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關燈
杜鐵池原以為秦冰将獨自赴難,面當寒谷二老之威,内心着實為他擔憂,現在聽得藍仙子這麼一說,顯然已甘願為秦冰擔當一切,似乎二人已捐棄前嫌,内心不禁大為放寬,好不為秦冰慶幸,他二人咫尺大涯,己百年未曾謀面,此番見面,正不知有多少話要待訴說,自己實在不便久留。

     一念之興,杜鐵池遂即向二人告辭道:“二位前輩必有事商量,在下這就告辭了。

    ” 卻不料藍宛瑩笑阻道:“慢着,我們正要邀你同行一路,不知道友可願意?” 杜鐵池怔了一下,卻不知作何解答。

     是時,冰榻上的秦冰卻向着杜鐵池含笑道:“藍道友有意讓我遷居‘洗星堡’,道友有意一路同行否?” 藍仙子道:“這一趟道友是理應前往的,據我所知,洗星老人與令師當年交非泛泛,他曾在人前人後一直樂道其生平最為折服之人即是令師,是以道友如猝然往訪,必令他不勝驚喜,也會破格招待了。

    ” 杜鐵池其實對洗星老人早已心存向往,這時聽藍仙子一說,顯然對方與自己師門亦有深交,這麼一來,自己反倒不能推卻不去了。

    無意間,他卻又發覺到秦冰眼睛裡透露出來的渴望目光,心裡不禁為之一動,這才忽然想到也許他們邀約自己同往,正有借助自己之意,這麼一想,便更為不能推脫不去了。

     藍仙于見他沉思不語,不由微笑道:“你大可放心,此行對你隻是有益無損,且可對秦道友借住之事,有所幫助,正是一舉數得,何樂不為呢?” 杜鐵池見藍仙子也這麼說,于是點頭答應。

    他心裡還在惦念着石蘭兒,自來昆侖分手之後,到目前還不知道她的下落,正待開口向藍仙子詢問,後者卻已猜出了他内心所思。

     “蘭兒那個丫頭才來半日,已盡得人緣,現在已與五哥心愛的弟子雲姑交上了朋友,已蒙譚五哥青睐,刻下正在傳授我們昆侖門的心法呢!” 杜鐵池不禁甚是心喜,寬心大放地道:“這麼說,譚真人已然應允收她入門下了?” 藍仙子搖搖頭道:“哪裡會這麼容易,老實對你說吧,我們七人另有要務,已無暇再收弟子了,蘭兒資禀雖佳,卻不得不引薦别處,亦是無可奈何之事。

    ” 杜鐵池微微一怔道:“這個姑娘自幼失怙,不沾世事,世間一切兇險,全然不知,仙子卻要對她破例成全呢。

    ” 藍宛瑩一笑道:“這件事不勞道友費心,我心裡已有打算,隻是時機還不成熟,不便先行透露罷了。

    ” 杜鐵池聽她這麼一說,自是寬心大放,藍仙子既然是這麼承諾,自是胸有成竹,當下也就不再多慮。

     藍仙子眼看着昔日戀人秦冰自卧冰榻,一臉痛苦表情,心裡大為不忍,遂即催促道: “我們這就走吧。

    ” 秦冰苦笑着微微點了一下頭道:“偏勞了。

    ” 即見藍仙子伸手向着空中微微劃了一下,杜鐵池隻覺得身子一轉,再看時,三人已移身戶外,緊接着藍仙子手勢微揚,一幢五色樣光已将三人簇擁着騰空直起,直向着東方快閃而逝。

