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違命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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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我一臉凝重,便沒說什麼。

    我讓他們坐下,道:諸位,現在已是我們遠征軍的生死關頭了。

    方才,監軍沙吉罕與數人來行刺我。

     如何對付沙吉罕,我隻約略向邵風觀說了一點,五德營五統領都還不知道,但他們一定也猜到我遲早會解決沙吉罕。

    聽我這樣說,曹聞道忽地站了起來,道:什麼?統制,我去殺了他! 我道:不必了,沙吉罕已死。

     這話一出,不但是五統領,便是邵風觀也變了臉色。

    曹聞道說是要去殺了沙吉罕,但誰也不會當真。

    可是如果我殺了沙吉罕,那就是公然反叛。

    我對邵風觀所說的計劃,也并不是要殺沙吉罕的。

     楊易道:都督,沙吉罕雖然最該萬死,隻是該如何向文侯大人交代? 我道:這是以後的事了,現在的關鍵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對付他那三百個親兵。

     官場上這種事,用得最多的口吻就是暴病身亡,但說沙吉罕在我帳中突然暴病而亡,隻怕是火上澆油。

    楊易躊躇了一下,道:一不作,二不休,幹脆 楊易的意思是趁消息尚未走漏,将那三百人一同殺了吧。

    這種時候本由不得我發善心,可要将那三百個無辜狄人一同殺了,這事我實在做不出來。

    我道:全都殺了,太殘忍了。

    我倒有個主意,那沙吉罕有個手下擅能制作人皮面具,沙吉罕方才便準備将我殺了,易容為我,讓你們不起疑心。

    我們不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這人來騙過那三百人。

     楊易道:這人會聽麼?縱然威逼他,萬一到時他變卦,豈不是弄巧成拙? 楊易還不知道鄭昭有攝心術的事。

    我微笑道:他不會變卦的。

     曹聞道忽然道:統制,那位鄭昭先生是不是在這裡? 他的話讓我大吃一驚。

    鄭昭前來商議,此事極其機密,鄭昭也瞞得極好。

    我不知道曹聞道是怎麼猜到的,馬上又想起當初曹聞道與我奉命捉拿鄭昭時,都中過他的攝心術。

    事後曹聞道最上不說,但對鄭昭一定耿耿于懷,現在想到能控制那塔蔔裡的最佳人手,便是這個能控制他人心神的人了。

    我不知該怎麼回答好,身後忽然傳來鄭昭的聲音:曹将軍果然神目如電。

     我扭過頭,隻見鄭昭撩起隔簾走了出來。

    他的臉色此時已恢複常态,倒是曹聞道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邵風觀他們也沒想到鄭昭居然在我帳中,邵風觀已吃驚道:鄭先生! 鄭昭微微一笑,向我道:楚将軍,這位楊将軍所定之計才是上上之策。

