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征之鐵騎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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鋒,但那黑甲騎士馭馬之術高明之極,一匹馬四蹄騰空,幾如飛翔,隻一眨眼便已沖到時孟雄跟前,随着一聲厲喝,長槍直取時孟雄前心。

    時孟雄的槍一橫,用盡平生之力擋去,當一聲響,兩馬交錯而過,時孟雄隻覺雙臂一麻,長槍幾乎要撒手脫出。

     他驚駭得差點叫出聲來。

    他的力量在軍中也算小有名氣,那黑甲武士雖然借了馬力,但左臂已經受傷,可是兩槍相交之下,對方的力量卻仍然比自己要大許多,而且這一槍雍容大度,槍法老辣之極,明明是個長于槍術的武士,絕非不通武學的山賊。

    他心中駭然,帶轉馬喝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黑甲騎士也帶過了馬。

    這一槍未能取時孟雄性命,反而被時孟雄格開,這個似乎也有點詫異。

    怔了怔,這人覺聲道:下馬投降,便可得知。

     時孟雄心頭火起,怒喝道:去你媽的!老子叫時孟雄,黃泉道上記着吧!他将槍在頭頂盤了個花,雙腿猛地一夾,戰馬已沖向前去。

    他已打算好了,這一戰顯然已然輸了八成,但如果先聲奪人,刺殺這個黑甲騎士的話,剩下的騎兵定會将自己當成目标,運糧隊便可得到喘息之機,還有反敗為勝的機會。

    畢竟,山賊的人數要遠遠少于自己。

     眼中那黑甲騎士越來越近,隻是這一次那人卻立馬不動,巋然如山。

    估算着長槍已及,時孟雄咬了咬牙,喝道:草寇,去吧!一槍猛地刺去。

     這一槍名謂立破式。

    軍中常用槍法,是由軍中第一槍武昭編定,共有三十式。

    這三十式槍法汰去冗餘,槍式雖簡單,威力卻也不小,而時孟雄在文侯府中時也曾向火将畢炜讨教過槍法,這招立破式較尋常所用,更增了三分剛猛。

     槍頭如電,眼見便要刺入那人前心,時孟雄忽覺眼前一花,人猛地從馬上栽了下來,重重摔在地上。

     他的槍還沒能刺中那騎士,咽喉處卻已中了一槍。

    這一槍刺透了他的脖子,氣管也被割破,血沫登時湧了出來。

    那騎士坐在馬上,臂上也多了條血痕。

    方才時孟雄這一槍雖然沒能殺了此人,卻也不曾落空,在他臂上擦了一下。

    那騎士将手中帶血的長槍舉到胸前,行了一禮,低聲贊道:好一個壯士。

     時孟雄躺在地上抽搐着,低聲道:你你到底是誰?他已無法呼吸,這話說得根本聽不出來了。

    那騎士卻似聽到了,低聲道:秦高澤。

     這三個字很輕,時孟雄的眼睛卻猛然間睜大,臉上也頓時失了血色。

    他還待再說什麼,但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一楚休紅走過文侯府書房前的那棵大樹時,從樹上忽然落下一滴鳥屎,正打在他的戰袍上。

    他站住了,伸手從懷裡摸出一塊手帕細細擦去,臉上露出苦笑。

     鳥矢著人,兇。

    他想起法統的術士在給人算命時經常說這句話了。

    難道這真的是個惡兆?他不信命,卻也相信自己的道路不是條坦途。

    活了二十多年,實在已經是個奇迹了,多少次與死亡擦身而過,命運顯然不是一點小鳥的糞便所能決定的。

     他走到了文侯府的會客廳門口,跪下道:大人,末将楚休紅有禮。

     楚休紅,進來吧。

     文侯正背着手站在窗前,給架子上的一隻鳥喂食。

    那隻鳥毛片并不鮮豔,個頭也不大,卻爪利喙尖,文侯喂的也是切成小條的帶血鮮血,顯然那隻小鳥是頭小小的猛禽。

    楚休紅站到文侯身後,垂手道:大人,傳末将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文侯将手中最後一根肉條放到小鳥嘴邊,那小鳥一把奪去,用爪子按住撕咬着,一根手指粗的肉條登時被撕成碎片。

    他看了看這小鳥,忽然道:楚休紅,你知道這小鳥叫什麼? 楚休紅怔了怔。

    他不知道文侯問這個做什麼。

    他看了看那小鳥,這鳥也不過拳頭般大,眼中卻帶着一股兇光,此時已将肉條撕碎吞了下去,仍有不足之意,但文侯已經不喂,那小鳥卻也不鬧,隻是蹲在架子上斜眼看人。

    他道:末将淺陋,有所不知。

     這小鳥名叫海東青,是句羅王進貢來的。

    本是一對,帝君常賜我一隻。

    不要看這鳥小,卻大是兇猛,調教得好,可以捕捉大雁。

    文侯頓了頓,又道:句羅進貢之人說道,這鳥平常隻能喂六分飽。

    一旦喂足了,那就會沖霄直上,無法讓其聽命了。

    故當地土人稱其為饑則為用,飽則飏去。

     楚休紅心中一動。

    文侯所言,并不是平常的閑話而已,這話中顯然有言外之意。

    隻是他神情木然,接口道:譬如用人,也是如此。

     文侯笑了起來:舉一反三,孺子可教也。

    楚休紅,坐吧。

     他抓起桌上一塊絲巾抹了抹手上的血沫,自己先坐了下來,端起杯子喝了口茶,道:楚休紅,奪回東平後,你也在帝都休整了兩月有餘,如今如何了? 末将已将前營整編停當,隻待出發。