     此時秦冰兀自保持着他平睡姿态,甚至于他身下的那一塊冰也同他一并升空直起。

     在藍仙子玄妙的仙法促使之下,三人前進的速度快極了,一路沖破雲層,其勢如電,眼看着已是百十裡之外。

    杜鐵池打量着腳下昆侖諸峰,好一派雄偉氣勢,差不多的高峰俱為白雪所覆,日光之下閃爍出一片刺目的銀白色,簡直不容逼視。

     三人進勢奇快,不消多久已遁出了眼前諸峰,眼看着來到了天山領域,就在此一霎,蓦地由地面爆發出一道血色紅光。

     這道光華有合抱般粗細,其勢輕快,一經發出,宛若神龍經天一般,直向着三人眼前遁光襲來。

     由于這道光華來得極其突然,其勢既烈又猛,一經升起,有如神龍卷尾直向着三人護身之光罩上卷了過來。

    由于事發突然,簡直回避不及,這幢光罩頓時被紅光圍住緊接着一并直墜下來。

     藍仙子雖是功力蓋世,但是當此一瞬,事發突然,卻也是有些應接不暇。

    于是三人一體,齊向着積滿白雪的一座山峰頂上墜落下來。

    與此同時,藍仙子已自其身後發出了匹練似的一道光華,将那道紅光擋于身外,于是一紅一白的兩道光華,有如神龍交尾般在空中纏鬥了起來。

     杜等三人這才看清了眼前情景。

     就在對面一棵大雪松之下,并立着一對男女老者,其中那個女人,貌相甚是駭人,生得一對三角眼,鷹勾鼻,滿頭白發覆蓋着一張既黃又長的瘦臉,臉上的那一塊青色斑記,看來端的吓人。

     這個人杜鐵池是認得的,當然對于藍仙子秦冰二人來說,卻也并不陌生。

     敢情正是那幾陷杜鐵池于死地的雷姑婆。

     雷姑婆對藍宛瑩存有戒心,原是不敢輕易招惹的,此刻竟然膽敢正面向三人挑戰,顯然是有恃無恐,看來是與她身邊那個人大有關聯。

     那是一個黑臉長身的道人,看過去年歲顯然不少了,滿頭花白長發,理了一個道髻,一身黃綢子衫直沾向地面。

     這道人看上去較諸他身邊的雷姑婆更要怪異,顯著之處是布滿他臉上的層層重疊的皺紋,尤其是雙眼之下的一雙眼袋,色作晶紅,深深地垂下來,像是懸挂在臉上的一對紅水晶。

     先時飛出的那道血紅光華,正是道人所出,有如一道經天長柱,自道人頸後直飛而起,乃與藍仙子所發出的那道白光糾成一團,看上去其勢猶烈,并沒有顯現出絲毫敗象。

     以此而觀,這個道人功力必也十分可觀了。

     藍仙子與秦冰幾乎在乍見這個道人之初,俱都吃了一驚。

     秦冰仰身于冰榻之上,隻當藍仙子不識對方來曆,仍傳音道:“此人頗像是栖霞嶺的‘天蜈上人’,是也不是?” 藍宛瑩在初見此人第一眼時,已看出了對方的來曆,現在秦冰一說,更證明了所判不差。

     卻聽得對面的雷姑婆大聲嚷道:“那不是藍道友嗎?其實這件事與閣下毫無關聯,隻把秦老鬼與這個姓杜的小輩留下來,我們絕不開罪如何?” 藍宛瑩冷笑一聲道:“雷姑婆,你還執迷不悟嗎?你已經一錯再錯,再不悔改,管教你報應臨頭。

    ” 雷姑婆聆聽之下,霍地發出一聲狂笑,獰笑道:“藍仙子你不要用這種口氣對我老婆子說話,嘿嘿……别人怕了你們昆侖派,我老婆子可是不含糊你,隻不過我老婆子當年受過崔玫仙子一點好處,故此對你們昆侖派多少還留些情面,要不然,哼哼……隻憑你們包庇這兩個人,我老婆子就放不過你。

    ” 說時一雙三角怪眼倏地轉向一旁的杜鐵池,戳指怒聲道:“你這個小鬼真是可恨透了,哼哼,你雖然仗着姓藍的幫忙,僥幸逃開了煉魂谷,偏偏又在這裡遇見了我,今天可是你的死期到了。

    ” 話聲一落,隻見她一隻瘦手迎空虛晃了一下,蓦地幻化成一隻碩大無比的綠色大手,直向杜鐵池當頭直抓了下來。

     杜鐵池已與她有過交手經驗,此番再見,正所謂“分外眼紅”,他更知道雷姑婆所練的這種内炁玄牝極是厲害,一個不慎,如為對方這種氣機沾上一點,便是不得了,可真是大意不得。

     秦冰在冰榻上吃了一驚,他本人雖在傷勢之中,卻萬萬不忍坐視杜鐵池遇險不救。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雷姑婆内炁所幻化的這隻大綠手,幾乎已将飛到了杜鐵池身上的一霎,即由杜鐵池正面前胸處,霍地湧出了大蓬霞光。

     接着一團車輪般的物什,倏地自他胸前湧了出來,随即發出紅紫兩種不同顔色的光華,迎着雷姑婆所發出的那隻大手倏地一轉,隻聽得雷姑婆痛呼一聲,慌不疊地急急把那隻大手收了回去。

