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旭日初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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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沒想到他們真的做到了,這真是一個奇迹! 程敬唐話音剛落,隻聽得轟的一聲,卻并不甚響。

    随着爆炸聲,那扇門沿對角裂成四片,一股灼熱的風撲面吹來,裡面帶着些飛迸的小石子,連關我的囚籠鐵欄上也被碎石打得叮咚亂響。

    我伸手護住臉,還沒拿下來,隻聽得有人叫道:楚帥!你在哪兒? 是廉百策的聲音!他雖然是張龍友安插在我身邊的細作,但又是忠貞不二的五德營統領,隻是我怎麼也沒想到居然會是他第一個。

    也許他是覺得曾經把我的事情報告給張龍友,有點對不住我,想要将功折罪吧。

    這時硝煙尚未散去,廉百策剛跳進來,被硝煙嗆得淚流滿面。

    他伸手去擦眼,我已看見兩個金槍班士兵悄沒聲地沖上,驚道:小心! 廉百策的手還沒從眼睛上拿下來,兩柄金槍已一左一右紮進了他的身體。

    我一陣氣結,心如刀絞,叫道:廉百策!可是廉百策卻已軟軟地跪了下來,嘴角是流出血來。

    金槍班槍術極強,這兩人又是全力施為,廉百策的槍術又不見得太高,雖然第一個沖進,卻連還手都來不及,就死在那兩個金槍班槍下。

     那兩個金槍班一槍刺死了廉百策,槍還沒從他身體中抽出,從那破洞中忽地探出一支槍來。

    這一槍神出鬼沒,刺的是右手邊那金槍班。

    左手那金槍班伸槍去挑,卻連槍都不曾碰到,那一槍已紮入了右手那金槍班前心。

    那人的槍還沒拔出廉百策的身體,便已死去,隻比廉百策晚死片刻而已。

     這是楊易!隻有楊易有這麼高強的槍法!五德營中,單以槍法論,除了小王子和我,是楊易最強。

    楊易的槍法與我在伯仲之間,那金槍班槍法雖高,卻也不是他的對手。

     這一槍刺死右手的金槍班,左手那人驚叫一聲,探槍一下壓住了楊易的槍杆,趁勢一絞。

    這一槍十分高明,楊易一槍用老,除非是陳忠以力硬碰硬才有反敗之勝之機,否則根本沒辦法反擊了。

    哪知他的槍剛絞住楊易的槍,卻砰一聲,把楊易的槍絞得飛了起來。

    那人一怔,就在這一刹那,一個人影一掠而入,一道刀光閃過那金槍班喉頭。

     正是楊易。

    他竟然棄槍用刀,趁那金槍全神貫注于槍上,一下沖了進來,揮刀斬開那人喉管。

    那個金槍班嘴裡發出幾聲怪異的叫聲,喉頭處冒出血紅的泡沫,一下倒了下來。

     楊易這一出手,如電光石火連斬兩個金槍班,吳萬齡也驚得呆了。

    他突然喝道:劉國濤,左上三步,宗南,右上兩步,施文琥,中央攻上,其餘人立在空隙間! 他口齒靈便,聲音也響亮,幾個金槍班立時照他所說立好。

    我的心頭一沉,叫道:楊易,小心,這是堅壁陣! 堅壁陣是過去軍中愛用的一種步戰陣法,靠的是各部天衣無縫的配合與信任。

    因為練這種陣勢對單兵戰鬥力要求很高,如果有哪個士兵稍弱一點,堅壁陣有了突破口,反倒更易沖破,當我從符敦城學會了更易于布陣,防禦力同樣不俗的八陣圖後,就一直以八陣圖為主戰陣勢了,堅壁陣幾乎沒有用過。

    隻是金槍班個個都是一流的好手,不存在哪個稍弱一點,吳萬齡布得也嚴謹之極,雖然僅僅十幾個金槍班,布成這陣勢卻真有銅牆鐵壁之意。

     楊易揮槍擋開最個叫劉國濤的金槍班的攻擊,一邊叫道:楚帥果然在這裡!快進來! 楊易,你為什麼這麼笨!我心中又是急,又是感動。

    楊易不會不知道這是個陷阱,但他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了進來,讓我都不知說什麼好。

    我也不敢分他的心,隻是默默道:楊易,撐住! 然而楊易顯然有些撐不住。

    從五德營駐地沖殺到這裡,他的體力消耗得已經差不多了。

    雖然先發制人擊殺了兩個金槍班,但那兩人的性命也可以說是廉百策一條命換回來的,現在幾個金槍班以堅壁陣沖上,楊易連沖了兩次都沒能沖過來。

    他也已看到我了,可是在這時也不敢分心。

    我正在擔心,他身後又鑽進了幾個人,都是五德營的戰士。

    可楊易雖然有了幫手,在金槍班的抵禦下卻仍然沒法上前一步,反倒是剛沖進來的幾個五德營士兵被輪番擊倒。

    楊易他們要殺進來,必須經過一條甬道。

    這甬道很窄,長槍隻能刺擊,槍法中的砸掄之類手法根本用不上來,楊易他們要殺進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又是幾輪沖擊,五德營的士兵已死了十來個了,幾乎要把石門上炸開的那缺口都堵上,楊易自己也挂了幾處花,鮮血染紅了戰袍。

