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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疾快如箭矢地向右側方射了出去。

    這一道仍然是不靈。

    如此前後左右胡亂撲撞一番之後,又化作一灘死水,蜷盤在地上不再移動了。

     徐雷臉上帶出了一絲微笑,偏頭看向杜鐵池道:“時候差不多了!‘子’時一到,甘露降時,這道靈液就不再安甯,那時老夫當以鏡光逼其由壁上唯一通道而出,恩人卻要千萬小心,否則靈液一經與大氣接觸,即将化為烏有,那可就前功盡棄,太也可惜了。

    ” 杜鐵池皺了一下眉毛道:“隻是我該怎麼做呢?” 徐雷道:“恩人不必擔心。

    ” 說時他手指對壁道:“恩人且看,對壁之上有一破裂石口,至時老夫當以法力配合鏡光,逼使那道靈液自此石縫向外噴出,隻是這道石縫長有尺半,卻不能保證它由何處噴出,是以要請恩人你格外留意,到時,我當以本身功力,将附近丈許方圓之内,隔絕封鎖,不使大氣天風攻入,如此那道靈液的靈性将不會喪失——恩人隻要能吞下一口,就足可告慰了!” 杜鐵池道:“老前輩對我實在太厚愛了,隻是這等天地靈物,隻怕我無能消受,到時請老前輩與我共同享受才不緻暴殄天物!” 徐雷含笑道:“到時候再看吧!” 二人說話時,那道靈液所化銀水,始終灘在地上不動,由于整個石内禁制已然發動,倒不愁那道靈液再能脫壁而逝,目前離夜“子”時,還有一些時候,二人樂得輕松一下,胡亂地說些閑話。

     杜鐵池這才發覺到這個徐雷,敢情是無所不知,知識之廣淵,涉獵之弘泛,令他歎為觀止。

    閑話無事,杜鐵池遂即把日來在七修洞府所研習情形心得,提出來與徐雷讨論。

     由于徐雷早已是過來人,自然一聽即知,當下不勝贊歎!深深感慨此上乘仙法入門功力之奧妙,他遺憾地告訴杜鐵池說,如果他在入門之初,能夠悉知這些奧秘,必然早已大成,言下不勝感歎!這一談話,約有多半個時辰,杜鐵池吸取了許多寶貴經驗,獲益無窮。

     那道靈石仙液幻化為的一灘死水,始終蜷伏不動,然而距離霜降的“子”時,卻是越來越近了,徐雷看了一下天色道:“差不多了。

    ” 話聲出口,他長袖揮動,飛閃出一枚光華灼灼,刺目難開的碧色物件,那物件看上去,極似一樣梭形的東西,一出衣袖,迎風一轉,又加大了數倍,帶着一天碧焰,霹雷震耳的一聲雷鳴,直向石壁之内穿牆而入,一閃而逝。

     徐雷的伎倆,顯然還不止此,就在那碧色神梭方自穿入的同時,他手拍後腦! “啪”的一聲輕響,一團紅光,簇擁着大如雀卵的一粒紅珠,直由他頭頂正中射空而起,高高懸于頭頂之上! 也同于那石内禁制一般,隻見由紅珠之内散發出一陣刺目的紅色彩煙。

    這些紅色彩煙一經漫出,遂即像青紗帳般地灑向四方将這些小小隘口洞室,罩了個嚴絲密縫! 杜鐵池頓時就覺出鼻間出息一緊,耳邊即聽得徐雷的聲音關照道:“恩人且請暫閉呼吸,行胎息之術,忍過一刻即可收功!” 杜鐵池遵言調息,他如今内功大為精進,行胎息之術已可如意控制呼息,即使閉息盞茶之久亦可無妨。

    他這裡方自閉住了呼息,耳邊又聽得徐雷聲音道: “恩人且請留意鏡光,這靈石仙液即行就要升起,恩人不妨候在石穴口前,我就不再關照了!” 杜鐵池趕忙站起身來,走向壁前。

     他眼睛注視着石内那道鏡光,但見鏡光注視下的那灘靈石仙液,果現出了頗不安甯的形态,時而變成一長氣,時而又化為小小一團。

     徐雷先時發出的那支“雷火金梭”,此刻已挾着雷霆萬鈞聲勢,一路破石直下。

     徐雷自十年來,練成了“戌火真功”,後腦那顆“火雷神珠”更是威力奇大,為他在十年來所培之戌火真精内冶精練而成,一經放出,遠近由心,有“放之彌六合,收之藏芥子” 之神威。