     秦冰原本正思以自己元神化為一隻大手,向雷姑婆所化大手迎去,此刻見狀不禁頓時止住,心裡大為驚喜。

    卻是不知杜鐵池身上敢情藏有如此厲害的寶物。

     原來杜鐵池出手的正是“破月三寶”中的那顆“兩刹神珠”,他此刻功力對“兩刹神珠”已能如意駕禦。

     雷姑婆乍見對方法寶,着實吃驚不小,認出是當年破月三寶之一,由于來勢突然,一時簡直不知如何出擊防範。

     然而她身邊的那栖霞嶺“天蜈上人”,卻是一個相當厲害的主兒。

    就在杜鐵他的那顆兩刹神珠,眼看着己臨向雷姑婆眼前時,霍然間卻自天蜈上人肥大的袍袖内飛出了大片濃霧。

     怪在這片霧光其實井非氣體,卻是如漆似膠般的一種液體,方一出現不過是長長的一道,容得與杜鐵池所發出的那顆兩刹神珠将要接觸之時,霍地分散開來,形成了江海似的一大片膠海。

     如此一來,杜鐵池所發出的那顆神珠,便被陷入大片膠海之内,雖說是仙家至寶畢竟不同凡響,但出自天蜈上人的那種奇異膠霧,卻是怪異之至,而且越聚越多,短時之内竟是攻它不破。

     杜鐵池因知這顆兩刹神珠威力至猛,設非是恨惡對方雷姑婆過甚,上來還不敢輕易施展,這時見狀自是吃驚不小,偏偏雷姑婆所幻化的那隻玄牝大手又自放不過他,直循着他當頭猛抓下來。

     杜鐵池如今已非弱者,一時情急之下,默念七修道統口訣,右手向着空虛探了一下,即由其手指尖上倏地爆射出一片刺目銀光,正是七修道統中上乘“内炁性光”,一經其手上射出,也同雷姑婆一般幻化為一隻銀色大手,倏地迎上當空,頓時與雷姑婆所化大手糾在一團戰在一處。

     此舉非但出乎雷姑婆意外,現場各人中,也隻有藍仙子認為必所當然,是以在雙方動手之初,她始終未曾插手相助,果然杜鐵池在情急被迫之下,施出了潛在的上乘功力。

     雷姑婆一面聚神運用着那隻玄牝大手,與對方那隻銀手戰在一團,一面怒聲喝道:“好一個小輩,我道你怎麼有這麼大的膽子,敢情是有些名堂,嘿嘿,今天我老婆子就跟你們拼了!” 一面說着,她遂即轉向身邊的那個黑臉老道說:“老蜈蚣,這次你可是看見了吧,你看看他們該有多可惡,殺死了我兒,非但沒有一絲歉意,現在竟然連老道我也不放過。

    ” 黑面道人似乎早已被她說動,一面與藍仙子飛劍相對,一面鼻子裡連哼個不已。

     雷姑婆還怕他不肯全力相助,兀自大聲地道:“你聽見了沒有?今天你要是不施展全力,把那個姓秦的和這個姓杜的小輩給我捉住,以後我們的事情也就完了,往後你就别打算再理我……” 這幾句話說得實在肉麻露骨,簡直明告各人,他二人似乎别有交往,俨然己具有夫妻之份了。

     這幾句話聽在藍仙子等三人耳中,自是肉麻好笑,隻是天蜈上人卻像是在着實地為她給唬住了。

    隻聽他怒嘯一聲,霍地右肩一聳,隻聽得霹靂一聲雷鳴,一倏紅色彩鍊般的物什,倏地自其背後飛出。

     杜鐵池這一霎才注意到,敢情在他背後緊緊系有一個長方形的匣子,那道紅色彩鍊,顯然便是由那個匣子裡穿飛射出。

     這紅色彩鍊并非直奔對方三人,卻飛向當空那片如膠似漆的濃霧,一時之間,便已渾身入内。

     各人驚慌之餘,這才看見了那道紅色光倏其實并非是什麼索鍊般的法寶,敢情是一條前所未見的碩大蜈蚣,乍見之下,不禁令人吃了一驚。

     衆所周知,一般蜈蚣不過數寸長短,如超過一尺長短者,已甚罕見,眼前天蜈上人所放出的這一條,足足有四尺長短,粗若兒臂,通體上下泛着藍晶晶的耀眼奇光,頭尾處卻是色作金黃。