    那三百狄人軍不是易與之輩,留着總是禍害,不如解決了便是。

     你當然覺得殺了他們最好。

    我心底想着,還沒說話,邵風觀忽道:鄭先生所言有理,我覺得也是徹底消滅了為是。

     我心頭一亂,道:怎麼消滅? 廉百策在一邊插嘴道:讓那人假扮沙吉罕監軍,隻消放出風說小王子奉命前來,諸軍緊急檢閱。

    再讓小王子命沙吉罕交出監軍大印,讓那假沙吉罕假裝不肯,起兵謀反,便可名正言順地殺了他們。

     這計策很是毒辣,廉百策雖然沒說支持哪一邊,但他出了主意,顯然也是支持将狄人軍全滅的。

    軍中成軍,而且這三百人還是屬于監軍的,這實是兵家大忌,廉百策心裡肯定也很想将他們解決掉了。

     現在邵風觀和兩個統領都同意了全殲狄人軍的事,我的心頭一陣亂,道:隻是,這樣太不講信義了 邵風觀道:兵行詭道,哪有信義可言。

    他擡眼看了看曹聞道、陳忠與錢文義,道:三位統領意下如何? 曹聞道敲了敲桌案,道:統制,末将也覺得還是一舉解決了為上策,不然便是塊心病。

     陳忠看了看我,沒說什麼,錢文義卻道:都督不願多有殺傷,自是仁者之心。

     我不由一陣苦笑。

    錢文義不願得罪我,他雖然沒有明白支持全滅狄人軍之議,但這話裡顯然也有這樣的意思。

    我還在猶豫,曹聞道低低喝道:統制,現在已勢成騎虎,縱然不殺這三百人,我們叛逆之名也逃不了的。

    唯一的辦法,便是先封了口,隻消能一舉消滅蛇人,有了此功,回到帝都後縱然文侯大人想怪罪,也不會說什麼話了。

     我腦海中一亮。

    曹聞道雖然有些莽撞,但他這話實是至理。

    我違背文侯意圖與共和軍聯手,那已經形同叛逆,殺不殺這三百狄人軍都改變不了叛逆之實。

    隻是,那畢竟是三百條人命啊,要我這樣毫無理由的一律斬殺,這樣的命令我當真開不了口。

    我正想着,曹聞道又在桌上一拍,道:統制,當機立斷,殺了吧! 我還沒說話,楊易也已站起身,道:統制,若不殺這三百人,勢必釀起大禍。

    當機立斷,此時不能由恻隐之心。

     如果我還是當初前鋒營的那個小小百夫長,我一定會厲聲斥責,說他胡言亂語吧。

    隻是,現在我說不出來。

    殺了那些無辜狄人,我做不到。

    可是因為不殺他們,日後文侯清洗,我就要連累五德營中層以上的軍官,這樣的事我更不敢想象。

     我的心裡亂成一片,隐隐約約地,也有些能夠理解當初武侯的決斷了,到了現在這樣的位置,許多事都已經由不得自己了吧。

    我暗自歎息。

    假如我仍然是個隻知沖鋒陷陣的小軍官,恐怕會更好一些。

     陳忠道:隻是那三百人根本沒有罪過,殺了他們,如何服衆? 曹聞道低低道:他們屬于沙吉罕的親兵,這就是死罪了。

    一旦這三百人作亂,那要死的就遠遠不止三百人了。

     陳忠道:可是他們未必作亂話未說完,便打住了,垂下了頭。

     邵風觀道:楚兄,現在該你下決心了。

     我看了看他們。

    現在代表五德營的五統領大半,還有代表風軍團的邵風觀,代表共和軍的鄭昭,都同意全殲狄人軍了,我要做什麼決策已是不言而喻。

    我點了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發出顫抖,道:好吧,就按楊統領的計策辦。

     這正如鄭昭所說是一條上上之計,但我的心頭依然疼痛不堪。

    我蓦然又想到了百辟刀上的那八字銘文。

    唯刀百辟,唯心不易。

    當初覺得這八個字平平無奇,現在才越來越覺得其中的痛苦與悔恨。

    有時候,隻能做違背自己意願的事。

     當年的李思進老來,隻怕活在自責中,而我也會如此麼? 有鄭昭的主持,一切都依照計劃運行。

    塔蔔裡被鄭昭控制着改扮成沙吉罕的樣子,沙吉罕因為長了一嘴胡子,年紀雖小,身材卻相當高大,與我相差無幾,塔蔔裡扮他比扮我更容易。

    加上是夜間,以小王子奉命前來接替監軍之位為由閱兵,鄭昭控制着塔蔔裡當衆表示反抗。

    那些狄人軍果然忠誠,根本無暇分辨這是真的沙吉罕還是假的沙吉罕,便當衆作亂。

    隻是五德營已嚴陣以待,狄人軍還沒來得及沖到我跟前,幾乎是看瓜切菜一般被五德營料理了。

    三百狄人軍,包括塔蔔裡在内,一個都沒留下,首級全部斬落。

     我與小王子并辔站在觀禮台上,看着那些狄人軍在五德營的攻擊下潰不成軍。

    狄人都是騎軍,可閱兵時都沒騎馬,他們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