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陽指功顯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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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相待的則舉世之上一二人而已。

     衆人無不睜大雙眼,凝神話觀這武林中難得一見的比武,雖知這不過是張宇初考較風清揚,連切磋持藝都談不上,但天下間夠資格向張天師遞招的又能有幾人?是以無不看得饒有興緻,惟恐漏過一招一式,而成終身之憾。

     待見風清揚十餘劍之出,迎異尋常劍術之道,而且轉換招式之間混然無間,宛若一劍,均看得目眩神馳,噴噴稱奇。

     天師教中人更是興緻彌高,張宇初生平極少顯露武功,是以他武功究竟高到什麼程度,連他座下弟子亦茫然無知.隻能以淵深似海,神妙莫測來形容了。

    而今得見天師親自出手,無不熱血上湧,隻盼風清揚能多支持幾招,亦可略窺天師絕藝之端倪,大飽眼福、自己從中亦可受益匪淺。

     風清揚十餘招甫過,腦中已然一片空靈,隻餘種種心法訣要如小溪般淚淚流淌,至于對手是誰,已無暇思之,先前之畏首縮尾的心态亦一掃無遺。

    口中陡然一聲清嘯,腳下飄閃騰挪,劍勢一變,登時劍氣縱橫,噬噎聲響,招招不離張宇初周身三十六道要穴,直如疾風驟雨,沛然莫可禦之。

     張宇初笑道:“風兒,玩真的了?”口雖如此說,卻不由得離座而起一柄拂塵上又加了兩成功力,使将開來,直如一條神龍,盤旋飛舞、聲勢駭人,室内罷氣激蕩,隐隐有風雷轟鳴之聲。

     衆人俱感氣窒,紛紛向後退去,無不駭然失色。

    不意風清揚具如此功力,輕功、劍術懼臻化境。

    居然能拆解五十餘招而不落下風,雖然張宇手下多所容讓.亦足以驚世駭俗了。

     風清揚劍招愈使愈順,而張宇初拂塵上的壓力卻愈發沉重。

    風清揚此際于身外之物已然無知無覺,隻覺同身内力如江河大海、無窮無盡,手上劍招更是不期然而然地使将出來。

    自己也不知是何道理,更無餘暇思之。

    任意揮灑,圓轉自如。

    種種世上絕無.匪夷所思的招式變化在一柄劍上發揮得淋漓盡緻,宛若終生浸淫此術一般,木劍被内力催發得龍吟之聲響震,仿佛精鋼所鑄,劍尖一條寸許長的紫色劍芒吞吐閃爍,炙熱可感。

     張宇初心中大駭,風清揚此時劍術造詣已深得其師精髓,雖功力之不逮,而劍術變幻無方,儀态萬千。

    天矯翔靈卻似有過之而無不及。

    初時他尚不信淨思師太之說,心想世上武功斷無一些而就之理,均須精學苦練,層層遞進,而武功之境界.愈上愈難,若非天資穎異。

     有明師指點。

    自身又具大毅力者萬難習成上乘武功。

     風清揚在真武觀中與日月神教中人相鬥,張宇初看得清清楚楚,單論劍法造詣已殊屬可觀,相較之下内力卻顯不足,但此等劍法在他眼中亦不過是“過得去”而已,與“神奇”二字差着十萬八千裡呢。

     不想半日之别.風清揚一出手便令他頓改舊觀.心知其已非着日之阿蒙了。

    心下甚是歡愉,十幾招中每招他均可随手制住,但欲盡觀其所能,每一招均使中式,迫其變招而已。

     十餘招過後.風清揚陡然間神勇大增,有若天助,張宇初心下一凜。

    戒意陡生。

    暗自思付:“切莫八十老娘倒繃孩兒手。

    ”一招一式均加意為之。

    倘若他要擊敗風清揚,亦不為難,但既要遏制住其攻勢,先使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又要不使風情揚氣餒罷手,且每一招均隐隐有指點之意.這一手恰到好處的功夫可是難乎其難矣。

     三百招過後,張宇初心中益發震駭,風清揚的武功倒似随着每一招遞增一般,實屬匪夷所思之事。

    暗下噴噴稱奇。

    自己拂塵上的招數随心念動處,益發者辣潑利,附在拂塵上的内力亦漸漸增加。

     此時二人出招如電,風清揚繞着張宇初疾轉不已,卻又并非繞圈子.忽東忽西。

    候上候下,真所謂“瞻之在前、忽焉在後”,将九陰真經中的精妙身法盡數施将開來,衆人隻見一條影子蹿高伏低,伊若有形無質的一道清煙,俱看得頭暈腦脹,撲通兩聲,峨媚門下兩名功力較弱的女弟子已然暈了過去。

