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随何傳命招英布張良借箸駁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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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吟不答,何複申說道:“大王視楚為強,必且視漢為弱,其實楚兵雖強,天下已皆嫉視,不願臣服。

    試想項王背盟約,弑義帝,何等不道!今漢王仗義讨逆,招集諸侯,固守成臯荥陽,轉運蜀粟,深溝高壘,與楚相持,楚兵千裡深入,進退兩難,勢且坐困,強必轉弱,何一可恃?就使楚得勝漢,諸侯必将團結一氣,并力禦楚,衆怒難犯,怎得不敗?照此看來,楚實遠不及漢哩。

    今大王不肯聯漢,反向外強中幹,危亡在迩的楚國,稱臣托庇,豈非自誤!目前九江軍馬,雖未必果能滅楚,但使大王背楚與漢,項王必前來攻擊,大王能将項王絆住數月,漢王便可穩取天下,那時何與大王,提劍歸漢,漢王自然裂土分封,仍将九江歸諸大王,大王方得高枕無憂,否則大王與受惡名,必遭衆矢,恐楚尚未亡,九江先已搖動,不但項王記念前嫌,要來與大王尋釁呢!”一層逼進一層。

    英布被他說動,不由的起身離座,與何附耳道:“寡人當遵從來命,惟近日且勿聲張,少待數日,然後宣示便了。

    ”何乃辭歸客館。

     守候了好幾天,仍無動靜,探問館員,才知楚使到來,促布發兵攻漢,布尚未決議,因此遲延。

    他就想出一法,專伺楚使行止。

    一日楚使入見,坐催布下動員令,何亦昂然趨入,走至楚使上首,坐定與語道:“九江王已經歸漢,汝系楚使,怎得來此征兵?”英布還想瞞住,一經随何道破,當然失色。

    楚使見有變故,也即驚起,向外走出。

    随何急語英布道:“事機已露,休使楚使逃歸,不如殺死了他,速即助漢攻楚,免得再誤!”英布一想,好似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索性依了随何,立命左右追拘楚使,一刀兩段。

    于是宣告大衆,自即日起,與楚脫離關系,聯絡漢王,興師伐楚。

     這消息傳到彭城,氣得項王雙目圓睜,無名火高起三丈,立饬親将項聲,與悍将龍且,領着精兵,馳攻九江。

    英布出兵對敵,連戰數次,卻也殺個平手,沒甚勝敗,相持了一月有餘,楚兵逐漸加增,九江兵逐漸喪失,害得布支持不住,吃了一回大敗仗,隻好棄去九江,與随何偕赴荥陽,投順漢王。

     漢王傳請相見,即由随何導布進去。

    到了大廳,尚不見漢王形影,再曲曲折折的行入内室,始見漢王踞坐榻上,令人洗足。

    恐漢王有洗足癖,故屢次如此。

    但前見郦生本是無心,此次見布,卻是有意,閱者休被瞞過。

    布不禁懊怅,但事已到此,隻得向前通名,屈身行禮。

    漢王略略欠身,便算是待客的禮節,餘不過慰問數語,也沒有多少厚情,布因即辭出,很是愧悔。

    湊巧随何也即出來,便怅然與語道:“不該聽汝诳言,驟到此地!現在懊悔已遲,不如就此自殺罷!”說至此,拔劍出鞘,即欲自刎。

    随何連忙止住,驚問何因?布複說道:“我也是一國主子,南面稱王,今來與漢王相見,待我不啻奴仆,我尚有何顔為人,不如速死了事。

    ”看到英布後來結局,原是速死為宜。

    随何又急勸道:“漢王宿酒未醒,所以簡慢,少頃自有殊禮相待,幸勿性急。

    ” 正對答間,裡面已派出典客人員,請布往寓館舍,貌極殷勤,布乃藏劍入鞘,随同就館。

    但見館中陳設華麗,服禦輝煌,所有衛士從吏,統皆站立兩旁,非常恭敬,俨然如谒見主子一般,既而張良陳平等人,亦俱到來,延布上坐,擺酒接風。

    席間肴馔精美,器皿整潔,已覺得禮隆物備,具惬心懷。

    到了酒過數巡,更來了一班女樂,曼聲度曲,低唱侑觞,引得布耳鼓悠揚,眼花缭亂,快活的了不得,把那前半日尋死的心腸,早已銷融淨盡,不留遺迹了。

    及酒闌席散,夜靜更深,尚有歌女侍着,未敢擅去。

    布樂得受用,左擁右抱,其樂陶陶,一夜風光,不勝殚述。

    差不多似迷人館。

    翌日,乃入謝漢王,漢王卻竭誠相待,禮意兼優,比那昨日情形不相同。

    操縱庸夫,便是此術。

    布越覺惬意,當面宣誓,願為漢王效死。

    漢王乃令布出收散卒,并力拒楚。

     布受命退出,即差人潛往九江,招徕舊部,并乘便搬取家眷。

    好多日方得回音,舊部卻有數千人同來,獨不見妻妾子女。

    問明底細,才知楚将項伯,已入九江,把他全家誅戮了。

    布大為悲忿,立刻進見漢王,說明慘狀,原教你全家誅戮,好令死心歸漢。

    且欲自帶部卒,赴楚報仇。

    漢王道:“項羽尚強,不宜輕往,況聞将軍部曲,不過數千,怎能敷用?我當助兵萬人,勞将軍往扼成臯,一俟有機可乘,便好進兵雪恨了。

    ”布聞言稱謝,出具行裝,即日就道。

    漢王亦知他情急,便派兵萬名,随他同往,布即辭行而去。

     漢王既遣出英布,拟向關中催趱軍糧,與楚兵決一大戰。

    可巧丞相蕭何,差了許多兄弟子侄,押着糧車,運到荥陽,漢王一一傳見,且問及丞相安否?大衆齊聲道:“丞相托大王福庇,安好如常,惟念大王栉風沐雨,親曆戎行,恨不得橐鞬相随,分任勞苦。

    今特遣臣等前來服役,願乞大王賜錄,柰籍從軍!”漢王大喜道:“丞相為國忘家,為公忘私,正是忠誠無兩了。

    ”當下召入軍官,叫他将蕭氏兄弟子侄,量能錄用,不得有違。

    軍官應命,引着大衆,自去支配,無庸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