    這時那顆火雷神珠不過才發揮出千分之一的功效,僅僅分出幢紅色光罩,将洞内罩定,杜鐵池已感覺出遍體奇熱難耐,宛若置身爐火之上,瞬息間已是汗下如雨。

     是時石内那道靈石仙液,早已為徐雷手放出的“雷火金梭”逼逼得上下逃竄,那團鏡光更是死死将它罩定,一任它上天入地,亦休想脫開分毫。

     看上去的确是驚險之至!那雷火金梭所幻成的一條碧火緊緊蹑着那道靈石仙液,就像是一條綠色的大火龍緊追着一條小蛇,所過處烈焰滾滾,石熔金銷,端的厲害之至,聲勢驚人已極! 這一場翻天覆地的追逐之戰,看得人驚心動魄,那道靈石仙液所化作的銀色小蛇,想是被那條碧色火龍追逐得無處藏身,有幾次首尾相銜,其勢危險萬分。

     饒是如此,那道靈液卻并不向杜鐵池、徐雷二人面前石壁沖出! 徐雷看到這裡哈哈一笑,道:“杜恩人你要留意了,時候到了!” 話聲一落,即見那道碧色火龍首尾擺處,烈焰大作,鏡光照處,所有石質刹時變為一片赤紅。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一刹間,那道靈石仙液所幻化的銀色小蛇比電還快地向上疾馳奔來! 這等奇快的勢子,使得那團鏡光也不及趕上,并聽得一旁的徐雷大叫道:“小心!”話方出口,杜鐵池即見面前石縫穴口白光一閃,顯然的那條銀白小蛇,己然躍身而出。

     杜鐵池因知這條小小銀蛇,其實正是那道靈石仙液化身,這時見狀自是不肯放過,由于兩者距離至近,當下迫不及待迎頭一口向着蛇頭上咬去! 一口咬了個正着! 那看似銀蛇的東西,其實不是,等到杜鐵池迎頭咬在嘴裡之後,才覺出是一般冷、甜、香、澀四味交集的濃質液汁! 一股奇猛的沖勢,使杜鐵池簡直來不及下咽,已迫不及待地大口地咽了下去! 一連三四口!等到那道靈石仙液霍然阻止住下沖的勢子時,顯然已為杜鐵池吞下了一大半。

     事實上杜鐵池也實在吞不下去了。

     眼看着剩下的小半截靈液一個倒轉之勢,破空就起。

     徐雷大聲叱道:“哪裡去!” 手指處,空中“火雷神珠”倒卷起一片紅光,直向那半截銀蛇上卷了過去。

     至此這道靈石仙液所化的半截蛇身,才知不妙,隻見它身子向下一沉,倏地像噴泉般殺了開來,直向地面上濺落下來! 徐雷怪嘯一聲,已迎身而上,仰首張唇便吃,那道靈泉噴了滿臉滿身都是。

     杜鐵池也一樣,就像是洗了個噴水澡似的!全身上下淋了個遍體透濕! 像是下了一天的銀雨,隻是這陣雨太快了,也太短了!一灑即收,等到杜鐵池想到是怎麼回事時,一切已全已消失! 徐雷怅恨地跺了一下腳,不勝感慨歎息地直搖頭! 杜鐵池也不知怎麼回事,見狀也傻了! 徐雷看了他一眼,卻苦笑道:“恭喜恩人,洪福齊天,隻怨老夫無此福緣,不過這也是在我意料之中——老夫倒也應該知足了!” 杜鐵池糊裡糊塗地隻咽了幾口,仿佛整個的胃都已經填飽了。

     他先時也未曾注意到有什麼異狀,這時心情略定,才覺得遍體奇熱,仿佛身内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勁道,這股勁道上下交流急轉的結果,使得他手足發漲,頭發聳聳欲立,真恨不能放腿狂奔一番! 徐雷已窺出了他的異态,倏地伸出一隻手按在了他肩上,杜鐵池頓時就覺出由其掌心裡透出了一股更為焚熱的勁道,這股勁道一經注入杜鐵池身上,頓時使得他全身轟然一聲大震,雙目一翻,當場昏了過去。

     他悠悠醒轉回來的時候,卻又是另外的一個黃昏了。

     天空是火紅的顔色。

    沒有風,沒有雲,一切都似乎是靜止的。

     他平平地躺在石闆上,隻覺得全身上下說不出的舒适,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活力! 徐雷就坐在他對面,他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

     看起來他的樣子,好像有了些轉變了,最顯著的是他頭發的顔色,杜鐵池記得以前是黃色的,而現在看上去卻是黑的,如同墨染過一般的黑,從而使杜鐵池也注意到了他的胡須,面色,眼睛。

    這些部位以前也全都是黃色的,而現在看起來。

    都有了改變,該紅的紅,該黑的黑。

    總之,這個改變,給人的印象是他年輕得多了! 杜鐵池霍地由地上坐了起來。

     徐雷笑道:“我算計你也該起來了!” 杜鐵池站起來;說道;“這是怎麼的一回事?” 徐雷道:“杜恩人你這一覺,睡了有兩天兩夜,你可知道?” 杜鐵池暗吃一驚,打量了一下天色道:“我怎麼會睡得這般死法?” 徐雷道:“恩人你有所不知,這是因為你服下了太多的靈石仙乳之故,這一覺已使得你脫胎換骨,靈性大增,未來神仙歲月,已是指日可待之事,可喜可賀!” 杜鐵池神色略變,因為這一刹,他腦子裡想到了許多以前所未曾想過的事情。

