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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哼哼——也正因此,才在其撒手之後,對你百般造就……說起來即使未敢以師者視你,對你實則亦介與半師之間……” 說到這裡,他又發出了一聲歎息。

    稍停之後,才又繼續說道:“我所以對你一番苦心造就,實則念及令師叔蘇真人對我昔日之關愛,以及令師兵解前之飛書托付,又以赤碧門對我之種種嘉惠,深覺對你這個赤碧門之末代傳人,有其不能推卸之責任,這才破格造就與你……” 司徒猛見他滔滔不絕細述往事,早已不耐煩,厲聲道:“事過境遷,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秦冰聲音道:“……善惡你自為之,這一段與你師門的根本,卻是要說與你知道的!” 緊接着他冷冷地又說下去道:“論及輩份,令師見我亦要禮讓三分,是我感戴你師門之種種青惠,才客氣地不以居長,想不到你竟然也因此而自己擡高了身價,這倒也還罷了,最不可以原諒你的是……” 司徒猛在他說話時,面上怒容亦顯,一面手指連連向着當空那面大網子指點不已。

    刹那間,網上那千百萬個黃色鈴铛一齊閃出了刺目黃光,幾經閃爍之後,每一道黃色光華,皆自空中高高投射而下,射中一方石筍。

     想是光中顯示着奇熱氣息,以緻于那些被黃光所射中的石筍,俱都蒸騰起縷縷白煙,熱力兀自在加強之中,片刻間,整個石林都變得一片赤紅! 暗中發話的秦冰,忽然發出了一聲輕咳,井風微微顯出了一片喘息聲。

     “……司徒猛……你……這是在幹什麼?”一面說,這個秦冰情不自禁地又發出了幾聲咳嗽。

     司徒猛嘿嘿笑道:“你這老兒,居然也有受不了……的時候,告訴你吧,我這面‘玄天網’如今正是你的緻命克星。

    秦冰你不妨好好想個仔細,要想活命呢,就得趕快獻出二寶,我也許念在當年總算有過同門之誼的份兒上,也就饒你一命,要不然,嘿嘿,隻怕你悔之晚矣。

    ” 果然秦冰喘聲漸大,連連咳嗽不已。

     “司徒……猛,你……敢……?” “廢話少說,隻等我法力一摧,這座山隻怕萬物皆焚,那時你再想讨饒可就晚了!” “你不敢……這裡乃昆侖七位道兄修真之所,你何敢造此殺孽?” 司徒猛一聲狂笑道:“老朽,你一再指出這七個老東西來,莫非以為我就怕了他們不成?我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又何必尋我晦氣?再說就算他們不樂意,此事也是由你而起,第一個放不過的也當是你這個老朽,又關我何事?” 秦冰原是想指出昆侖七字大名,料必司徒猛多少會存些忌諱,卻沒有想到對方托大至此,竟然一概都不看在眼裡。

     以眼前情勢而論,司徒猛果然心存毒惡,而且一上來就對暗中這個秦冰構成了極大威脅。

     說話之間,即見原為白雪所籠罩的大片石林,這時非但白雪早已盡溶,那千百石筍一根根俱都變為赤紅顔色,不時地閃爍出熊熊烈焰,整個山峰彙集成大片烈火,簡直就是一座“火焰山”! 暗中的那個人——秦冰當此劣勢之下,禁不住頻頻喘哮起來,不時地發出微弱的呻吟之聲。

     司徒猛自以得計,好不興奮,當下冷笑揚聲道:“秦冰,如今你已是釜中之魚,我隻待再加熱力,你這老兒怕不立刻屍化而亡,我看你還能玩什麼花樣?再不把二寶獻出悔之晚矣。

     話聲方歇,即聽得地底連發咳聲。

    遂即見到一蓬碧光華自地面冉冉升起。

     杜鐵池由于所處洞室,乃一極高之峰,二峰間隔甚近,居高臨下,看得極為清楚。

     此刻即見那冉冉升起的一蓬碧光,外形宛若一蓬帳幕,上尖下方,光華閃爍,甚是刺眼,卻在那透明的帳光之内,陳列着一方八尺長四尺寬的白潔玉闆,玉闆上平平整整地睡着一個文士模樣裝束的斯文人物。

