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和平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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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當初帝君未曾下手便用此計,文侯隻怕真會上當,但現在文侯已是加意提防,再使這等詭計便會弄巧成拙。

    幸好今天文侯反擊也失了手,不然中招的反是帝君自己。

    我沉吟了一下,道:那一年前為什麼不這般下手? 邵風觀笑了笑,道:陛下和張龍友的事,我們怎麼知道。

    何況畢胡子不是輕易上鈎的人,那時我們又正豁出命去與蛇人死戰,帝都全是大人的天下,那時大人要下手,倒是手到擒來,大人也錯失了良機,哈哈,各輸一招。

     我心下釋然。

    這一類陰險的計謀要實現原本就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的,時過境遷,終究難成。

    我歎道:其實大人也應該沒有反叛之心吧。

    不然,他早該動手了。

     邵風觀鼻子裡又是哼了一聲,我道:怎麼了? 時也,運也。

    大人不是池中物,他被陛下和張龍友整得那麼慘,哪會不起二心的。

    邵風觀長歎了一聲,拍拍我的肩道:楚兄,你的運氣實在太好。

    看你現在的樣子,我幾乎不敢相信你居然活到了現在這位置。

     我不由苦笑,道:也許,因為旁人都不會防我吧。

     邵風觀臉色突然一變。

    我的心也一沉,道:怎麼了? 邵風觀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道:楚兄,我收回剛才的話,你将來一定活得比我長,活到這位置是實至名歸。