     重奪東平之役,楚休紅所率的地軍團前軍擔當的是先鋒之責。

    這一戰他立功極大,但前軍損失極為慘重,幾乎戰死了三分之一,手下兩大統領的曹聞道和錢文義都受了重傷,他自己也受了一些傷。

    戰後前軍受命歸帝都休整,補充兵員。

    今過了兩月有餘,他所統領的五千人的地軍團前營擴編到了七千人,傷員也大多已經歸隊,正是該出發的時候了。

     文侯微微地皺了皺眉,道:那正好,此次你不必轉道東平城與屠将軍集合,直接去滂若湖營中。

    隻是,他踱了兩步,道:路上還有一件事。

     請大人明示。

     今日得到消息,時孟雄的運糧隊在渡江後遇伏,失去下落。

     楚休紅吃了一驚,道:什麼?是蛇人幹的?那時孟雄原是文侯府軍中的小軍官,雖然不是什麼大将之材,卻也沉穩幹練,而這一趟居然會在後方遭伏,那是誰都想不到的。

    雖然路上有山賊,但時孟雄手下有兩千人,照常理,那些山賊絕不是他的對手。

    如果運糧隊全軍覆沒,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蛇人幹的。

     文侯點點頭,道:在後方遭襲,而且無一人逃回,隻可能是蛇人了。

     楚休紅想了想,有些欲言又止。

    文侯看出他的意思,道:你有什麼想法,便說出來吧。

     楚休紅道:是,末将在想,除了蛇人,還有一支力量也能做到 你是說西府軍? 楚休紅點了點頭。

    西府軍駐紮在大江上遊的符敦城,現在的統帥是天水省總督陶守拙。

    陶守拙這人足智多謀,符敦城守得極其嚴密,是帝國西南得以安定的重鎮,可是這人卻難以捉摸,文侯對這人也頗為忌憚。

    西府軍共有五萬,而且擅長山地作戰,如果他們要吃掉時孟雄的運糧隊,倒也并非不可能。

     文侯歎了口氣,道:我也曾懷疑過。

    不過今日眼線密報,西府軍并無異動。

    要吃掉時孟雄,起碼也要五六千人馬,這樣一支部隊離開符敦城要掩人耳目,不太可能。

    如果陶守拙是零星将部隊陸續發出來,那此事都麻煩了。

     文侯說得平和,但楚休紅知道,如果真是如此,那麼西府軍是謀定而動,哪裡還隻是麻煩,而是緻命一擊了。

    西府軍的兵力不弱,而且這地方利于割據,承平時要讨伐也大為不易,何況現在正值内憂外患。

    他道:隻是,有證據麼? 文侯道:正是毫無證據。

    三十萬斤糧草,雖然不是個小數目,要再備齊這一筆補給也并不是太難,可是如果西府軍真有離心之意,這才是心腹大患。

    陶守拙這人深謀遠慮,照理不該在這時候搞這種事,但此事實在奇怪,不可不防。

    他眼裡忽然閃出兩道逼人的寒光,道:楚休紅! 楚休紅聽得文侯的聲音一下變得嚴厲起來,一下站起,躬身道:末将聽令。

     我已備下二十萬斤糧草,此番由你押送。

    沿途小心,看看這到底是什麼人幹的。

    不論是誰,都給我斬草除根,以絕後患,不要留一個活口。

     所謂不留一個活口,就是擔心萬一那是西府軍所為吧。

    如果真是西府軍幹的,那麼把那支人馬殺盡了,卻不聲張,西府軍吃了這個啞巴虧,多半不敢有所異動了。

    楚休紅已知道文侯之意,道:是,末将明白,襲擊運糧隊的,不是山賊,便是蛇人。

     文侯臉上露出一絲笑意,伸手招了招,那隻海東青見勢,忽地飛了過來,落在文侯臂上。

    文侯道:楚休紅,你将青兒帶去,一旦水落石出,就讓青兒帶信回來。

     楚休紅跪下行了一禮,又道:對了,大人,末将還有個請求,請大人恩準。

     ※※※ 一支長槍向陳忠刺去,陳忠手中的長槍忽地一橫,正要架開,那支長槍卻忽地收回,陳忠架了個空,在馬上一個踉跄,那支槍卻在陳忠槍下刺來,眼看要刺中他前心,陳忠左手忽地從背後拔出一支手戟,猛地向槍頭打去。

    砰一聲,手戟擊中槍尖,那杆長槍經不住這等大力,一下指向地面,陳忠右手槍已帶轉,一槍刺出,那人卻在馬上一伏身,閃過這槍,兩匹馬交錯而過。

     好本事!曹聞道喝了一聲彩。

    但他彩聲未落,那人忽地回身一槍,這一槍對着陳忠背心,他再也躲不過去,左手的手戟正要反手打去,笃一聲,背心軟甲上已多了一個白點。

    他頹然舉起長槍,道:我敗了。

    楊将軍,你的槍法當真出色。

     那人解開護面,也向陳忠施了一禮,道:陳将軍力大無窮,實在令人佩服,我這招回馬槍其實散亂無力,若真個對敵,已傷不了陳将軍了。

     陳忠跳下馬來,道:楊将軍不必客氣,力量是天生的,槍術卻是練成的,我的槍術比你差遠了。

    你的槍術,大概與楚将軍不相上下了。

     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