    這人身軀瘦長,面白如紙,看上去不過四十許人,一身寶藍色絲質綢衣。

    那綢衣既長又大,看上去質料極柔,包裹着他枯瘦的身軀,露着一雙奇白未着鞋襪的腳,簡直像煞一具待殓的屍體。

     這人有着一頭濃而黑的散發,眉黑目秀,白面無鬓,那雙露于袖外的手,也如同下面的雙足一般其白如雪,所不同的是尖尖的十指指尖上,各留有兩三寸長短的指甲,每一枚指甲上都戴着一枚形式奇異古雅的銀質甲套,閃閃有光。

    整個的人乍看之下,即給人以“一塵不染”的感覺,确是個标緻俊秀人物。

     杜鐵池因聽雙方對答口氣,猜想出地底道人顯然輩份極高,加以身受迫害,必當是一個貌相不堪的枯朽老者,卻沒有料到竟然是如此一個神俊人物,倒有幾分出乎意外。

     眼前這個藍衣文士看來确是極其微弱,一動也不動地平躺在那一方白玉案上。

     想是被方才司徒猛那陣子奇熱烈火攻勢硬逼而出,隻見他全身上下,像是洗了個澡似的,俱為汗水所濕透,水淋淋的煞是驚人。

     這人想是對于司徒猛天上這面“玄天網”甚是畏懼,目光甫一接觸,即為之吃了一驚,即見他嘴張處,由口腔内噴出了一股碧光,迅速地加注于那蓬帳光之内! 杜鐵池這才知道,那蓬環繞他身側四周的碧光,敢情俱是發自其口!原來是他苦練經年的丹元之氣,其色碧綠,多半屬于“水”性,以“水”克“火”,倒也在情理之中,顯然處置甚為得當。

     文士看來以蒲柳之身,竟能運用如此精純的丹田元氣抗拒對方的仙家至寶,确是不同凡響。

     司徒猛狂笑一聲,上上下下頻頻打量着對方道:“秦冰,你是聰明人,這個樣你是支持不了多久的,嘿嘿,到時候看你苦煉經年的内元丹氣一經耗盡,仍然免不了焚身之難,這又是何苦來。

    ” 被稱為秦冰的那個文士冷哼了一聲,隻見他目光微微移動了一下,上半個身子遂即坐了起來。

     司徒猛在他目光逼視之下,竟然現出頗不自然的表情,畢竟對方過去對他的諸多恩惠,終不能一筆抹煞,秦冰冰寒的目光裡交織着淩厲的譴責,使得司徒猛一上來有些個氣餒。

     “司徒猛,你當真是要向我下毒手不成,哼哼……”秦冰冷冷地道:“我諒你是沒有這個膽子的。

    ” 司徒猛那張臉一霎之間變換了幾種顔色。

     “這……秦道兒!”少停之後,他那張滿生橫肉的臉上,再次現出了怒容:“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隻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念在過去的一些相處之情,别的都好商量!” “哼哼……你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讓你稱心的!” 秦冰微微頓了一下,才又接下去道:“……那碧鱗披早已煉成與我心靈相結合,即使我給你,怕你也無能運用,你最好不要再存妄想,至于那風雷雙卷,隻怕你的道行還不夠,而且以你如今習性,還是不練的好!” 司徒猛先是一怔,繼而怒聲道:“為什麼?” 秦冰冷冷一笑道:“虧你還是赤碧門的嫡系弟子,莫非連本門循規漸進之理都不明白?” 輕輕歎息了一聲,這個外相極其斯文的秦冰才呐呐道:“這件事說來也不能怪我,是你兩代師尊都這麼囑咐于我,說是你終必叛離師門,另立門戶……赤碧門道統自不能輕傳于你。