     那是一些奇怪的念頭,似乎是些冰封已久的記憶,有些又似乎從來不曾在自己身上發生過,試着再思索一些别的事裡,無不尖銳靈敏,條理不紊,清晰已極。

     當他目光再轉向徐雷時,對方的那張臉,刹那間變得極為熟悉,宛若當年故人——靈性的滋長,使得他幾乎洞悉生前之事。

     徐雷歎息道:“杜恩人,你山居歲月已然不多,三月之期轉瞬即至,雁蕩山眼前的一場魔劫,卻要仰仗恩人你的大力掃蕩鎮壓呢!” 杜鐵池點了點頭,黯然道:“我知道,徐雷,你的魔難期限,也将屆滿,至時怕有‘三光照頂’之災,你可知道?” 徐雷先是一怔。

    繼之驚喜,霍地面色大變,陡地撲上前來,倒身便拜! “杜恩人,你要救我一救!”說着,徐雷張開大嘴,一時悲從心起,淚下如雨。

     杜鐵池微微閉上了雙眸,無盡無涯的往事,自他腦海裡湧現了出來! 刹時,面前的徐雷化為一頭大水牛,而他本身卻變作一個牧牛童子。

     那個騎在牛背上的牧牛童子,手中拿着一根洞蕭,隻管逍遙自在地吹奏着,卻自任那頭大水牛,在枯黃的大草原裡走着。

    黃草高過一人,把人牛全都遮住了,天高無雲,秋風習習,他是那麼的爽意! 忽然,一聲虎嘯,由側面陡然躍出來一頭五彩斑斓的猛虎,張牙舞爪地直向着他身上撲來,杜鐵池呀的一叫,一個倒仰自牛背上翻了下來! 那頭猛虎,厲嘯一聲,直向杜鐵池身上撲過來。

     就在這時,那頭大水牛“哞”地叫了一聲,倏地向着虎身上撞過去! 虎牛打成了一團! 杜鐵池連驚帶吓地一路在草叢裡翻滾着,不經意間,卻向一堵山坡間直翻滾落下去。

    當時不省人事。

     他三魂幽幽醒轉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隻覺得身上好冷! 想到了剛才老虎的事,心裡不住地害怕,當時抖顫顫地由草叢裡爬起來,他想到了那頭大水牛,他就一路攀緣向上爬去! ——月光之下,他終于找着了那頭舍身救主的大水牛,這時它已經橫屍在地,隻見它全身染滿了血,腸肚灘了滿地,屍身有一小半,已經被虎噬了。

     杜鐵池隻是重重地注視着那頭牛,眼淚婆娑直下——他注意着那頭牛的臉——忽然那張臉一下子變了,變成了一個毛頭大漢的臉—— 怪的是這張臉與徐雷一般無二……越看越像,豈止是相像,簡直兩者就是一個人! 杜鐵池忍不住“啊呀”叫了一聲,幻景即失,代之的卻是面前徐雷那張聲淚俱下的臉。

     他怔了一下,頓時悟出了這其中道理。

     原來在幾世以前,自己就是那牧牛童子,徐雷就是那隻舍身救主的大水牛,他們之間的微妙牽聯,正如同那幻景類似! 靈性的顯現,隻是一刹那,再想回思,卻又像灑了一天大霧般的意态朦胧,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徐雷頻頻點頭,哭得聲淚俱下。

     杜鐵池的眼角也早已濕了——不知何時,他已經汨汨地淌下了淚水。

    他走過去雙手自地上把徐雷攙扶起來。

     徐雷一怔,道:“恩人,你答應為我化解了?” 杜鐵池歎息一聲道:“徐雷,你放心吧!我欠你的太多了,我想此事,真人當在他所留的柬帖裡記述甚清,你拆開一看即知!” “啊——”徐雷不勝驚喜地道:“恩人不說,我倒幾乎忘了。

    這兩天,就是開啟真人所留的柬帖的日子了。

    ” 杜鐵池含笑道:“這就是了,等你拜讀真人所留柬帖之後,再與我共商大計!” 徐雷一時破啼為笑道:“謝謝恩人,恩人離開洞府已有數日……” 杜鐵池不待他話說完,遂即點頭說道:“不錯,我這就要轉回去了,如果我見解不差,你我在‘大荒山’古琴洞内,尚有一段主仆之情。

    ”徐雷倏地呆了一下,一刹時,臉上變幻了許多表情,似悟又非的,隻管瞪着杜鐵池在發怔! 杜鐵池此刻智域已開,前生之事時有湧現。

     他輕歎一聲,說道:“這一切,在你拜閱七修真人柬帖之後,必有知曉,我不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