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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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枝葉雖密,但不過一丈方圓,既難免被他們找到,倒不如堂堂正正挺身而出的好,正待現身躍下,突聽遙遙傳過來一聲呼喝道:“在這裡了。

    ” 松樹下兩個仗劍道童,應聲疾奔而去。

     韓士公長長籲一口氣,道:“好險,好險,差一點就被他們找到了……”心頭突然一動,接道:“奇怪呀!難道這狹谷之中,還隐有高人不成?” 林寒責分開枝葉,凝目望去,隻見一條人影,風馳電閃一般,奔行在狹谷道上,兩條人影緊追身後,但山谷狹窄,那人隻能直線奔行,勢非要被這兩個迎截過去的道童攔住不可。

     那人大概已看出無法再逃,索性選擇了一片較為寬敞平坦之地停了下來,準備迎敵。

     眨眼之間,追兵已至,兩柄長劍打閃,齊齊刺去。

     林寒青、韓士公雖有着過人的目力,但在幽沉的夜色中,也無法看出雙方動手的詳細情形,隻見三條人影,奔閃追逐,起落翻騰,劍光明滅,一看搏鬥的情勢,似是十分激烈。

     韓士公輕輕歎息一聲,道:“兄弟,那人的武功不弱,隻不知在這等生命相搏的險惡局勢下,他何以仍不肯動用兵刃?” 林寒青也覺着有些奇怪,一個武林人物行動時,大都應該帶着自己順手的兵刃。

     突然間,從那入山要道的茅屋中傳入來一聲長嘯,緊接着又是一盞紅燈升起。

     幽暗的幽色中,那紅燈顯得特别的奪目,也充滿著神秘和詭奇。

     兩個迎上去的道童,初時并無出手之意,但聞那長嘯聲,和目睹升起的紅燈後,突然齊齊揮劍攻上。

     韓士公冷哼一聲,道:“天鶴道長的屬下,竟然是仗多為勝之輩。

    ” 他心中已對天鶴道長有了極深的成見,再見這諸多詭秘難測之事,已認定了天鶴道長是一位故作清高,笑裡藏刀的僞君子,是以,對連雲廬上所有的人,都有了極深的惡感,眼看他們以多欺少,四柄長劍,合力鬥一個手無兵刃之人,激動的油然生出了不平之氣。

     寒山靜夜中,四劍編織出一片森冷的劍幕,把一個赤手空拳之人,包圍在中間,力鬥了十餘回合境仍是未能分出勝負。

     這時,那位居入山要隘的茅屋,又升起了第三盞紅燈。

     林寒青望着搖擺于風中的三盞紅燈,心頭甚感奇怪,不知這一盞盞升起來的紅燈,有何作用? 回頭望去,隻見韓士公正自全心一意望着那五人兇惡的搏鬥,口中不停的低聲喝罵,一時間,倒不便驚擾于他。

     但情勢演變,一樁接一樁的發生,三盞紅燈升起,立時又響起了一聲長嘯,緊接着那茅屋中行出來一列人影。

     林寒青運足了目力望去,也隻隐隐辨出那似是一座奇形轎子,由四個人擡着,上面好像是坐着一個人。

     另一邊,也出現了幾條黑影,疾快的奔來,一時間情勢突變,使得他目不暇接。

     雙方的來勢,均極快速,倏然之間,已到了惡鬥之處。

     那當先而行之人,道施飄飄,正是天鶴上人,目光一掠場中那惡鬥形勢,低聲叱道:“住手!” 三個道童,和那少女應聲而住,停下了手來,各退五尺。

     這時,那奇形轎子亦行得極近了,已清晰可見,林寒青仔細一看之下,心中登時一動。

     原來那遠遠看去形如軟轎之物,竟然是一張長方形的軟榻,四個擡轎之人,也都是嬌小玲戲的女子。

     軟榻上坐着一個身披紅紗的女子,山風中垂紗不停的飄飛。

     這時,天鶴上人已然和來人照上了面,彼此相距,也就不過是七八尺遠,在天鶴上人的身後,緊随着那白發童顔的老人,另一個全身黑衣,面目冰冷,身軀瘦長的中年大漢,緊傍那童顔白發老人而立,手中倒提着一把長劍,正是攔阻兩人登山的那個冷漠的中年大漢。

