敗家者婦人,保家者亦婦人,莫謂晢婦皆傾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