     我笑道:行了行了,何前倨後恭如此。

     不是拍你的馬屁,邵風觀嘴角浮起一絲笑意,你不蠢,人也夠精細,何況你還有個最大的武器,就是讓旁人以為你這人忠厚老實,卻 不知你對旁人總是防備萬端。

    說到底,我是把刀子拿在手上,你卻在袖子裡藏着一把吹毛立斷的利刃。

     我笑罵道:你把我也說得太陰險了吧,我哪有這樣子。

     邵風觀正色道:也許你自己都不知道你自己的實力。

    就像我們同時離棄了大人,但大人恨的卻是我,對你他仍然懷有希望。

    他突然湊 近了,低聲道:說實話,楚兄,現在你有沒有心思重回大人帳下? 我吃了一驚。

    帝君把他當成與張龍友不相上下的心腹,這次對付文侯,便連我都不知道,可是邵風觀内心居然仍然有二心。

    我也低聲道:你 怎麼說出這等話來? 邵風觀耳語似地道:陛下與大人已經馬上就要公然決裂了。

    如果此時幫大人一把,那是雪中送炭,事成後必然得益不小。

    我真的想問你,你有沒有做好選擇? 我歎了口氣,道:這條路走得太遠了,我走不了回頭路。

     我也知道文侯的能力遠遠超過帝君。

    現在雖然中了計,但文侯現在如此隐忍,定然在謀求大事。

    帝君不算如何聖明,但他至少有一點遠遠勝過文侯,他能夠接受共和軍的要求,成立立憲制。

    如果文侯坐上了帝位,我敢說他必定大權獨攬,定要消滅共和軍,那時烽煙又将燃起,生靈又要遭到一回塗炭。

    邵風觀考慮的隻是哪一方更有利,但我與他不同,所以現在我其實已經沒得選擇了,隻能走下去。

     邵風觀道:那就好。

    他擡起頭,看着我道:你可别騙我,我的性命現在可都掌握在你手上。

     即使我選錯了,邵兄,你也不要怪我。

    我想着,重重點點頭,心頭突然又是一陣疼痛。

    邵風觀是今世奇才,我也不想與他成為敵人。

    即使我選錯了,也隻能走下去。

     邵風觀松了口氣,正色道:那麼依計行事吧。

    大人雖強,不過張龍友這小子心計不弱,不見得比大人差多少。

    再有你們協助,大人一招不慎,再想翻身已經難了。

     我道:這件事還有誰協助?南宮聞禮也在麼? 邵風觀遲疑了一下,道:有些事我也不清楚,不過他想必并不在内,陛下給他的職守是全力促成立憲。

    楚兄,立憲若能成,共和軍真的就滿足了麼? 我道:立憲是他們提出來的,怎麼還有不滿足的? 邵風觀冷笑一聲,道:漫天起價,坐地還錢。

    我怕就怕他們另有打算,所謂立憲,不要是他們漫天起價就是了。

     我沉吟了一下,道:假如大人真要下手,陛下為什麼不趁早對付他? 邵風觀道:大人也不是輕易就能拔除了。

    他在朝中掌權這許多年,勢力盤根錯節,貿然動手,隻怕會引發種種不測。

    所以我真佩服陛下和張龍友,他們居然能與大人鬥,還大占上風,當真稱得上強中自有強中手。

     與文侯相鬥,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若不是為了郡主,我大概根本不會投靠帝君的。

    我苦笑了一下,道:你也并非弱者。

    對了,你剛才為什麼要裝醉? 邵風觀忽然壓低了聲音道:這可不是無事生非。

    大人平時豢養了一大批耳目,我們以前做什麼都似乎瞞不過他,恐怕,你軍中也有。

     我一怔,道:什麼? 邵風觀道:肯定有。

    他看了看四周,聲音又壓低了些,道:我懷疑是姓廉的。

     廉百策!我的心裡猛的一動。

    的确,在與共和軍一同攻打高鹫城時,廉百策曾力排衆議,說共和軍是想測試我軍火炮的威力,為将來反目做準備。

    當時曹聞道便說他有點讓人不認得了,但後來也沒什麼異樣,廉百策作為五德營五大統領之一,仍然出生入死,與另四個一般,讓我覺得懷疑他都有點過意不去。

    沒想到邵風觀居然會說地軍團中最有可能的文侯耳目就是他,回想起來,廉百策也曾說他在共和軍中有耳目。

    可是以他的身份,似乎不應該有這種舉動,假如說那耳目是文侯的,隻是把消息傳給他的話 也許,應該找個機會與廉百策談談吧。

    我不相信廉百策會是文侯的耳目,也不希望他是。

    廉百策作為五德營的一員,他以前的功績足以讓我信任,邵風觀說這話未必沒有私心在,可能還在為了當初他被文侯貶職,廉百策卻未相随而懷恨。

    他與我關系雖好,但不妨礙廉百策的提升,大概更讓邵風觀惱怒。

    可是我也不相信邵風觀是那種惡意中傷人的小人,他心思細密嚴謹,言必有中,我同樣不可不信。

     邵風觀這時又拍了拍我的肩,道:此事就要倚仗你了。

    楚兄,如果真動上了手,你絕對不要心軟,該殺就殺。

    好了,楚兄,我的任務已經完了,也該回去了,以後就得看你的。

     我道:盡力而為吧。

     邵風觀走後,我回到席中。

    曹聞道見我一個人回來,道:統制,邵都督呢? 我道:他有事先回去了。

    大家慢慢喝吧,我也得先休息一陣。

     我盤算着該如何不動聲色地把廉百策叫出來。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震天般的鑼鼓之聲。

    我們都吓了一大跳,曹聞道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喝道:出什麼事了? 我第一個念頭就是帝都發生叛亂了,文侯已經開始動手,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

    地軍團全軍在此,文侯縱然把禁軍全拉出來,也不會是地軍團的對手,何況那陣鑼鼓敲打得居然甚有節奏,似乎叛亂時不會有這種閑情逸緻。

    我道:不要慌,立刻讓諸營準備。

     此時在一邊喝酒的馮奇他們也已沖了過來。

    我道:馮奇,我們出去看看。

     一走出營房,我不由怔住了。

    來的是一夥穿得奇形怪狀的人物,頭上一律紮着紅色布帶,上面還寫着字。

    現在天色已經昏暗下來,看不清寫的是什麼。

    我按住刀柄,喝道: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