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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樣,他仍然說出:“老夫姓康名淮,來自蒼前山之紅木嶺……閣下可曾聽過這麼一處所在嗎。

    ” 杜鐵池對于“康淮”這個名字,确信不曾聽過,隻是“紅木嶺”這三個字在他記憶裡,卻并不陌生。

     駝背老人康淮一笑道:“如何?我就知道你沒有聽過。

    ” 怪笑一聲,他遂即又接下道:“老夫還有個渾号,人稱‘黃面無常’,閣下可曾聽過?” 杜鐵池搖搖頭:“沒有聽說過。

    ” 駝背老人嘿嘿冷笑道:“這都不要緊,我不妨告訴你,我此次出山,是奉命行事,找尋一位失散多年的朋友,倒是巧得很,遇見了你,也許閣下說不定可以幫我一個小忙,指引一條明路,老夫就感激不盡了。

    ” 杜鐵池心裡一動,沉住氣道:“這就不敢當了,道友要找的是哪一個?” “黃面無常”康淮一雙三角眼頻眨,道:“這人名叫秦冰,閣下可曾聽過?” 杜鐵池終于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心裡大為吃驚,隻是表面上卻絲毫也不曾現出異态。

     聆聽之下,他搖搖頭道:“沒有聽說過。

    ” 康淮道:“這個人是個非常狡猾的人,我知道他就藏在這裡,他還沒有死!” 杜鐵池有意試探地問:“他受了很重的傷。

    ” “那是一定的……隻是……他卻沒有死……” “你為什麼以為這個人會藏在這裡呢?” “這個……”康淮冷笑了一聲道:“既然你不知道,也就不必多問了,閣下請自便吧。

    ” 杜鐵池還想再問清楚一些,卻有些礙于出口,康淮說完話,便向林内步去。

     自從這人說出是來自紅木嶺,杜鐵池己猜出了一個大概,想到極可能是為寒谷二老所差遣。

    雖然他并不認識這兩個老人,可是卻聽到一些有關這兩個老怪物的傳說,悉知是當今天下最最難以招惹的兩個厲害人物。

     杜鐵池曾由秦冰嘴裡知道了一些有關于他與寒谷二老結仇的經過,自然,秦冰之所以落得如今這番下場,也全為這兩個老怪物所賜,想不到在垂死之餘,對方兩個怪物仍然放不過他,找到了昆侖山。

     雖然到目前為止,杜鐵池還不能确知這個康淮是否即為寒谷二老所差遣,以及找尋秦冰的真正意圖,但是由其舉止言行上看來,顯然他找尋秦冰,絕對是不懷好意,這一點幾乎可以認定。

     眼前康淮向林内步入,杜鐵池正好即時抽身。

     然而,他卻也想到了對方的居心叵測,是以暫時沒有移動,果然康淮去而複返,卻沒有想到杜鐵池仍然站在原處未去,倒使他微微一怔。

     “閣下還在這裡?幸會,幸會……” 一面說,他遂即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杜鐵池見他兩隻手上狀如前樣地捧持着一個水晶球,卻由那晶球裡電似地射出了一道奇光,怪的是這道光華照射之處,無論是樹木土石,一律都為之透射而過,其情況一如陽光透射入水,一切内藏物無不巨細分明地呈現眼底。

     “黃面無常”康淮雙手拿着這晶球,一路東瞧西瞧地直向林内步入,杜鐵池卻吃驚不小,雖然他确知秦冰藏身之處與這裡還有一段距離,可是如果康淮一直保持這種觀察的狀況探索下去,秦冰最終将被發現,亦不過是遲早的事。

     杜鐵池原來并沒有打算立刻與秦冰見面,可是現在情況特别,他卻是非得盡快見着他了。

     他如今功力道術俱在快速恢複之中,顯然已不同于往日,當下默念隐身口訣,頃刻之間全身便消失于無形之間,遂即快速向秦冰藏身之處遁去。

     前文曾述及,秦冰藏身之處,乃在一片石林之下。

    杜鐵池借無影遁法,一路潛行而至。

     他這裡身形方自降下,耳邊便聽見一人聲音道:“恭喜道友終于脫險回來!” 聲如蚊鳴,但聽來卻十分清晰。

     杜鐵池先還一愣,緊接着他立刻聽出了正是秦冰的聲音,想不到自己隐形而來,依然未能瞞過對方的觀察,當下立刻現出身形。

     他身形方自現出來,隻覺得足下有一股奇大的力量将自己身子托住,身邊上即聽得泰冰的聲音道:“請!” 緊接着身形猝轉,眼前一暗複明,此身已來到了秦冰所處身的地下冰室之内。

