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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現身,自然顯示着心有異圖。

     原來獨眼妖人韓鬥辰在石水仙劍一絞之下,當真受傷不輕,如非妖僧的“白骨令旗”即時出現的話,此刻早已魂魄蕩然無存,自是心中把石水恨之入骨,這時機會湊巧,自然不肯放過。

     石水陡然間發覺到對方的來勢,情勢已有不及。

     獨眼妖人韓鬥辰那顆大頭忽然一現之下,簡直就在石水眼前頭上。

     即見韓鬥辰大嘴張處,噴出了一口血雨。

     這一手事出意料,卻是厲害之極。

     原來韓鬥辰在心懷仇恨之下,猝然間施展出他最稱毒惡的妖法“碧血箭”,那原是非到萬不得已時的救命絕招,一經施展之下,功力自是可觀。

     石水萬萬沒有料到對方在重傷之下,仍會有此一手,一時大驚失色,急切間待将施展,哪裡還來得及?頓時為對方噴出血雨當頭擊中少許。

    隻聽他慘叫一聲,化為一團旋光騰身就起。

     是時在一旁目睹的杜鐵池、蘭兒見狀大吃一驚。

     蘭兒父女情深,更是迫不及待,見狀尖叫一聲,化為一道青光,騰身就起,直向韓鬥辰那顆栲拷大小的怪頭上繞去。

     杜鐵池大驚之下來不及出聲招呼,揚手飛出了七修仙劍,閃出了匹練似的一道長虹。

     隻是就動手速度上來說,卻是慢了一步。

    就在杜鐵池劍光方自出手的一瞬,一旁窺伺的玄陰教主何飛,已然先行出手。

    但隻見一隻奇大無比的灰色巨手,霍地向下一撈,已将蘭兒化身的青色劍光抓在手裡。

    随着何飛一聲長嘯,連同着那隻出襲的大手,霍地劃空而起,直向遠方遁出。

     杜鐵池大驚之下,一指七修劍,自後迎上。

     猛可裡一道碧森森的光華,将其劍迎住,迎面當空現出了妖僧周達獰惡的面影。

     “好小輩,你往哪裡去,佛爺這就超度你來啦。

    ” 話聲一落,這個黑胖和尚,陡然一拍頂門,自其秃頭正中,霍地沖出了大股血光,直向着杜鐵池身上噴去。

     原來妖僧眼見當前情勢混亂,生怕杜鐵池落在他人之手,情急之下,再也顧不得其他,竟将本身精魂元魄,借助血光之遁,硬向對方身上撲去。

     這一手硬奪法身的伎倆,實在險毒萬分,杜鐵池一經為其魂魄沾上去,再想将其逼出,可就萬難了。

     危殆一霎間,隻聽得一旁傳出凄厲的一聲怒嘯道:“給我滾!” 随着這聲厲嘯之後,一粒蠶豆般大小的綠色光華,猝然飛向妖僧周達所化身的血光之中,緊跟着發出了震天價的一聲霹靂。

     這一手,簡直出于現場任何人的意料之外。

     由于這聲爆炸威力至猛,妖僧周達萬萬不曾料及,頓時被炸成了遊絲萬縷,緊跟着空中綠光大現,有如海潮似的向前泛濫成波,卻在那大片綠色波光之中,現出了妖屍朱申的面貌,形象完全一緻的三具化身。

     原來那一粒蠶豆大小綠色光丸,為妖屍朱申在地底潛習百年,采自地下陰極元磁之力所練成的“陰雷”,威力之猛出人想象,由于這類“陰雷”每一發皆與心靈相通,練習時亦以本身氣息陰火會以地底元磁之力相互煎熬,故此每發一枚,都于本身有所消耗虧損,是以朱申練成之後,總共也不過才得三枚,自是視為拱壁,非萬不得已絕不輕易施展,這一霎想是有見于妖僧周達意欲将杜鐵池身法占為己有,才不得不猝施殺手,隻是手段過于狠辣,竟将妖僧周達魂魄炸為灰,使其萬劫不複,自此形神俱滅。

