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再縛

關燈
土萬裡,盡有世界在。

    ”雲:“既是一家,何必遠去?”曰:“何為恁地說?宗廟社稷所關,豈是細事?北朝若待皇帝好,則二王為人臣;若待皇帝不是,即便别有一皇帝出來。

    ”詞鋒咄咄可畏,後事皆不出其所料也。

     宋之國破,文山之家亦亡。

    人以為文山既已絕望,則其忠義之心,亦可已矣。

    不知文山正因無所希望,無留戀之故而死生了然,不達其目的不止。

    語雲:“視死如歸。

    ”文山當之矣。

     忠臣義士,行其心之所安而已,豈為名乎?張弘範曰:“國亡矣,即死,誰複書之?”此誠以待小人者待忠臣義士矣。

    彼小人者,雖獎之以榮名,亦決不肯改志為忠臣義士。

    則忠臣義士,亦豈慮身後無名,而改節為小人也哉? 歐陽夫人先公自刎死,見《張樞文丞相傳補遺》,又汪水雲《浮邱道人招魂歌》,其第五雲:“有妻有妻不得顧,饑走荒山汗如雨。

    一朝中道逢狼虎,不肯儉生作人婦。

    左掖虞姬右陵母,一劍捐身剛自許。

    天上地下吾與汝,夫為忠臣妻烈女。

    ”及陶九成作《辍耕錄》,始言張千載于文山死後,尋訪歐陽夫人于俘虜中。

    是皆當時降元諸臣,造此以污蔑之者;與文山自請黃冠歸故鄉之語,同一無稽,正劉須溪(宋末元初人)所謂“昔忌其生,今忌其死”者也。

     文天祥從通州到溫州後聽說趙昰還沒就帝位,便上書勸進。

    趙昱才于五月初一在福州即位,改元景炎(元世祖至元十三年),令文天祥做觀文殿學士。

    文天祥既來,又拜他為右丞相。

    其時陳宜中又起用事,文天祥便辭右相不就。

    不久,元兵入閩,投降的人都緻書文天祥,勸他來降。

    文天祥複書說:“等見着老母之後,馬上就跟随先帝到地下,沒有話可說了。

    ”國亡之後,江西也失守,文天祥的母弟妻子,都流離遷徙,不知下落,收複梅州(今廣東梅縣)之後,才得相見,各訴别後情形,大家都是悲喜交集。

     景炎二年(元至元十四年),文天祥入贛,經略江西,江西各郡的豪傑,都聞風響應,他的号令可以通于江淮。

    不幸後來被元朝的江西宣慰使李恒打敗,他的兵士潰散,妻妾子女都陷于敵中。

    趙時賞(宋朝的宗室,和州人)被元兵捉住,元兵問他是誰,他說:“我姓文。

    ”衆人以為他是文天祥,便把他抓了回去。

    文天祥因此得以逃走,他和母親曾夫人及兒子道生奔赴汀州(今福建汀州)。

    第二年,汀州也失守了,帝罡死在海中(景炎元年,元将阿樓罕率兵到建甯,陳宜中、張世傑,奉帝及楊太妃、衛王等,坐船停留在潮州。

    三年四月,帝薨,後葬于崖山,谥曰端宗),衛王昺立(改元祥興,元至元十五年),駐守在崖山,授文天祥少保信國公,職任依舊和以前一樣。

    這一年他的母親曾夫人去世,而長子又死,家屬幾乎全沒了。

    這年閏十一月,他屯兵潮陽,剿平了劇盜陳懿、劉興。

    劉興死了,而陳懿用海船引導元人張弘範帶兵到了潮陽,張弘範又率輕兵到達了五坡嶺(今海豐縣北)。

    當時宋營正在宴客,元軍步兵騎兵突然殺過來,文天祥料定自己不能脫身,便急忙取出懷中的腦子吃了下去。

    腦子又叫龍腦香,就是俗名說的冰片,吃多了能夠把人毒死。

    原來文天祥早就抱有死志,所以常把此物藏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元兵擁他上馬,他便要水狂飲,希望速死。

    不料後來腹中大瀉,竟沒有死。

    他被捉後,各軍潰散,宋朝終不可再得挽救。

    自從出師之日起到現在,啟用景炎正朔的年号,僅僅隻有四十天。

     文天祥自京口逃到這裡,原抱着複國的大志。

    不料一戰再戰,兵敗被執,壯志未伸,英雄末路,他心裡的悲恨,是永遠不會消滅的。

    他想要見張弘範,大罵求死。

    過了七天,元兵把他送到潮陽張弘範處,他請求張弘範拿劍來給他自殺。

    張弘範一定要以禮相見,左右的人都叫他拜,他說:“我不能拜,我曾經見過巴顔,不過長揖罷了。

    現在我隻能死,不能拜。

    ”相持到午後,張弘範終究沒能相強,便以客禮相待。

    張弘範送他登海船,自海豐到厓山。

    當時張世傑、陸秀夫擁祥興帝在海上收拾殘餘的力量以謀抵抗。

    弘範叫文天祥寫信招降張世傑,文天祥說道:“自己不能救國,又教人賣國,哪裡可以呢?”張弘範逼迫他很急,他便寫了一首《過零丁洋》的詩給他,末後有兩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張弘範便付之一笑。

    從此守護越發謹密,而禮貌也越發隆重。

     祥興二年(元世祖至元十六年)二月六日,金山被攻破。

    這時陸秀夫以樞密兼任宰相,他看見事已不可為,便請于太妃道:“臨安母子已經被辱(是說恭帝母子城亡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