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豈有明珠投暗室 錯将奸賊當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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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他要自盡!” 楊牧抹一抹眼淚,繼續說道:“當時镖師悲憤交加,把心一橫,索性成全他們,假裝死掉。

    他要活下去查究事情的真相:他的妻子為什麼那樣說?這裡面是不是另有陰謀?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他的那位‘好朋友’在江湖上散布謊言,說他當上了朝廷的鷹爪。

    他是黑道白道都有交情的,禦林軍中也有他相識的朋友。

    是以這個謠言從一個武林中人大家都認為是‘俠士’他的那個朋友口中說出來,不僅外面的人相信,他的妻子亦是深信不疑! “在這樣的情形底下,倘若他給反清的俠義道碰上,恐怕有口也難分辨。

    而且據他所知,他的那位‘好朋友’害怕醜事傳揚,也是非要把他置于死地不可。

    他這才懂得,他的妻子叫他裝死,的确還是顧念幾分夫妻情份。

     不過,他總不能永遠做一個‘活死人’。

    哼,這也是一時糊塗,動錯了念頭,為了逃避他那朋友的迫害,心想他既然誣陷我,我就索性給他一個弄假成真。

    就這樣糊裡糊塗的躲到禦林軍中,托庇于他的軍中朋友。

    ” 楊華聽到這裡,不覺怒火重燃,心裡想道:“你倒說得輕松,做了鞑子的爪牙,豈是‘糊裡糊塗’四個字就能夠把罪名輕輕開脫的?”楊牧也似乎知道“兒子”的不滿,繼續說道:“他這一念之差,的确是鑄成大錯。

    不過他還不至于就此喪心病狂,甘願為虎作怅。

     “在他假死之後,他的愛子也給那個狠毒的‘好朋友’使人搶了去,消息傳到他的耳中,更是令他氣恨欲狂。

    ” 宋騰霄和孟元超是“宋不離孟,孟不離宋”的一對好朋友,楊華早已知道。

    不由得暗自想道:“原來宋騰霄把我從靈堂搶走,乃是出于孟元超的指使。

    幸虧我的兩個師父又把我從宋騰霄那兒劫走,否則我就要落在仇人手上了。

    ” 楊牧鑒貌辨色,知道楊華已經有幾分相信他的說話,心頭暗喜,繼經說道:“愛子被奪的消息傳到他的耳中,令他氣恨欲狂,初時他本想倚仗禦林軍的朋友之力替他報仇雪恥的,但轉念一想,一錯不能再錯,豈能為了私仇,令自己更為堕落?是以他雖然在禦林軍中,十年來卻隻是食客的身份,連一個挂名的差事都沒挂上。

    不錯,他因一念之差,做了錯事,算不得是俠義道,但他也沒有害過一個人。

    ” 楊牧給自己臉上貼金,卻不知道自己和全大福在雲紫蘿墓前所說的話,早已給楊華偷聽了去。

    楊華本來已有幾分同情他的,聽到這裡,不由得氣上心頭,暗自冷笑:“剛才你還在和那姓全的家夥商量要把我這個冒牌的軍官捉去領功呢。

    他說你是什麼海統領眼前的紅人,我雖然沒有瞧見你的臉上的神色,聽你說話的口氣,也知道你是得意非常!” 楊牧“假戲真做”,越發演得逼真了。

    他不知哪裡來的一副急淚,他一面抹淚,一面說道:“十年之後,那镖師的妻子已經死了,他的兒子可還沒有找回。

    ” “本來是恩愛的夫妻,想不到落得這樣收場。

    追源禍始,都是他的那個假仁假義的‘好朋友’害他的! “但最最令他傷心的,他隻有一個愛子,這個愛子如今卻不知是落在何方? “要是他能夠把愛子我回來,他一定會改過自新。