     司徒猛聆聽之下,一張臉脹得既紅又紫:“哼哼!這麼看來,你對我早就存下了私心了……說什麼受我本門師尊所托,分明就是你存心不良!” 說到這裡,就見他伸手向着當空一連指了兩指,空中玄天網倏地一陣疾轉,那為數千百的網上鈴铛,頃刻之間,鈴聲大作,先時所發出的黃色光華,頓時加粗了一倍,化零為整,彙集成一道合抱粗細的黃光,直向着秦冰當頭射來。

     秦冰身側所罩有的那襲碧色帳光,甫一與對方射來黃光所接觸,隻聽得一陣“嗡嗡”聲響,火光連閃,蒸騰起一天霧氣。

     帳光之下的秦冰似乎知道厲害,乍然見狀,慌不疊張嘴噴出了一口青霞,立即會合帳光之内,由是“嗤嗤”聲連續響個不止,看來似乎對秦冰大為不利。

     司徒猛這才現出了猙獰氣勢,手指向秦冰恨聲道,“哪一個相信你說的這番鬼話,還不把二寶獻出,我眼前就讓你形神不保!” 一面說,雙手一搓一揚,正待以本身功力,注入網上,加速施展其功力。

     秦冰到底老成持重,自以為此刻萬劫歸來,僅僅不死而已,雖然道法高深,無奈今日之勢,卻是萬難施展,眼前“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若不設法與之拖延,隻怕正如對方所說,勢将要落得形神俱滅,萬劫不複之境。

     當下乍見司徒猛要加速施展,忍不住出聲喚阻道:“且慢。

    ” 司徒猛隻得臨時阻住了出手之勢,一面側目獰笑道:“怎麼,你可是後悔了?” 秦冰歎息一聲道:“我剛才所說俱是實情,除了那兩卷風雷寶卷,目下不在手邊,不能給你,那件碧鱗神披就在這裡……你拿去一無用途,可要一試麼?” 司徒猛冷笑道:“廢話少說,快點拿來!” 秦冰點點頭道:“你不信我所說之言,隻怕眼前就要吃些苦頭了,到時候不要說我沒有事先警告你。

    ” 說完即見他雙目微閉,遂見一片碧綠光華,自其腰背下方緩緩移出! 杜鐵池早已全神貫注,由于擔心秦冰受害,他暗中已準備好了,必要時要出手相助。

     這時聽見秦冰竟然受其勒索,甘心将身邊至寶獻出,大為奇怪!正不知他是在鬧些什麼玄虛。

     思念之間,遂即見那片碧綠光華由秦冰背底緩緩遊出,漸漸升起。

    碧光刺目中,現出了一領霞光萬道的長披! 果然是不可多見的一件至寶,隻見那披風通體上下,一色純綠,像是由萬千細小的密鱗綴制而成!其上光華閃爍,密密層層,通體上下包藏着若現若隐的層層旋轉光華,當真是妙不可言。

     司徒猛乍見之下,頓時面上狂喜! 即見這領碧鱗神披冉冉升起,在秦冰法力催施之下緩緩平陳,穿透過那幢護體青光,最後飄向司徒猛身邊停下來不再移動。

     司徒猛大喜過望,伸手就接。

     即見由其五指尖上倏地飛出了五道殷紅色劍炁,直向着那件碧鱗神披上抓了下去。

    不意他的手指方與那領披風甫一接觸,隻聽得“陳陳”一陣聲響,碧光閃爍之間,冒出了一般白色的煙霧,司徒猛有如“火中取栗”似的,倏地又收回了手。

     當下怒目視向秦冰道:“你既然已答應還我,這又弄的是什麼玄虛。

    ” 秦冰冷笑道:“我剛才已說過了,碧鱗披随我日久,網不離身,早已與我内元相接,你此刻功力還不足享用,假以時日再來吧!” 司徒猛怒聲道:“老兒出爾反爾,看我饒得過你!” 說時,右手倏地向着正中腦門上拍了一掌,頓時即有一道赤色光華所形成的碩大手掌,蓦地自頭頂升起,直向秦冰身外的綠色帳光上抓去。

