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時之立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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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宋臣,以禁止太監幹預政治,定他淆亂人心的罪名。

    書信奏上去沒有結果,他便棄官回鄉了。

     度宗初年,拜文天祥為尚左郎,他多次推辭,朝廷都沒有允許。

    宋代,某人授官時,按例都需由文官撰寫诰辭诏告天下,诰辭的内容都風雅可誦。

    度宗授文天祥官職時,其诰辭這樣寫道:“蘇轼曾說:&lsquo仁宗皇帝是在位最久的,得到人才最多,進士高科,逐步升為高官。

    &rsquo我朝理宗在位時長,和仁宗差不多(仁宗在位四十年,理宗在位也有二十八年,所以說差不多),但錄取的讀書人數,卻又更多了。

    當時各地考試當選第一名的(褒然之選,指以第一名中選者),凡現在還在世的,沒有不考中進士的。

    唯獨你以有李密《陳情表》所說情形(晉朝李密,孝養祖母,不出仕做官,留有《陳情表》一文),表示要遵讀禮之文(為人之子,父母去世,治辦喪事,廬墓守孝,叫做讀禮),因而停留在進士之門外,遲遲沒有被任用。

    風如果積累得不大,那麼其将無力讓大鳥飛起來(大翼,謂大為也。

    語本《莊子》)。

    像你這樣卓爾不凡的,并非特意取你為狀元(高科,謂最高之科,即狀元也)。

    如果再加以培養,那麼你的成就之大,到時誰又能預測呢?”文天祥少年時便中了科第,本來早就可以發達,但因各種原因蹉跎不遇。

    诰辭中這樣寫,主要是慰藉他而已。

    他做官不久,便與賈似道意見不合,又辭官回鄉了。

    他想在這個閑暇的時候,自我修養,于是便在文山建築了很精雅的一所小室。

    文山在廬陵之南一百裡,兩山夾一溪流,溪中立着許多怪石,水從這些怪石中間曲折流過,由高處往下注瀉,十分有趣。

    山下的石頭尤其怪異,橫跨溪水,綿延山谷,有低有高,各有天然情趣。

    從山上留下的泉水四處流淌,随意灌注,到處都是。

    山的最高峰,可以遠望數百裡,從山下望萬壑起伏,雲煙彌漫,真是奇觀。

    他的小室便築在山的南面,地勢平坦廣闊,地基長達一百多丈,寬深達三十多丈,溪水圍繞屋前面。

    青翠的山巒聳立在背後,溪水從屋子下流過,風景極佳。

    文天祥在此讀詩書,會友人,過着清雅絕俗的生活。

    後來成仁取義的大節,都是在這個地方養成的。

     【評論】 文天祥出生時,他的祖父夢見他乘紫雲而來,在《宋史》本傳及胡廣所撰寫的傳記中,都有記載。

    所做之夢的吉兇,固然不可信,但在古時候卻是很相信的。

    周朝時特别設置了掌管推算夢兆的官員,為民衆占夢。

    夢中的境界,果真能成為未來事情發生的先兆嗎?西方的學者,刻意研究了這個問題,到現在也沒有個确定的說法。

     我國的鄉賢祠,對于古人大多表現出了報功崇德的心情。

    這又足以讓他的後人,觀瞻他的神像,考究他的曆史,抒發他們向往先賢的志氣。

    而愛護鄉裡的心情,也因此油然而生。

    這一個舉動便帶來了衆多好處,隻是造祠還是比不上造像的好處多。

    神像豎在通衢大道邊,人人都能看見,不像鄉賢祠的門終年關閉,這是第一個好處。

    神像姿态逼真,不像鄉賢祠中的木雕黯然無色,必須要識字的人才能辨别出其姓名,這是第二個好處。

    神像為金石所造,不像鄉賢祠中木雕泥像那樣易于毀壞,這是第三個好處。

    西方各國,之所以有神像而沒有鄉賢祠,是想教少年人,自己通過觀看神像,使他們更易于覺悟。

    如果以後有人想做這事,不妨将鄉賢祠改為神像吧。

     在科舉考試年代,同時登科的,稱之為同年。

    每一次科舉考試,都會建有登科錄,詳細記錄同年人的姓名、籍貫和年齡。

    像這樣的名錄萬無久傳的道理,唯獨寶祐四年的登科錄,因為文天祥一人的緣故,自宋末到現在,藏書家還藏有抄錄本。

    看了這之後,那麼人就可以知曉自己所處的地位了。

     一個人早年得志,必然會意氣風發,認為自己好像是萬能的,看天下之事沒有不可以做到的。

    古代愛才若命的人,如果遇上了這樣的人,必定會大力培養他,說是想讓他将來成才。

    就像樹木一樣,還沒有長成的時候砍伐了,那麼其材比較小;如果等長大之後再砍伐,那麼得到的木材就大。

    用了一個老字,實在有味。

    文天祥二十歲時便中舉登科,飛揚騰達,似乎可以預期。

    然後事實正好相反,蹉跎了十年的歲月,不能夠一展抱負。

    讀他的《指南錄自序》,發現他卻并沒有因此而産生怨尤,而是确信上天将讓他磨練心性,增益他所不能做到的。

    這可以看出,他可謂是個能夠自我克制的人了。

     文天祥在仕途上功名不遂,因此回家讀書以求他日實現自己的理想。

    這就是大人物的作風。

    現在的人一從學堂畢業,就想求得利祿。

    如果求不到,也不肯自我反省,從自身求。

    這是因為功利學說,已經深入人心了。

    這實在不是社會的福音啊。

    明代的嚴嵩,雖然是一個被萬世唾罵的人,然而在年少登第之後,他卻是不肯就職當官的。

    他忍饑耐寒,在钤山(在今江西分宜縣,嚴嵩本是分宜人)讀了十年書,所以也不是沒有一點可取之處。

    假如他能始終如一,那麼與文天祥的志節又有什麼區别呢?現在的人不肯立志,都隻想着平時追求安逸,飲食上追求保暖,耐不得貧窮,所以豎不起志氣。

    少年人想要擔當天下大事,必須從吃苦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