     杜鐵池萬萬沒有料到,對方竟會窩裡反,自相殘殺了起來,心中正自吃驚,妖屍朱申已挾其來勢餘威,帶同随身綠波,直向着他沒頭蓋頂地欺壓過來。

     這一霎天昏地黯,鬼聲啾啾。

     顯然妖屍朱申第二次現身,已然破除一切,志在必得,勢必要将杜鐵池搶在手中,奪其法身而後己。

     石水父女偏偏當時不在眼前,杜鐵池當此危殆之時,也顧不得石水先時的關照,隻得自行出手了。

     眼見着朱申三具化身,分據三方,各自挾着大片綠波狂潮,直向着杜鐵池沒頭蓋頂的壓來。

     這一霎,天昏地黯,星月無光,四周鬼聲啾啾,魅影重重,太陰十三極鬼門大開,更不知多少兇魂厲鬼齊聚眼前。

     杜鐵池明知這一出手,勢将損及許多無辜魂煞,大非所願,隻是眼前情勢所迫,不出手則不能自救。

    當時把心一橫,手指處,再次發出七修仙劍,化成了匹練似的一道白光。

     此劍每次出手,皆給敵人重創,想象中這一次亦不例外,殊不知情形卻有所不同。

     杜鐵池劍光方自出手,立刻就覺出,光華轉動之下,其力萬鈞,竟不若平時那般運轉自如,就像是一個人忽然陷身流沙漿糊之中,左右雖為運轉,感到大大的吃力。

     這一驚,使得杜鐵池知道了對方的厲害。

     妖屍朱申由于前此與杜鐵池有過接觸,是以知道對方法寶厲害,一上來即全力以赴,正是傾其全力,三具化身分據三方,各自挾率萬丈魂煞,自四面八方齊向杜鐵池蜂擁而至。

     那些看似海潮的波浪,乃系妖屍所練的“孽海奇砂”,一直收藏在背後妖幡之内,雖曆劫數甲子,亦從來也不敢輕易顯露,這一次為求全功,亦顧不得傾數而出,果然十分了得。

     杜鐵池七修劍雖然施展全力,亦不過隻能開出短短一條道路,前後不過丈許白光,較諸先時出手百十丈奇光飛虹,實是不可同日而語。

     驚心之下,杜鐵池一面鎮定心神,不使自己張惶從事,遂即将破月三寶中的那顆兩刹神珠取到手裡,正待念動真言,如法施展。

     忽然耳邊響起了石水聲音道:“杜道友且莫施展。

    ”聲音方出,随即為四面“孽海奇砂”所興起的海濤聲所混亂,亦不能确悉聲音之來處,不過确系出自石水口音,這一點确可認定。

     杜鐵池原也顧忌到,這顆“兩刹神珠”和“破月仙鏡”一樣威力至大,自己功力還沒有完全恢複之前,萬難如意控制,一經出手,勢将造成對方極大之傷害。

     須知除卻妖屍朱申之外,那萬千魂煞皆系當年伏魔真人費盡千辛萬苦,才自各方面搜羅而至,多少年來從事洗魂煉魄,去惡存善工作,以備有朝一日,使其再世為人,正是一樁善舉,果真為杜鐵池所誤傷,勢将前功盡棄,而杜鐵池所造之孽因,也就可想而知了。

     是以杜鐵池被石水傳聲一呼,乍驚之下,想到了這一層也就不敢率爾出手。

    再則,石水想必另有所囑,隻是隔于那孽海奇砂的浪潮之聲,竟是未能所聞。

     這一霎,陰風慘慘,鬼哭神号,杜鐵池隻覺得有如置身寒冰的感覺。

     一陣陣的寒氣繼而自四面八方襲來,随之周身四側宛若被一種無形的壓力,緊緊壓迫着。

    此時此刻即使想起身移動一下也是萬難。

     忽然眼前一人狂笑出聲,卻見朱申化身之一已現眼前,一顆怪頭較其平常不知大了多少倍,距離杜鐵池頭頂不過丈許。

     杜鐵池仙劍既不如意施展,破月仙境與那顆兩刹神珠又不敢貿然出手,面當敵人如此攻勢下,真不禁有些心驚膽戰。

     忽聽得一聲怒吼,發自彼側。

     杜鐵池方自聽出那聲吼叫像是出自石水之口,即見一道奇亮刺目的紫色光華起自邊側,一經出手,疾若流星,直向着朱申所現的化身飛射過去。

     原來石水也同杜鐵池一般,被朱申困于萬丈砂海之中,這孽海奇砂好不厲害,為當年朱申采自萬載寒泉之底,複以陰屍毒瘴氣息焙煉,尋常修道人不要說為其圍陷,哪怕隻嗅到了一點氣息,也會人事不省。