     天蜈上人這個外号,正與他豢養蜈蚣有關,自然這條罕見的大蜈蚣,絕非等閑之物。

    此刻随着他的出手之勢,這條蜈蚣在空中一連幾個盤旋,登時加大了數倍。

     妙在天蜈上人先時所放出的大片霧海,正為眼前蜈蚣所喜,兩者一經交合,聲勢大增,随着這條蜈蚣巨口張處,噴出了百十丈的粉色濃煙,遠遠直向着藍仙子等三人當頭罩壓了下來。

     藍仙子冷笑道:“好個妖孽!” 說時一雙玉手一搓一揚,即由其掌心裡射出了大片霞光,陡地迎上形成了一面扇屏,将那條大蜈蚣所噴出的粉色毒煙,隔于障外。

     杜鐵池見狀也自吃驚,雷姑婆所幻化的那隻大手好不厲害,杜鐵池到底臨陣經驗不夠,所出内炁性光雖然極為厲害,卻不能熟于應用,反之,雷姑婆兇殺成性,早已将這隻玄牝大手練得巨細由心,收放自如,當得上無孔不入。

     如此時間一拖延,杜鐵池急得全身汗下,他第一次運施内炁性光,不敢絲毫分心,雖然如此,仍有好幾次差一點被對方攻了進來。

     這番情景一經落在了雷姑婆眼中,立刻便猜知是怎麼回事。

     表面上不顯著,卻将那一隻玄牝大手運施得變化萬千,時上時下,時而偏左時而偏右,引逗得杜鐵池更加應付不暇。

     猛可裡當空霧海裡,閃出一道紅光,即見那條巨蚣幻化成數丈長短一道赤鍊,夾着滿空紅雲,陡地直向着杜鐵池當頭俯沖下來。

     其實在整個戰鬥的過程裡,藍仙子大可一力承當,她卻故意給杜鐵池留下動手應敵機會,設非到情況萬不得已之時,絕不插手相助。

     杜鐵池這時稱得上多面應敵,一面運施着那顆兩刹神珠,抵擋住天蜈上人前此所放出的妖霧,另一面施展本身性光,尚在與雷姑婆所幻化的大手戰在一團,原已是危機萬分,偏偏天蜈上人聽從雷姑婆之煽動,兀自放他不過,竟然将他所豢養的千年巨蜈放出。

     原來天蜈上人共養着兩條千年巨蜈,平素膏以百獸之血,數百年豢養以來,早已與他心靈相通,二蚣得上人特殊調養之法,早已深具氣候,所練丹氣,奇毒無比,無論人畜,隻要沾上一點,隻在極短的時間裡,必将化為膿血而亡。

     杜鐵池乍見這物什向自己飛過來,情急之下,右手擡處,先将那口七修仙劍飛出,劍身一經射出,在空中劃出了一道經天長虹,直向着那條蜈蚣當頭絞了過去。

     倒也不能小瞧了這頭蜈蚣,既已成精,又與天蜈上人心靈相通,當然不是易與。

    杜鐵池這等厲害的仙家至寶,竟然會傷不了它。

     劍上的一道白光,眼看着已經飛臨對方身上,卻由那蜈蚣前額處,倏地爆射出兩道血似的紅光,竟然雙雙擋住了杜鐵池飛來的劍光。

    非但如此,隻見一團團的紅色氣團,密如貫珠地直由那蜈蚣嘴裡噴出,不過是片刻之間,眼前四周,早已聚集了千百團紅色火球,将三人四周團團圍住,情景看來竟是萬分危急。

     藍仙子看到這裡,微微冷笑了一下,她為人最是隐重,極少發怒,即使出手對敵,也甚少見她怒形于面,想不到此刻竟為對方激發起一腔怒火。

     是時,杜鐵池三面受敵,不免有些緊張,眼看着敵人這般厲害,心裡一急,正思把那面破月仙鏡取出施展,耳邊上卻傳來藍仙子的口音道:“杜道友功力如今己大半恢複,可喜可賀,還請稍安勿躁,現在還不是除他們的時候,俟時機一到,我們再聯合起來,便萬無一失了。

    ” 杜鐵池心裡稍定,也就暫時打消了再出破月仙鏡的念頭,偏頭一望,隻見藍仙子正向自己點頭示意。

     須知對方二人乃當今魔道上極厲害的人物,杜鐵池能夠一上來保持不敗已是不易,此刻隻不過略一分神,即感覺到雷姑婆的那隻玄牝大手,勢若山嶽般地當頭罩落下來。

     由于這番壓勢來得過于疾猛,杜鐵池本身性光所化的那隻銀色大手,簡直招架不住,一時間面色赤紅,雷姑婆見狀心内竊喜,當下伸手往空中指了一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