    即見秦冰身形半倚在冰壁之上,雖然看上去兩腮消瘦,依然憔悴,隻是較之數日前已大有不同。

     “小友你此番回來,看上去已大為不同,想是德業已大有增長,可喜可賀。

    ”秦冰在冰榻上說着,一面拱手為禮。

     杜鐵池道,“前輩過獎了,倒是前輩如今看來較前幾天好多了。

    ” 秦冰苦笑了一下,搖頭道:“我還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了……小道友請坐下說話!” 杜鐵池這才想起道:“前輩可認得一個叫‘黃面無常’康淮的人嗎?” 秦冰一驚道:“小友說的是紅木嶺的那個康淮。

    ” “也許是吧!” “他……在哪裡?” 由神色上看來,秦冰顯然吃驚不小。

     “這就是我來看前輩的理由。

    ”杜鐵池道:“這個人就在昆侖後嶺,隻怕就要來到了。

    ” 話聲才住,即見秦冰神色微異,像是忽然在凝神靜聽着什麼,一面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果然是有人來了,且看是什麼人吧?” 說完右手突然指起,揮了一揮,即見自他袖管之内飛出了一片虹霓,直向着冰壁上襲去,立刻濺出了一片強烈的光雨。

     杜欽池不明所以,猝然見狀,由不住吃了一驚,即見這陣子光雨之後,壁面上頓時就像是開了一面透明的窗戶一般,由此而觀,簡直洞若觀火,眼前所顯示的外界景像曆曆在目,有如親身經曆一般。

     由是,先時所現身的那個“黃面無常”康淮便自然地現諸畫面。

     杜鐵池點點頭道:“這就是他了。

    ” 秦冰注視了一刻,蒼白的臉上現出了一種冷峻,似有無限憤怒,卻又掩不住内心驚悸,畢竟這個人所代表的影像在他内心曾留下了深刻的創傷,那不是輕而易舉所能夠揩抹掉的。

     “不錯……就是他……”秦冰緊緊地咬了一下手:“寒谷二老的兩名勾魂使者之一。

    ” 他二人固然在觀看嶺上的康淮,康淮又何嘗放過了他們? 隻是他雙手捧着那個晶球,由晶球裡爆射出一道白光,照向地面,狀如前樣地繼續搜索着。

     秦冰冷冷一笑道:“看來這厮已然知道我藏身在這附近,他這地儀神珠,乃是來自寒谷二老,很是微妙,倒不可不防上一防!” 一面說一面欠身直坐而起,雙手連連搓動不已。

    雖然他所作看來隻是一些簡單的動作,在他已是十分吃力,頻頻喘息不已。

     緊接着,即由他搓動揚起的掌心裡飛射出一片淡淡輕煙,這片煙霧一經離開他手掌掌心,遂即形成了一層帳幕,将整個冰室籠罩起來。

     如此,秦冰卻已經吃受不住了,鼻子呻吟一聲,身子由不住倒向冰榻之上,頻頻喘息不已。

     這時即從畫面上看到康淮手捧着晶球,一路向這邊行來。

    杜鐵池心中不由得頗為緊張,生怕為對方看破了形藏。

    隻見康淮一路行走過來,中途毫無逗留,待到當頭之上,忽然站住了不動。

     冰榻上的秦冰喘息道:“他已經起了疑心……隻怕這點障眼法瞞他不過。

    ” 杜鐵池聽他這麼說,心裡也頗為緊張,當下暗自戒備着,隻待對方一旦發覺,向自己二人出手時,便出手還擊,不緻于為他所傷。

     秦冰神态顯得不再安甯,隻向着杜鐵池頻頻苦笑不已,那是因為他想到了縱然剪除了眼前的康淮,也難望能逃開寒谷二老的糾纏,對方既然已經疑心到自己藏身于此,往後便很難逃開。