     隻見天鵝上人單掌立胸,欠身對那軟榻上的女子一禮,轉臉望着林寒青和韓士公停身之處,高聲說道:“兩位既然趕上了這場事情,還是請出來看吧!” 他的聲音不大,但卻清亮異常,字字如洩地水銀,鑽入了林寒青和韓士公的耳中。

     林寒青甚覺奇怪,低聲對韓士公道:“怎麼?天鶴上人一眼就看到了咱們?” 韓士公道:“沒有,但他已判斷出咱們隐身這株虬松之上,這就是江湖的閱曆,咱們既被發現,倒不如索性大大方方的走出去。

    ” 林寒青道:“晚輩亦有此意。

    ” 縱身一躍,飛下虬松,大步向前行去。

     韓士公緊随在林寒青身後而行,兩人行速甚快,眨眼間,已近天鶴上人身側。

     那白發童顔老人,回顧了兩人一眼,欲言又止。

     這時,滿天的濃雲,已被天風吹散開去,雲隙中透出來一片月光。

     月光照着軟榻上那身披紅紗的女子,呈現一副絕美的畫面。

     隻見那飄拂的紅紗之内,隻穿了一件兜胸,和一條長僅掩及雙胯的短裙,粉腿玉臂,紅白相映,赤着一雙足,披着一肩長發,柳眉彎彎,瑤鼻櫻唇,微閉着雙目,端坐不動。

     天鶴上人重重的咳了一聲,道:“貧道有失遠迎,還望仙子恕罪。

    ” 那身披紅紗的女子,突然睜開雙目,兩道冷電一般的眼神暴射而出,凝注在天鶴上人的臉上,冷笑一聲,道:“家師陰靈相佑,道長竟然還活在世上?” 天鶴上人仰天一陣大笑,道:“貧道如若早日死去,豈不是要姑娘白費了十五年的時光?” 那身披紅紗的女子,雙手突然互聲一掌,四個擡榻婢女,緩緩放下了軟榻。

     紅衣女子緩緩從兜胸之中,摸出了一封密函,投擲過去,道:“家師絕氣之前,留下此書,你先看過,咱們再動手不遲。

    ” 天鶴上人接過密函,啟開封口,就月光下看了一遍,臉色突然大變,長長歎息一聲,道:“貧道一時失誤,鑄此大錯,如今悔恨已遲,願以餘年補償此咎。

    ” 那白發人突然一伸右手,疾向密函抓去,口中說道:“信上說些什麼?” 天鶴上人反應奇快,右手一挫,收了密函,苦笑一下,道:“哎!貧道已是年近古稀之人,生死之事,早已不放心上,何況此去也未必會死……” 微微一頓,又道:“我一生淡泊名利,無事牽挂,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連雲廬上四個随我多年的采藥童子,尚望白兄照顧一二,也不枉咱們相交一場。

    ” 白發人雙目圓睜,突然橫跨兩步,攔在了天鶴上人身前,冷冷對那身披紅紗的女子說道:“天鶴道兄修養功深,已不願和人動手,但老夫卻是個俗凡之人,姑娘想帶走天鶴道兄不難,但得先勝了我白奇虹手中寶劍。

    ” 韓士公似是突然被人在前胸上重重打了一掌,身軀微微一顫,不自禁失聲叫道:“白奇虹,白奇虹……” 林寒青回頭望了韓士公一眼,低聲說道:“老前輩識得他麼?” 韓士公道:“大大的有名人物,何隻區區一人識得,天下武林人物,不知其名的絕無僅有,但見過其人的,卻是少之又少。

    ” 隻見那身披紅妙的女子秀眉微聳,冷冷說道:“你既要強行出頭,武功定是不弱……” 天鶴上人突然一伸右臂,撥開了白奇虹,肅然說道:“白兄如若還念在和貧道一場相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