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身世難言徒自苦 情懷愁鎖倍堪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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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漢子不是别人,正是他的三師父丹丘生的大仇家,曾經兩度和丹丘生争奪石林的那個大魔頭陽繼孟。

     楊華吃驚未過,隻見陽繼孟的後面又出現了一個人,是個年近五旬的婦人。

    楊華這一驚更甚,原來這個婦人是楊牧的姐姐辣手觀音楊大姑。

    她中年守寡,經常住在娘家,楊華自小就有點怕她的。

     陽繼孟哈哈笑道:“我隻道和孟元超齊名的宋騰霄有多厲害,原來連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也打不過!”楊大姑則喝道:“宋騰霄,你搶了我的侄兒,還不交給我?” 楊華在宋騰霄躍開的時候,故意裝作腳步一個踉跄,趁勢抓起一把泥沙,塗污了臉孔,亦是退過一邊,靠着大樹喘氣,好像十分疲倦的樣子,話也說不出來。

     其賣他用不着塗污面孔,楊大姑也是決計猜想不到,這個和宋騰霄交手的少年,就是她的侄兒。

     陽繼孟是在兩年前看過他的,要是留心察視的話,或許可以認出他來,但此時他也隻是奇怪,何以會有一個武功這樣高強的少年,并不知道就是楊華。

     一個未滿二十歲的小年,能夠和宋騰霄差不多打成平手,已經是令得他們驚異不已了。

    是以楊華裝作氣喘籲籲力竭精疲的樣子,他們倒是認為是必然的結果,确也沒有懷疑。

     隻有宋騰霄自己心裡明白,楊華最少還可以和自己鬥幾百招,楊華自動退過一邊,卻是令他頗感意外。

    他本來擔心楊華來了幫手,還要和他纏鬥的。

    “難道我看錯了人,這少年井非清廷鷹爪?”宋騰霄暗自思想。

     宋騰霄松了口氣,冷笑說道:“楊華不是你的侄兒!” 楊大姑怒道:“胡說八道,雲紫蘿這賤人雖然早已給我趕出楊家,她生的兒子可還是楊家的骨肉。

    我不認雲紫蘿作弟婦,楊華還是我的侄兒!” 宋騰霄不願和楊大姑說明真相,哼了一聲,說道:“就算楊華是你的侄兒,你也該向段仇世讨還才行。

    難道你還未知他早已做了點蒼雙煞的徒弟麼?” 楊大姑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從我的手上搶走侄兒,我隻能唯你是問!” 宋騰霄冷笑道:“我正想向你們查究那個孩子的下落呢!姓陽的,你到石林向段仇世尋仇,你當我不知道麼?段仇世怎麼樣了?楊華是不是你劫去了?快說!” 陽繼孟道:“我和段仇世的梁子與你何關?你硬要為他出頭,我也不會怕你!至于那個小子,我要他做什麼?” 楊大姑喝道:“絲瓜不要纏在茄子上,我的侄兒下落不明,我隻能着落在你的身上!” 宋騰霄情知她是藉口讨還侄兒,特地來和自己生事的,大怒說道:“你這潑婦,簡直是無理取鬧!要人沒有,要算帳就來!” 楊大姑峭聲說道:“不錯,我正是要和你算帳!”雙方劍拔怒張,剛要交手,陽繼孟忽地一躍而前,說道:“楊大姑,你要算的是舊帳,舊欠不妨慢慢道讨。

    宋大俠怪我得罪他的朋友,還是讓我和他先算這筆新帳吧!” 十年前楊大姑曾經吃過宋騰霄的虧,如今雖然練成了金剛六陽手的功夫,自忖也是沒有必勝把握,于是說道:“新帳要算,舊帳也要算。

    好在咱們是兩個人,他們夫妻也是兩個人,兩個對兩個,公道得很,兩筆帳并作一筆算好了。

    ” 呂思美自是不甘示弱,說道:“好,那麼咱們男對男,女對女,讓我讨教讨教你辣手觀音究竟是如何心狠手辣?”楊大姑陰恻恻說道:“讨教二字不敢,嘿嘿,你是孟元超的師妹,宋騰霄的妻子,武功必不差,唯們比劃比劃!” 宋騰霄喝道:“陽繼孟,你遠來是客,出招吧!” 陽繼孟哈哈一笑,說道:“宋大俠,你怎的這麼客氣。

    ……”宋騰霄隻道還有幾句客套的說話要交代的,不料他竟是話猶未了,呼的一掌便打過來。

    陽繼孟的“修羅陰煞功”已經練到了第七重,掌力一發,寒随卷地而來。

    饒是宋騰霄的内功深厚,亦是不由得機伶伶地打了一個冷顫。

     陽繼孟心頭大喜:“原來宋騰霄不過是浪得虛名。

    ”掌風呼呼,雙掌齊發。

    宋騰霄喝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看劍!”劍光霍霍,比陽繼孟的出掌更快,陽繼孟才發兩掌,他已還擊三招。