     石水既憂愛女,又挂心杜鐵池,偏偏對方這砂陣過于厲害,一任他施展混身解數,也不能移動分毫,心驚之下,這才狠下心來,将當年伏魔真人所留下的那張“射陽神弓”取到手上。

     這時他眼見朱申化身撲向杜鐵池,危機之間,再也無所顧忌,這才發出了一箭。

     仙家降魔至寶,果然不同凡響。

     朱申乍然現身杜鐵池面前,正待施展“撲魂”大法,硬将魂魄占據對方法身,就在這一霎間,石水已發出了射陽神箭。

     妖屍朱申當年在此箭下吃過大苦頭,險些形神俱滅,自是一望前即,當下大吃一驚,再想退身,卻已晚了一步,眼看着那道紫光緊循着他的退勢追到,先是“砰”的一聲輕震之後,緊跟着奇光一閃,其光度簡直令人不敢逼視。

     就在這陣奇光乍閃之後,妖屍朱申這具化身已消失得蕩然無存。

     應知難而退,偏偏他怒火中燒,自知罪孽深重,如果就此退回,日後亦萬無話理,幹脆一不做,二不休,鬥他一個天翻地覆,如果僥幸成功,奪得杜鐵池法身軀殼,擇一深山苦練“還陽補陰”之術,日後猶能有出頭之日。

     他所以有恃無恐,雖受重創亦不甘後退,一來基于前因,再者卻是因為太陰十三極内之數萬魂靈,皆為其趨出,陷身于“孽海奇砂”之内,對方即使有能力破消此一砂陣,卻不能不顧慮到砂陣内之數萬無辜生靈,這麼一來,妖屍便着實立于不敗之地了。

     妖屍這一居心,果然狠毒萬分,慢說石水飛升在即,不敢造此大孽,即杜鐵池亦深感濫殺無辜之罪惡深重,是以雖有玄門至寶,卻遲遲不敢出手。

     妖屍朱申一時大意,喪失了一具化身,重創之下,發出了極為凄厲厲一聲呼叫,那先時現身的另外兩具化身,立刻隐于孽海砂陣之内。

     卻聽得他切齒痛恨狂嘯亂罵道:“石老兒,你這老狗,竟敢對我下此毒手,看我不把你這老兒碎屍萬段,祭煉你的生靈,要你萬劫不複……” 言罷縱聲狂笑,/”””””’來尤加刺耳,令人毛發驚然,卻是隻聞其聲而不見其形影,餘音繞空,曆久不歇。

    這一霎,情勢更加萬分險惡。

    隻見滾滾砂浪,勢若怒潮澎湃,較之先前,更不知又劇烈幾許,其勢有增無減。

     杜鐵池雖賴劍光護體,勉強不會被對方流砂攻人,隻是周身四側,卻宛若彼一堵無形的山嶽鎮壓住一般,休說逃走無望,連轉動一下也是萬難,尤其可憂的是那~陣陣的奇冷刺骨氣息給人的感覺,仿佛是連身上的骨髓都給凍結住了。

    他先時尚能自丹田提吸起一般暖流,令之充斥全體,賴以取暖,可是時候一長,卻也吃受不住,隻凍得面青唇白。

    全身兢兢顫抖不已。

     杜鐵池心裡正自恐慌不定,卻意外地發覺到遠方天上一物什煽騰不已,留神細認之下,才看出敢情竟是“玄陰教主”何飛前次所幻化的一隻灰白大手,以及被它緊緊抓握在手的蘭兒所化身的青色劍光。

     “玄陰教主”何飛雖然擒得蘭兒,去勢又是如此之快,卻依然并未能逃得過妖屍朱申之手,他也同杜鐵池、石水等一樣被陷入孽海奇砂陣勢之中,以此推測另一頑敵,那個獨眼妖人韓鬥辰當然也不例外了。

     “玄陰教主”何飛想是在極怒之中,一面死命掙紮,一面則手裡緊緊握住蘭兒不放。

     卻聽得他獰惡的聲音道:“朱大哥,你這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了,怎麼連自己人也對付起來了?” 一面說,即見在那隻灰白大手上現出了何飛猙獰的面影,由他聲音裡可以聽出來,顯然他是在極度痛苦之中。