     “黃面無常”康淮在上面觀望了一刻之後,卻又似無所發現,終于緩緩向一邊離開。

     二人在壁上所顯示的畫面上觀看了一刻,直到康淮消失之後,才移開了目光。

     秦冰由于長時間的凝聚功力,早已現出不支,康淮方一消失,他即刻現出了疲倦神态,向着杜鐵池苦笑了一下,似乎在自嘲自己的無能。

     杜鐵池目睹他如此神态,心裡不禁大生同情,當下歎息了一聲,搖頭不語。

     秦冰閉目調息了一刻之後,才注視向杜鐵池輕歎一聲道:“唉!我的遭遇,道友你都看了……這就是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時候,即使你一心向道,卻也不由你有所偏差,一失足便為千古之恨,……道友你宜切實記住,以為前車之鑒!” 杜鐵池雖知他與藍宛瑩有過一段傷心之戀,卻是不知其間之詳細經過,這段情他們雙方既然都無意繼續,自己也就不必再提起,免得平白增人傷感,于事無益。

    此刻秦冰這幾句話,自然是有感而發,倒不知他是因何而指了。

    眼前自然不是談論這些話的時候。

     杜鐵池擔心,若是寒谷二老可能尋到,那就不堪設想了。

     “方才那個姓康的,前輩以前與他也有過過節不成?” “豈止有過節!”秦冰冷冷道:“他與我堪稱仇深似海,隻可恨我此時功力不濟,要不然我豈容他從容離開。

    ” 話聲方歇,隻聽得透過石壁傳來一聲陰森地笑,道:“倒不是你容不容我,而是我容不容你了,秦老兒,你果然藏在這裡,這一次看你怎麼再逃開本真人的手掌心了。

    ” 話聲出口,隻覺得眼前一陣驚天動地的大震,整個冰室起了一陣子劇烈的搖動,簡直仿佛要倒塌了下來。

     杜鐵池由對方聲音立刻判斷出是那個“黃面無常”康淮去而複還,心裡一急正待有所施展,卻隻見冰榻上的秦冰向他搖頭示意,似乎在暗示要他不要輕易出手。

     遂見他右手揮處,壁面上像是先前一樣,重新又現出了一扇透明的窗戶。

    先前見的“黃面無常”康淮果然去而複返,站立在一座石筍之上,雙手捧着光華燦然的水晶球,正向下觀望。

     秦冰雖然重施故技,将冰室嚴密地封鎖,但已無濟于事,因為藏處早已為康淮勘察清楚,隻見他仰天連聲狂笑不已。

     “秦老兒,這是白費心機,道爺既然找着了你的狐狸洞,還怕你逃得了嗎?” 一面說時,隻見他手指連連彈動不已,每彈一下即由其指甲上飛出一點火星,直落地層,由是發出了一聲聲震天價的霹靂。

     杜鐵池二人所藏身的地底冰室,雖賴有仙法防護,卻也情勢可危,在連番爆炸裡,搖成一片,冰屑四濺紛飛,簡直像是要塌了下來。

     秦冰傷勢原已極重,此番連驚帶氣,再加上刻骨的忿恨,一時更形嚴重。

    隻見他直挺挺地睡在榻上,臉白如紙,圓瞪着兩隻眼,狀如虛脫了一般。

     杜鐵池生怕他出了意外,當下走到他身邊,伸出一隻手,扣在他脈門上,隻覺得入手冰冷,顯然病勢不輕。

     “前輩你怎麼了” 秦冰苦笑一下,搖搖頭,用着極為低沉的聲音道: “真不幸……我的舊疾……發作……” “我明白了,前輩不要說話,這一切都交給我吧!” 說話之間,但聽得一陣轟轟爆炸聲響,冰室搖成了一片,危在俄頃之間。

     “……你走吧……這厮所發的是‘兩極陰雷’……時間一長……” 杜鐵池不等他說完,遂即止住了他的話頭,道:“前輩不要多說,我都知道……都交給我吧,你隻照顧自己,好好調息就是了。

