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回 棄母全城趙苞破敵 盅君逞毒程璜架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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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鮮卑大酋檀石槐,自恃強盛,未肯服漢,且連年寇掠幽并諸州;朝廷以田晏夏育兩人,曾随段颎破滅諸羌,勳略俱優,特任田晏為護羌校尉,夏育為烏桓校尉,分守邊疆。

    既而晏坐事論刑,意欲立功自贖,特使人入托王甫求為統将,願擊鮮卑;夏育亦有志徼功,上言鮮卑寇邊,自春至秋,不下三十餘次,請征幽州諸郡兵馬,出塞往讨,大約一冬二春,便可殄滅鮮卑等語。

    靈帝乃召群臣會議,或可或否,聚訟紛紛。

    議郎蔡邕,前曾謂不宜用兵鮮卑,至此仍堅持前議,再行申說道: 自匈奴遁逃,鮮卑強盛,據其故地,稱兵十萬,才力勁健,意智益生;加以關塞不嚴,禁網多漏,一精一金良鐵,皆為賊有,漢人逋逃,為之謀主,兵利馬疾,過于匈奴。

    昔段颎良将,習兵善戰,有事西羌,猶十餘年;今育晏才策,未必過颎,鮮卑種衆,不弱于曩時,而虛計二載,自許有成,若禍結兵連,豈得中休?當複征發衆人,轉運無已,是為耗竭諸夏,并力蠻夷。

    夫邊陲之患,手足之疥癬,中國之困,胸背之癰疽;方今郡縣盜賊,尚不能禁,況此醜虜,而可伏乎?昔高祖忍平城之恥,呂後棄嫚書之诟;方之于今,何者為甚?天設山河,秦築長城,漢起塞垣,所以别内外,異殊俗也。

    苟無蹙國内侮之患則可矣,豈與群螘較勝敗,争往來哉?雖或破之,豈可殄盡?夫專勝者未必克,挾疑者未必敗;衆所謂危,聖人不任,朝議有嫌,明主不行也。

    昔淮南王安谏伐越曰:“天子之在,文章俱存;循二子之策,守先帝之規,臣曰可矣!幸垂察焉。

     靈帝見了邕議,竟不肯從。

    王甫在内,蔡邕何能抗争?即拜田晏為破鮮卑中郎将,使領萬騎出雲中,作為正師;再令夏育出高柳,中郎将臧旻出雁門,作為偏師,三路并進,約有三四萬人,出塞二千餘裡,方與鮮卑兵相遇。

    鮮卑大酋檀石槐,召集東西中三部頭目,來敵漢軍,漢軍遠行疲乏,不堪一戰;那檀石槐以逸待勞,盡銳争鋒,叫漢兵如何招架?眼見得紛紛敗下,為虜所乘,晏育旻三将,各自顧全生命,回頭亂跑,所有辎重車徒,盡行棄去,甚至所持漢節,也并抛失;三路人馬,十死七八,隻剩得殘騎數千,零零落落,奔回原營。

    朝廷聞報,拘還晏育旻三将,并下诏獄;由三将傾家出赀,贖為庶人。

    鮮卑既得勝仗,寇掠尤甚。

    廣陵令趙苞,素有清節,政教修明,蒙擢為遼西太守,地當虜沖,由苞繕治城堡,訓練士卒,戰守有赀,屹為重鎮;就職逾年,乃遣使至甘陵故裡,迎接老母妻孥,好多日不見到來,未免系念。

    忽有候吏入報道:“鮮卑兵萬餘人,突來犯邊,前鋒已經入境,不久要到城下了!”苞聞報大怒道:“蠢爾鮮卑,敢來犯我疆界麼?我當前去截擊,使他片甲不回,方免後患!”說着,即召齊将士,慷慨曉谕,饬令為國效忠,将士等皆踴躍從命;當下調集兵馬二萬騎,由苞親自督領,出城搦戰。

    約行了一二十裡,便見前面塵頭大起,虜兵蜂擁前來。

    于是倚險列陣,截住虜蹤,那虜衆被苞阻住,也即停止;苞正拟麾兵突上,不料敵陣中驅出囚車,約有數具,左右各押着虜兵,持刃大喝道:“趙苞快下馬受縛,免得誅滅全家!”苞聞聲出馬,舉目一瞧,好似萬箭穿胸,險些兒暈倒地上。

    原來囚車裡面,不是别人,正是白發毵毵的老母,與那嬌顔稚齒的妻兒。

    自從苞饬迎家眷,母妻等相偕赴任,路過柳城,遇着鮮卑遊騎,把他們掠去,詢知為遼西太守眷屬,即挾為奇貨,号召騎士萬餘人,進攻遼西,意欲借此脅苞。

    苞見家眷被劫,怎不驚心?況母子恩情,何等深重?此時為虜所縛,慘同羊豕,若要不降,必緻殺母;若要遽降,豈不負君?進退徬徨,激出了許多涕淚,凄聲遙語道:“為子無狀,本欲将所得微俸,奉養朝夕,不意反為母禍!昔為母子,今為王臣,至我不得顧私毀公,罪當萬死!如何塞責?”說至此,即聽母聲遙應,呼己小字道:“威豪!人各有命,怎得相顧自虧忠義?從前王陵母陷入楚中,對着漢使,伏劍勉陵;我願效陵母,爾亦當如陵忠漢便了!”苞待母說罷,竟打定主意,回首大呼道:“大小将士,幸與我努力殺賊,上雪國恥,下報家仇!”道言未絕,即由軍吏一齊殺出,驟馬上前;虜兵兇橫得很,一聲喊起,把苞母及妻子等,立刻殺死,取首級擲入苞軍,苞軍雖然急進,已是不及救護,但搶得數具囚車,及車内的無頭一屍一骸。

    苞母原是賢烈,苞亦未免太忍。

    苞至此悲憤填膺,還顧甚麼利害,當即挺刃當先,與虜拼命,部下二萬人,也個個激動義憤,執着大刀闊斧,冒死搗入鮮卑陣中,霎時間摧破虜陣,剁死虜兵無算,虜衆不可支持,自然四潰;苞趕至數十裡外,見殘虜已鼠竄出境,隻得收兵還城;随将母妻子各一屍一,買棺殡殓,上表陳述軍情,且請辭職歸葬。

    靈帝得表,忙即遣使吊慰,加封苞為鄃侯,準令還葬母一屍一,厚賜赙恤。

    苞奉诏回鄉,已将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