    即使不配做俠義道,也要做一個可以令人尊敬的人。

    ” 楊華心裡想道:“你這話倒說得漂亮,可惜我不是七歲的小孩 楊牧生怕他不相信,又再說道:“或許你會這樣的問:為什麼他一定要等待兒子回到他的身邊,方能改過自新? “因為他的年紀已經大了,本領又不高強。

    沒有兒子幫他,他不能逃出敵人掌握。

     “還有他要報仇,但他那個朋友,快刀天下第一,要是他不躲在軍中,隻怕難逃他那朋友的毒手。

    唉,他隻能希望有一個有本事的兒子保護他并為他報仇了!” 說到這裡,楊牧抽眼偷觑“兒子”的面色,卻不知楊華心裡正在想道:“要是你當真有心改過,就算死在敵人手裡,你也應該逃出來。

    哼,這些話分明是想要騙我!” 楊牧歎了口氣,說道:“你聽了這個故事覺得怎樣?假如你是那個镖師的兒子,你又會如何?” 楊華蓦地站了起來,喝道:“一個人走的是陽關路還是獨木橋,隻能由他自己選擇,不能倚賴别人!假如我是那個镖師的兒子,他若敢向我一再羅咳,我就要大義滅親了!”說到一個“滅”字,陡地一掌劈出,把一棵松樹打得倒了下來,砂飛石走,比剛才的打碎石頭,更是驚人!楊牧想不到說了一大車子的話,結果仍是如斯。

    生怕楊華當真就要“滅親”,吓得慌忙像一條喪家之犬似的,夾着尾巴逃走。

     楊牧去得遠了,楊華的心情兀是有如潮水翻騰,久久不能平靜。

     當然,他是做夢也想不到,楊牧其實并非是他的父親的。

     要是他剛才沒有躲在墓後,親眼看見那位醜劇,親耳聽見楊牧和全大幅那些說話,換了别個地方,别個場合,父子重逢,他知道父親未死,他是應該多麼高興啊! 但現在他卻是傷心欲絕了。

    在無意中識破了父親的真面目,原來竟是那樣一個甘心為虎作怅的财子奴才。

     他在傷心,他在憤恨,他在羞愧……種種錯綜複雜的情緒交結心頭。

    但他并沒後悔攆走自己的父親。

     但是楊牧說的那些說話,那些說話……。

     那些說話像毒蛇一樣咬齧他的心,他不願意去想,又不能不想!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媽決不會像他說的那樣下賤!”他心裡在叫,口裡在叫。

    當然心裡的說話不會從口裡叫出來。

    唯其如此——即使在沒有人的地方,他也不能說出心裡的話。

    ——他的痛苦是更難忍受了! 他在狂呼,他在悲嘯。

    可憐楊牧注入他心望的毒汁,弄得他幾乎發瘋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忽然間,也不知出自無心,還是由于有意,他的手偶然觸及他身上所蔽的那本刀譜,那本天下無雙的孟家快刀刀譜。

    刀譜上有他母親的筆迹,是他的母親替孟元超抄寫的刀譜。

     “不相信,不相信!不……相信。

    ”他心裡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信心動搖了。

     一陣冷風吹來,楊華打了一個寒噤,楊牧的聲音好似還在他的耳邊叫道:“追源禍始都是那個狠毒的朋友害了他們的一家的!” 楊華盡力使自己稍稍平靜下來,想道:“不錯,孟元超是義軍首領,但義軍之中,也難保沒有害群之馬。

    說不定他就正是這麼一個好人中間的壞人,俠義道中的敗類!” 他不能亵渎自己的母親,滿腔怒火,不由得全部想要發洩在孟元超頭上。

     他拿出那本刀譜,要把刀譜撕成粉碎,蓦地心念一轉,想起二師父的吩咐:“憑你的本領,你是敵不過他的,隻有出其不意,使出他的孟家刀法,才能将他打敗。

    不過你可千萬不能傷了他。

    ” 楊華把刀譜重新藏好,心裡想道:“我要把刀譜當面擲還給他,用他的刀法将他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