    攻中有守,每一招都伏下極厲害的後着,登時把陽繼孟迫到離身一丈開。

    身體雖然還感寒意,卻也盡可支持得住了。

    陽繼孟的驕狂之氣為之一斂,這才知道,宋騰霄并非浪得虛名。

    原來宋騰霄是因為和楊華先鬥了一場,耗了不少真氣,功力自是不免打了一點折扣。

     楊華靠着大樹,自言自語道:“唱戲的哪及看戲的舒服?我樂得躲在一邊涼快涼快,看看熱鬧啦!” 他看了幾招,心裡想道:“可惜宋騰霄沒有一開始就搶先,出劍也嫌還未夠快,要破陽繼孟的修羅陰煞功他恐怕是做不到了。

    看來“修羅陰煞功”頗耗元氣,倘若宋騰霄要是快劍急攻,攻得陽繼孟透不過氣來,他就不能連續施為了。

    不過這也怪不得宋騰霄應付不當,一來他的功力打了折扣,二來他是第一次見識“修羅陰煞勸”,怎比得上楊華之能知己知彼? 宋騰霄一面要運功抵禦寒氣,一面要應付敵人的攻擊,果然過了不久,便漸漸屈處下風。

     另一邊,呂思美和楊大姑交手,也是陷于苦鬥之中。

     金剛六陽手乃是楊家絕技,以掌力剛猛馳譽武林,每一掌劈出,都暗藏着六種不同的奇妙變化。

    本來這種純粹的陽剛掌力,是不适宜于女子學的,但楊大姑卻别出心裁,另辟蹊徑,在原來的家傳掌法上又再窮加變化,減少了幾分陽剛,加上了幾分陰柔,從純剛的掌力一變而為剛柔兼濟的功夫,是以楊大姑的金剛六陽手雖說是繼承家業,其中卻也有她自己的創造,變得比原來的掌法更為高明,更為陰狠了。

     十二年能,楊大姑的金剛六陽手,已經差不多可以和雲紫蘿打成平手,和宋騰霄拼鬥,雖然輸了,也不過略遜一籌而已。

    如今經過了十二年的苦練,金剛六陽手的功夫業已大成,比從前威力更增,也更為無懈可擊。

     呂思美使的雙刀一長一短,長刀用以攻擊,短刀用以防身,出自家傳,在武林中也是自成一家的刀法。

    當年她的父親因材施教,她的師兄孟元超傳了快刀絕技,青出于藍。

    她是女子,氣力較弱,難使快刀。

    但雙刀的招數卻是更為繁複奇妙,在防守上也比師兄的單刀更為嚴密。

     不過雖然如此,和楊大姑浸淫了幾十年的“金剛六陽手”比起來,畢竟功力還是有所未逮,老練也是有所不如。

    還幸她的刀法攻守兼施,門戶關閉得非常嚴,苦鬥之下,勉強還可支持。

     楊華在旁觀戰,思如潮湧。

    首先想到的是他的兩個師父——段仇世和丹丘生。

    那日在石林中和陽繼孟。

    洞玄子惡鬥,大家都受了重傷,楊華自己也暈了過去。

    他以為四個人已同歸于盡,但醒來之後,敵我兩方的四具“屍體”卻是都失了蹤。

    這兩年來,兩個師父生死未之謎始終未解。

     “陽繼孟這魔頭當時所受的傷比二師父三師父更重,他卻能夠逃出生命,想必我的兩位師父也還活在人間?聽這魔頭的口氣,他也似乎未知我的師父是死活?”想起了石林中那筆血債,楊華代師報仇之念自是不禁油然而生,他對宋騰霄不過有惡感而已對陽繼孟可是大恨深仇! 跟着想起來的童年事情,“媽媽不知受了姑姑多少閑氣!爹爹‘出殡’那天!她還冤枉是媽害死爹的,硬要打我的媽媽,如今媽媽雖然死了,她受的氣我還是要替她出的。

    ” 宋騰霄惡鬥了将近半個時辰,隻覺寒意越來越濃,禁不住牙關格格作響。

    陽繼孟得意洋洋,哈哈笑道:“宋大劍客,你還不服氣嗎?”宋騰霄心高氣傲,給他氣得七竅生煙,可還當真不敢分神說話。

     楊華伸了一個懶腰,忽地走上前來,說道:“可笑啊,可笑!”接連打了三個哈哈。

     陽繼孟隻道他是幫忙自己挪揄對方,心想這個小子倒還知趣,越發得意,便把楊華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