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回失儉德故人燭隐慶凱旋大将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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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為,究出何人手筆?”湯答稱倪寬。

    武帝道:“我亦頗聞他勤學,君得此人,也算是一良佐了。

    ”湯唯唯而退,還至府舍,忙将倪寬召入,任為奏谳掾,寬不工口才,但工文筆,一經判案,往往有典有則,要言不煩。

    湯自是愈重文人,廣交賓客,所有親戚故舊,凡有一長可取,無不照顧,因此性雖苛刻,名卻播揚。

     隻汲黯見他紛更法令,易寬為殘,常覺看不過去,有時在廷前遇湯,即向他诘責道:“公位列正卿,上不能廣先帝功業,下不能遏天下邪心,徒将高皇帝垂定法律,擅加變更,究是何意?”湯知黯性剛直,也不便與他力争,隻得無言而退。

    嗣黯又與湯會議政務,湯總主張嚴劾,吹毛索瘢。

    三句不離本行。

    黯辯不勝辯,因發忿面斥道:“世人謂刀筆吏,不可作公卿,果然語不虛傳!試看張湯這般言動,如果得志,天下隻好重足而走,側目而視了!這難道是緻治氣象麼?”說畢自去。

    已而入見武帝,正色奏陳道:“陛下任用群臣,好似積薪,後來反得居上,令臣不解。

    ”武帝被黯一诘,半晌說不出話來,隻面上已經變色。

    俟黯退朝後,顧語左右道:“人不可無學,汲黯近日比前益憨,這就是不學的過失呢。

    ”原來黯為此官,是明指公孫弘張湯兩人,比他後進。

    此時反位居己上,未免不平,所以不嫌唐突,意向武帝直陳。

    武帝也知黯言中寓意,但已寵任公孫弘張湯,不便與黯說明,因即含糊過去,但譏黯不學罷了。

    黯始終抗正,不肯媚人,到了衛青封為大将軍,尊寵絕倫,仍然見面長揖,不屑下拜。

    或謂大将軍功爵最隆,應該加敬,黯笑說道:“與大将軍抗禮,便是使大将軍成名,若為此生憎,便不成為大将軍了!”這數語卻也使乖。

    衛青得聞黯言,果稱黯為賢士,優禮有加。

     惟衛青何故得升大将軍?查考原因,仍是為了征虜有功,因得超擢。

    自從朔方置郡,匈奴右賢王連年入侵,欲将朔方奪還。

    元朔五年,武帝特派車騎将軍衛青,率三萬騎出高阙,銳擊匈奴,又使衛尉蘇建為遊擊将軍,左内史李沮為強弩将軍,太仆公孫賀為騎将軍,代相李蔡為輕車将軍,俱歸衛青節制,并出朔方。

    再命大行李息,岸頭侯張次公為将軍,出右北平,作為聲援,統計人馬十餘萬,先後北去。

    匈奴右賢王,探得漢兵大舉來援,倒也自知不敵,退出塞外,依險駐紮。

    一面令人哨探,不聞有甚麼動靜,總道漢兵路遠,未能即至,樂得快樂數天。

    況營中帶有愛妾,并有美酒,擁嬌夜飲,趣味何如。

    不料漢将衛青,率同大隊,星夜前來,竟将營帳團團圍住。

    胡兒突然遇敵,慌忙入報,右賢王尚與愛妾對飲,酒意已有八九分,蓦聞營帳被圍,才将酒意吓醒,令營兵出寨禦敵,自己抱妾上馬,帶了壯騎數百,混至帳後。

    待至前面戰鼓喧天,殺聲不絕,方一溜煙似的逃出帳外,向北急遁。

    漢兵多至前面厮殺,後面不過數百兵士,擒不住右賢王,竟被逃脫。

    還是忙中有智。

    惟前面的胡兵,倉皇接仗,眼見是有敗無勝,一大半作為俘虜,溜脫的甚屬寥寥,漢兵破入胡營,擒得裨王即小王。

    十餘人,男女一萬五千餘人,牲畜全數截住,約有數十百萬,再去追捕右賢王,已是不及,乃收兵南還。

     這次出兵,總算是一場大捷,露布入京,盈廷相賀。

    武帝亦喜出望外,即遣使臣往勞衛青,傳旨擢青為大将軍,統領六師,加封青食邑八千七百戶,青三子尚在襁褓,俱封列侯。

    青上表固辭,讓功諸将,武帝乃更封公孫賀為南窌侯,李蔡為樂安侯,餘如屬将公孫敖韓說李朔趙不虞公孫戎奴等,也并授侯封。

    及青引軍還朝,公卿以下,統皆拜谒馬前,就是武帝,也起座慰谕,親賜禦酒三杯,為青洗塵。

    曠古恩遇,一時無兩,宮廷内外,莫不想望豐儀,甚至引動一位孀居公主,也居然貪圖利欲,不惜名節,竟與衛大将軍願結絲蘿,成為夫婦。

    小子有詩歎道: 婦道須知從一終,不分貴賤例相同; 如何帝女淫癡甚,也學文君卓氏風! 究竟這公主為誰,試看下回續叙。

    主父偃謂日暮途窮,故倒行逆施,卒以此罹誅夷之禍。

    彼公孫弘之志,亦猶是耳。

    胡為偃以權詐敗,而弘以名位終?此無他,偃過橫而弘尚自知止耳。

    高賀直揭其僞,而弘聽之,假使偃易地處此,度未必有是寬容也。

    即如汲黯之為右内史,董仲舒之為膠西相,未免由弘之故意推薦,為嫁禍計。

    但黯與仲舒,在位無過,而弘即不複生心,以視偃之逼死齊王,固相去有間矣。

    夫天道喜謙而惡盈,偃之緻死,死于驕盈,弘固尚不若偃也。

    彼衛青之屢戰得勝,超遷至大将軍,而汲黯與之抗禮。

    反且以黯為賢,優待有加,青其深知持滿戒盈之道乎?弘且幸免,而青之考終,宜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