    我見他出槍已是越來越慢,心中疼痛,叫道:楊易,你快走吧,别管我了,不然你會死的! 楊易擋開一個金槍班的進攻,豪笑道:楚帥,幸虧小魏回來傳信,我們方才知道有這等變故。

    放心吧,人固有一死。

    楊易早就該死了,死在今天也已值得。

    他忽地收槍一抱,兩手在槍杆上靠得極近,一個金槍班隻道是便宜,急沖上前,哪知楊易的槍忽地點出,正中他的咽喉,那金槍班被這一槍頂得倒翻在地。

    這是二段寸手槍。

    這路槍是當初武昭老師教我們的頂級槍法,最終學會的人并不多,是借助二段發力來加強威力的。

    可是楊易在步下也使出這路槍來,我知道他已近油枯燈燼了,隻能借二段寸手槍來增強威力,否則恐怕長槍連人都刺不進去。

     楊易又幹掉一個金槍班,沖在最前的幾個都有點害怕,退了兩步。

    我驚喜交加,道:馮奇他們呢?那個小魏那天正在澡桶裡洗澡,鄭昭以攝心術制住了衆人,卻肯定沒料到那個澡桶裡還有一個,這才讓他逃脫了吧。

    楊易又踏上一步,道:楚帥請放心,他們都已救出去了,現在陳忠和曹聞道還在外間抵擋,但錢文義兄已然戰死。

     錢文義戰死了?我心頭隻覺一空。

    錢文義曾經出賣過我,雖然我原諒了他,但我和他之間終究疏遠了許多,不像當初在南征軍前鋒營為百夫長時那樣推心置腹,無話不談了。

    在他心裡,也許永遠都在後悔,可細細想想,這豈不是我一直對他心存芥蒂的證明麼?如果錢文義現在站在我面前,我想告訴他,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可是這已經永遠來不及了。

     我隻怔了一怔,耳畔忽然響起了楊易的呻*吟,兩個金槍班已透過他的槍招,一起刺入他的小腹,他的戰袍也登時染得紅紅一片。

    這裡有個五德營士兵正探頭要鑽進來,見此情景已驚得呆了。

    這人我也記得,是廉百策麾下一個都尉,名叫文士成的。

    我大叫道:文士成,叫大家快逃吧,不要來了! 文士成呆了呆,道:楚帥我見有個金槍班已踏上前去,心中更急,一把抓住鐵欄,叫道:讓大家都走!不然隻是送死。

    依令執行,不得有誤! 這時以前在五德營分派任務時說的套話,文士成忽地挺了挺身子,行了個軍禮道:得令!鑽了回去。

    我見他縮回去的臉上已滿是淚水,應該也知道我說的不是假話。

    關我的囚籠即使用最快的锉刀來锉,隻怕兩三天都锉不斷,更何況裡面還有十來個以逸待勞,虎視眈眈的金槍班了。

    他們如果再進攻的話,隻能是最終被斬盡殺絕。

     而這,正是南武公子的計策。

     文士成一走,外間一下安靜了許多,也許是沖進來的五德營開始退走,也有可能是文士成以下全部戰死了。

    我惴惴不安,不知該怎麼辦。

    文士成即使向還在苦戰的陳忠與曹聞道傳達我的命令,他們兩人會聽麼?陳忠力大忠厚,但智謀弱了點。

    曹聞道雖然可圈可點,卻頂多是個猛将之材,靠他兩人統率,五德營還能殺出重圍麼? 楚帥,請原諒。

     楊易上氣不接下氣的話讓我一下回到了現實。

    我看着他,也許是淚水已經枯竭了,流也流不下來。

    我道:楊兄,你根本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害了你們。

     楊易笑了笑,道:不要說了。

    他肚子中了兩槍,五髒六腑隻怕都已受傷。

    即使那些傷不至命,現在這樣子流血也肯定活不下去了。

    我看着他,這個難得的将才現在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麼?這許多年來,他雖然一直還對帝國有所保留,時不時有棄官歸隐之心,但最終還是聽我的勸告留了下來。

    如果他第一次要出奔到五羊城時我沒有攔他,現在他起碼是共和軍的中層将領了吧,也不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他雖然叫我不要說,但這話讓我更加心痛。

    廉百策和錢文義戰死,在他們看來大概也是死得其所,是為國捐軀。

    可楊易不同,楊易一直不滿帝國,最終卻還是為帝國殉葬了。

     楊易忽然皺了皺眉,手捂住的傷口裡又是許多血流出來。

    他吼道:你們,上來一個,補我一槍,讓我少受這些罪了! 金槍班本來補上一槍就可以要他的命,但楊易踞坐在甬道中,竟是沒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