    ” 一面說一面運集功力,将一股内力緩緩注入秦冰身上,由于這股力道恰為秦冰所需,來得正是時候。

     秦冰在承受之餘,長長地哼了一聲,似乎無限受用,眼睛睜了一睜,含蓄着無限感激之意,向着杜鐵池看了一眼,遂即閉目不再言語。

     杜鐵池他原本是無意再插手多管閑事,奈何事情擠到這般田地,想抽手旁觀也是不能,誠所謂無可奈何了。

    他功力已陸續恢複,隻是一直沒有施展而已,眼前情勢迫人,想要有所藏拙也是不能了。

    當下一面思索着本門功力,用“四象定位”之術,在冰室内東南西北各指一下,随着他手指之處,即有細若遊絲的金光閃了一下,這間冰室立刻停止了搖動。

     睡在冰榻上的秦冰忽然睜開了眼睛,頗是驚訝地向着杜鐵池看了一眼,微笑着點頭示意,表示了他的嘉許之意。

    他似乎過于虛弱,這一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即聽得外面“黃面無常”康淮冷笑道:“原來你這個小輩竟和姓秦的是一路的,你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

    小輩,你出來,道爺有兒句話要問你!” 他這裡話聲方一出口,隻覺得眼前霞光閃處,杜鐵池已站在面前。

     那“黃面無常”康淮由不住大吃了一驚。

    他先時雖看出杜鐵池根骨異常,倒也并不十分在意,這時才忽然覺出敢情對方是有來頭之人,心中着實吃驚不小,由不住向後面退了一步。

     杜鐵池注視着對方,冷笑道:“秦真人如今正在傷難之中,足下莫非定要乘虛而入,趕盡殺絕不成?” 康淮冷森森一笑道:“說得好……哼哼……這件事,豈是你能管得了的?剛才倒是我看走了眼,想不到你這小輩倒也有兩下子。

    你叫什麼名字?師承何人?趁早說出來,免得道爺火氣頭上誤傷了你!” 杜鐵池自一見面,即看不慣對方那一副趾高氣揚,氣焰熏天的樣子,這時聽他口氣内心更不禁有氣,隻是他連經大故,早已磨練得不輕易動怒。

     “哼,多謝你的好意吧!”杜鐵池呐呐道:“我姓杜,乃是七修門嫡傳弟子,與秦真人交在道義,這件事雖與我沒有相幹,可是既然遇見了,卻不能袖手旁觀,這件事既是寒谷二老與秦真人結怨于先,就請二老親自來自行解決,道長你又何必迫人過甚!” “黃面無常”康淮面色極為猙獰地怪笑了一聲:“好大的口氣,哼哼,你口稱是七修門下弟子……又能管得了哪個?……七修門自從掌門真人飛升之後,目前來從未聽過還有你這個傳人!姓杜的,就算你是七修真人的門下,你也管不了,哼哼……你還是聽我良言相勸,趕快離開,不要管這件閑事……這件事你是萬萬管不了的!” 杜鐵池道:“管不管得了是一回事,管不管是另一回事,這事我管定了!” “黃面無常”康淮一聲怪笑道:“好!道爺好好勸你,你居然當作耳邊風,今天倒要看看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本事,竟然敢管這個閑事!給人家撐腰?” 話音出口,就見他右手指處,自袖子蓦地飛出一道黑色之光。

    這道光華出勢奇特,一經出手即形成鎖鍊似的一道長索,自空而下,陡地直向着杜鐵池當頭直落了下來。

     杜鐵池眼前是非出手不可了,那七修仙劍早已與他心靈相通,心念未動,一道長虹,匹練似地已自脫鞘而出,迎着空中的那道黑索,電似地絞了過去。

     “黃面無常”康淮目睹之下,心裡大吃一驚,再想收回哪裡還來得及。

     一時間,但見空中黑白兩道光華交接之下,白光顯然一上來即占了優勢,長虹卷收之間,已将對方那道黑索緊束其間,緊接着一陣力絞,散下了一天火星,随即便是片碎的凡鐵,墜落下來。

     這道七修劍光,并不因此而止,在空中電似地一個疾轉,直循着“黃面無常”康淮當頭直落下來。

     康淮想不到對方仙劍如此厲害,他原有兩口飛劍在身,一時來不及施展即讓對方壞了一件心愛的法寶,心裡好不痛惜。

     這時在對方飛劍威脅之下,哪裡還顧忌到其他?右臂一沉,一道灰濛濛光華疾升而起,正與杜鐵池下飛而來的七修仙劍迎在了一塊,立時纏在了一起。

     杜鐵池一見對方這道劍光來勢不弱,生恐自己飛劍吃虧,當下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