     也就在這一霎,那件“碧鱗披”突地化為一片碧光,閃得一閃,已沖帳而入。

     司徒猛腦後“玄牝”所幻化的一隻大手方自抓向帳頂,正逢着那件碧鱗神披落向秦冰的一霎,即見一幢閃爍着萬千碧點的霞光,霍地自秦冰身上升起,會合于當頭帳光之内。

     先時,那帳光被司徒猛玄牝功力所幻化的大手一把抓住,幾已為之破散開來,此時忽然加注了碧鱗神披其上的寶光,頓時又化零為整。

     雙方接觸之下,隻見一陣翻天覆地的動蕩,四周圍石筍招着一些邊兒的全都破碎,四下飛濺之勢端的驚人。

     那隻由司徒猛玄牝功力所化的大手,顯然其力萬鈞,無堅不摧,無奈秦冰丹元真氣與碧鱗神披兩者所結合而成的防身寶光,卻是出奇的結實,在對方搖天旋地似的一陣子搖動之下,依然保持完整,未曾破裂。

     若以秦冰昔日功力而論,再加上這件碧鱗神披,慢說司徒猛無能奈何,即以一等一的金仙論,亦難能傷害其身,無如眼前情形卻是特别。

     須知秦冰自為寒谷二老“化屍神光”所傷之後(後文另叙),元氣大傷,真元亦虧,得能保持一口氣在,已屬萬幸,以其此刻功力與實力強大的司徒猛相較,自然相差懸殊,不可相提并論。

    此時的秦冰若非是仗着一件“碧鱗神披”護身,早已為對方大手所擒。

     即使如此,在這一陣搖天動地的旋蕩之後,秦冰也已是大感不支,雖說那件碧鱗神披本身妙用無方,無奈以秦冰此刻功力,竟是無能駕禦操縱,無限功力竟然無能發揮。

     司徒猛目睹及此,内心遂自笃定,冷笑一聲,随即将那隻玄牝功力所化大手加速運行,上下翻騰,用力攝摔,三數十次後,綠色光帳之内的秦冰,已現出氣若遊絲,萬難支持形象。

     看看時機已成熟,司徒猛這才将天上的大手突地收回,秦冰護身之綠色帳光遂立即自空中跌落,驚魂甫定之後,帳光内的秦冰,早已形容憔悴、遍體虛汗涔涔,睡在玉榻上似乎隻剩下喘氣的份兒了。

    以他此刻情形而論,早已是自顧不暇,自無能力再運施功力防禦身外之一切,敢情這一陣搖動,已将秦冰先時發自丹元的元氣搖散,端賴那件碧鱗神披上的本能光華護體了。

     其實,以司徒猛本來用心,恨不能立時取對方性命,隻須再持續片刻,秦冰必難幸免,隻是他卻垂涎着未曾到手的實物,秦冰如一死,固可将這件“碧鱗披”取到手,無奈那最重要的“風雷寶卷”,卻仍在對方手上,此卷乃赤碧門道統菁華所在,對自己未來功力之長進,大有稗益,卻是放棄不得。

    有此一念頭,司徒猛便不欲下手過急了。

     當下他手指秦冰赫赫笑道:“以你此刻功力,尚敢與我為敵,真正可說不知死活了!秦冰,念在你我昔年一場相處,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馬上獻出二寶,我便饒你不死,否則,哼哼……你這千年修成的道基,隻怕要毀于眼前一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