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回 起義兵三雄同殺賊 拜長史群寇識尊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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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疊經朝廷催迫,沒奈何單車就道。

    到了孟津,複上書極谏時弊,并緻書家人,與他永訣,竟服藥自一殺。

    衰亂時代,原是速死為幸。

    靈帝得直遺疏,稍稍感動,乃暫罷修宮錢,惟大小辟吏,仍須納資西園,方得到任。

    司徒袁隗因事免官,繼任為廷尉崔烈。

    烈本冀州名士,至是因宮中傅母程夫人,納錢五百萬,才得超遷,但名譽因此驟衰。

    靈帝尚嫌價值太廉,顧語左右道:“悔不少靳诏命,若昂價求沽,定可得千萬錢!”虧他說出。

    程夫人從旁應聲道:“崔公名士,怎肯買官?賴我設法張羅,方能得此,難道尚嫌不足麼?”靈帝聽了,也不加責,一笑作罷。

    市儈家也不應如此,堂堂帝室,乃有這般笑話,真是古今罕聞。

     惟是朝政日非,吏民交怨,免不得流為盜賊,一倡百和,所在橫行,盜目各有綽号,不可殚述,大約聲如雷震,便号為雷公;騎坐白馬,便号為白騎;多須号為氐根,或号髭丈八;大眼就号作大目;他如浮雲白雀楊鳳眭固苦蝤等名目,各有所因,傳為綽号;大群約二三萬,小群亦六七千。

    常山賊褚燕,輕勇趨捷,賊一黨一呼為飛一燕,互相憚服,陸續趨附,依黑山為巢一穴一,愈聚愈衆,多至百萬人,時号黑山賊。

    河北郡縣,無不受害,朝廷不能讨,遣使餌以官爵,誘令投誠;褚燕乃上表乞降,诏授燕為平難中郎将,使領河北諸山谷事。

    燕雖嘗拜命,仍舊縱衆殃民,未肯帖然就範,朝廷也無可如何,得過且過,置作緩圖。

    惟隴西一帶,駐守非人,湟中雜胡,乘勢圖變,推胡人北宮伯玉為将軍,勾結先零羌種,與枹罕河關諸盜,一同作亂。

    金城人邊章韓遂,素有膽略,著名西州,群盜劫入寨中,使主軍政,攻掠州郡,戕殺金城太守陳懿,及護羌校尉伶征。

    隴右刺史左昌,擁兵不救,長史蓋勳,極言力谏,反觸一動昌怒,但給勳數百人,使他出屯河一陽一,抵禦賊鋒;更派從事辛曾孔常,與勳同往,一陽一為助守,一陰一實監制,意欲伺勳偾績,然後加罪。

    哪知勳素孚物望,連盜賊都不敢相侵。

    邊章等繞出河一陽一,竟至冀城攻昌。

    昌忙使人移檄,召還辛曾孔常蓋勳。

    曾等疑不肯赴,勳怒說道:“古時莊賈後期,穰苴奮劍,本列國時齊國故事。

    公等不過位居從事,難道還比古時監軍權力更重麼?”莊賈曾為齊監軍,故勳言若是。

    曾等聞言知懼,乃與勳還兵救昌。

    勳至城下,見邊章指揮群盜,猖獗異常,因高聲呼章道:“汝本望重西州,奈何反聯合寇賊,違叛朝廷?”章答說道:“左使君若早從君言,發兵臨我,庶可自改,今負罪已重,勢難再降,計惟退避三舍,權謝高賢!”說罷,即引軍撤圍,揚長自去。

    既而左昌玩寇坐罪,革職去官;後任刺史,叫作宋枭。

    或作宋泉。

    枭見隴右多盜,拟令民講讀經書,使知大義,想是一個迂儒。

    乃召勳與語道:“涼州人民寡學,故屢緻叛亂,今不如多寫孝經,遍使誦習,待至家谕戶曉,亂自可弭了!”勳答說道:“昔太公封齊,崔抒弑君,伯禽侯魯,慶父篡位,齊魯豈乏士人,何為至此?今不亟求靖難方法,徒欲濟以文治,恐不止結怨一州,反将取笑朝廷,勳以為決不可行!”枭不以為然,竟将己意申奏,果被诏書诘責,召令還京。

    會新任護羌校尉夏育,為羌人所圍,勳率州兵往援,終因衆寡不敵,敗退下來;羌衆随後尾追,勳部下多半潰散,單剩得百餘騎兵,還算跟着。

    勳結陣自固,怎奈羌人四蹙,孤弱難支?百餘騎又戰死一半,勳亦身中三創,馬又負傷,不能再戰,索一性一下馬危坐,指着木表道:“我當就死此地,為國殉身,也不足惜了!”羌衆見勳已力盡,各欲上前殺勳,獨有一羌渠躍馬攔阻道:“蓋長史乃系賢人,汝等若将他殺死,豈非負天?”羌人也知重賢。

    勳聞言審視,系是勾就種羌帥滇吾,向曾相識,但此身已拚着一死,不願向滇吾說情,因瞋目叱罵道:“死反虜,曉得什麼天道?快來殺我罷了!”滇吾毫不動怒,反趨近勳旁,下馬相見,且願讓馬與勳;勳仍不肯允,滇吾乃揮動徒衆,把勳擁去,到了自己寨中,請勳上坐,呼衆羅拜,再出酒肴相待,備極殷勤。

    轉瞬間已是旬日,方撥羌騎數十人,送勳入寨,回至漢一陽一。

    朝廷聞勳忠義動人,征為讨虜校尉。

    小子有詩詠道: 羌虜猖狂也畏天,持刀未敢害忠賢; 一營羅拜申誠意,赢得名臣姓氏傳。

     勳雖生還,寇終未平,滿朝公卿,又為了涼州亂事,會議征讨事宜。

    欲知如何定議,請看下回便知。

     劉先主起自寒微,以一販履織席之貧民,獨能具有大志,交結英雄,為國讨賊,較諸曹阿瞞之已為朝吏,奉遣出兵,其難易固屬不同,其忠義亦自有别,正不特一為漢裔,一為Yan奴已也。

    關張兩人,或剛或暴,而與劉先主交遊,偏能沆瀣相投,誓同生死,此正可見劉先主之駕馭英雄,自有令人傾倒、樂為用命者,怒鞭督郵一事,閱者稱快,安得舉天下後世之貪一官污吏,盡岸英雄之鞭笞乎?蓋勳位不過長史,獨能遠諧物望,為世所欽;邊章已入寇一黨一,避而遠之;滇吾本為虜帥,敬而禮之。

    盜賊夷狄,猶向慕賢者若此,人生亦何苦縱惡,而自喪聲名,甘為此萬年遺臭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