     何飛話聲方自一落,另一面卻聽得韓鬥辰痛苦呻吟之聲道:“我們上了朱矮子的當了……他媽的,朱申,你對自己人也下毒手麼?” 妖屍朱申聆聽之下,忽然怒聲叱道:“住口!”卻又連聲冷笑道:“憑你們兩個東西也配在我朱申面前撈便宜嗎?” 何飛一聽話聲不對,忙即改口苦笑道:“喂喂,朱老哥,有話好商量……石水老兒和那個姓杜的小輩,我們拱手相讓,隻把這個雌兒讓與小弟也就是了!” 韓鬥辰聲音發顫地也自道:“你一個人又用不上兩個軀殼,胖和尚已不在了,我們三個正好見者有份,由你先挑就是,剩下兩個我和尚教主一人一個,大家也别傷了和氣,朱兄你看如何?……喔……你這勞什子砂陣收一收怎麼樣,我可是……真有點受不了啦!” 妖屍朱申怒啐了一聲道:“瞎了眼的兩隻老狗,憑你們也配跟我稱兄論弟?我早就想收拾你們了,今天陷在朱爺爺我的奇砂大陣裡,我叫你們求生不能求死不得,要想活命,隻有一途,卻看你們肯不肯了!” 韓鬥辰凍得牙關格格有聲,忍不住道:“好……好……你說吧!” 朱申道:“你兩個要想保全元神,隻有一途,即聽令我指揮,今後甘心為我驅馳效命,收魂于我‘孽海神幡’之内,作為衆鬼之首,千百年後,有一天朱爺爺我大發慈悲,說不定就把你們給全放了!” 玄陰教主何飛咬牙冷笑道:“朱矮子……虧你竟然說得出口!姓何的堂堂一教之主,豈能甘心作小鬼一樣的為你驅使?你簡直是做夢!” 韓鬥辰想是已挺受不住了,生怕何飛激怒了朱申,忙自在一旁道:“喂喂……老何…… 你就少說幾句話吧……我說朱老哥……你就行行好……先把這要命的玩意兒收了吧,咱們有話再慢慢商量可好?” 他這裡話聲方落,即見空中的砂海之中,陡然現出了妖屍朱申形影,手持着黑白雙旗,就在韓鬥辰頂頭之上不及數尺之處。

     韓鬥辰陡然一驚,不及張口,即見妖屍朱申手中雙旗一卷,于萬頃流砂之中,卷出了黑白兩道氣機。

    可憐韓鬥辰身臨砂陣,動彈不得,為此黑白二氣一絞,已被收入旗幟之内。

     妖屍朱申剛才在石水射陽神箭上吃了大虧,已學到了乖,生怕石水重施故技,當下身形一現即隐,待到再現身影之時已來到了玄陰教主何飛身前。

     何飛剛才目睹着韓鬥辰之元神被收,早已吓得魂飛魄散,這時乍見朱申待向自己出手,情急之間,慌不疊張開大嘴,以習練經年的丹元之火,一口直向着朱申身上噴了過去。

     朱申想不到對方有此一手,由于相隔距離至近,頃刻間被噴了滿身都是,頓時全身火起。

     “玄陰教主”何飛稱得上是魔道中的厲害角色,以其功力,即使不如朱申,卻也相去不多,隻是上來無防,陷身于對方“孽海奇砂”陣内,才至如此狼狽。

     此時一朝得手,生恐朱申立施毒手向自己報複,顧不得消耗精元,一聲厲嘯,拼着損失一具化身,立刻由那隻碩大無比的大手之内,遁出一道血光。

     無奈對方這個孽海奇砂陣勢太過厲害,何飛雖然拼着損失了一具化身,以本命血遁之術,意圖逃脫,也隻是沖出了兩丈内外,遂即又動彈不得。

     這麼一來,卻把到手的蘭兒留在了現場。

     妖屍朱申身中丹火,在砂裡一連打幾個滾兒才将火勢撲滅,卻已燒得面黑發焦,獰笑了一聲,正待揮動一雙魔幡,向着何飛撲出,無意間一眼瞧見了蘭兒在側,頓時改變了初衷,反向蘭兒撲了過去。

     蘭兒仗着一口仙劍護體,隻凍得全身打顫,何飛雖去,偏偏陷身孽海砂陣之内,動彈不得,忽見朱申向着自己撲來,自忖兇多吉少,心裡一急,由不住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