     淨思疾聲喝道:“大家退出堂去,不得再看。

    ”峨媚門下拉着兩名弟子跟跟路跪奔逃出去,一過門檻,撲通、撲通、撲通。

    又跌倒四五人。

     張宇初座下弟子無不訝然失色,駭然欲絕,師尊武功究竟如何高,雖不得而知,但師尊手上發出招式的威力卻是一目了然的,人人均想,若換了自己上場,怕是半招也接不住。

    不意風清揚竟爾猛攻不止,劍招益發奇幻無方,倒似有無窮無盡的劍招儲藏腦中,浸淫日久,應變如神。

    想列師尊對此人契重無比,競爾以天師之尊權屈一保護之職。

    從昆侖山一路護衛至此,雖屬親情,亦關世運,天地聚英靈之氣于一身,降此奇才,必是欲其有番驚天動地的作為,天師如此護持,必是凜承上帝旨意無疑。

    言念及此,覺得風清揚身上似有神光籠罩,想必是武曲星下凡了,不由得大生敬畏,心下肅然。

     天師教原是仗符策驅神役鬼,齋酷祈福,消災數難。

    是以教中人于鬼神之說信之尤罵,作如此想亦屬情理中事,不足為奇。

     其時風清揚已攻至五百招,張宇初已不能處之裕如,遊丸有餘了。

    将功力提至八成,開始反攻。

    又察覺一異.風清揚的内力非但沒有耗損,反倒增強數倍有奇,自己以八成功力方始克制得住,而自己生平對敵亦不過以七八成功力,以十成功力對敵僅止明教前教主張無忌一人而已,心下駭絕。

     但他乃天師教百年中僅得一見的奇才,于武學之道更是無所不通,稍加思索便即了然: 風清揚所習内功是九陰真經,所習劍術卻是獨孤九劍,二者懼為不世出之奇功,隻消精擅一種,便足以橫絕四海,但兩種神功幽微玄奧之處甚多,浸淫終生亦未必有成,習之中當反受患無窮,即便以風清揚之天資挺異,悟期大成亦必待老年之時。

     段子羽愛徒心切,于劍道造詣上較張宇初猶勝半籌,詳思之下,便将九陰真經上卷内功篇與獨孤丸劍捏合一處,授與風清揚,而成另一神功,見效既速,威力亦較二功中單一者為強,以段子羽之功力,将二者融會貫通,實屬易事,但風清揚限于年歲,功力與武學上的見識,雖精修猛進,所得亦有限,并且内功是内功,劍法是劍法,二者殊難融合,一時難收奇效。

     但日來風清揚屢與高手交戰,武學見識大增,于兩鐘神功領會益多,至與丐幫一戰中,内功、輕功、劍術已漸呈融合之态,此際經張宇初一番激發,便如内丹功法中龍虎交會一般,功力已臻圓滿大成,更何況張宇初意在指點,與明師之傳功督導殊無二緻,風清揚以九陰真經之心法與獨孤九劍之訣要一一加以印證,先前種種幽玄難闡之處豁然而通,兩種神功如水乳交融,略無窒滞,劍招更見犀利神妙、而步法、身法之契合無間有若天成。

     張宇初心中大喜,摹然踏起天罡步法,一柄拂塵如山似海反攻過去。

    這路天罡步法之神妙與慕容雪的“淩波微步”有同工異曲之妙,而且二者皆源出易經六十四封方位,隻不過中間鐘種變化不同而已。

    張宇初内力雄渾之至,衣抉飄拂處罡風湧起,等閑之輩觸着這等護身罡氣,亦當筋斷骨折,逞論與之過招了。

     風清揚登即感到氣息一窒,張宇初一柄拂塵上妙招無窮,令他眼界開拓,同時亦感身遭空氣幾已凝固,一柄拂塵更如泰山之重。

    立時左支右細,屈居下風,但獨孤九劍有攻無守,是以風清揚身上困境,依然強提内力,搶攻不止。

     拆了幾十招,風清揚的身法更相形見細,不及張宇初之天罡步法遠矣,不暇細想,腳下自然而然踏出淩波微步來。

    尚未踏上幾步,他心中摹然驚覺,不由得背生冷汗。

    但這路步法一經施為,便如有魔力一般,兩隻腳全然不聽自己支配,自行展開步法。

     這路“淩波微步”,風清揚雖習之未成,但所有方位,變化久已熟記于心,初時亦不過見豬心喜,卻知道萬萬習之不得,無事之時也在心中揣摩其變化,總是猜詳不透,便已置諸腦後。

    而今勢迫之下,竟不期然而然地施為起來。

    心下恐懼無比,情知每邁出一步,便是向走火入魔之禍邁近一步,先時自己内力未成,不知怎的自己恢複過來,此際丹田内力澎湃,倘若走火入魔,縱然不死亦難免筋脈俱廢,思之駭然欲死。

     但勢逼此處,想亦無補于事,風清揚牙根一咬,索性置生死于度外,步法滔滔,劍招不絕,神妙不可方物。

     張宇初不詳内情,見他忽然步法一變,又是一驚,喝道:“好小子,還留有一手,待我看看你有多少法寶。

    ” “啊”的一聲尖叫,卻是慕容雪發出,面色慘白,叫聲慘厲,如遇鬼魅一般。

     原來慕容雪一直在屋中籌思如何懲罰風清揚之策。

    輕的未免太便宜他了,重的又有些舍不得,不輕不重的法子又着實難尋。

    是以外闖入談論什麼,她一句也未聽進去。

     待風清揚與張宇初交手後,罡氣激蕩,風雷轟鳴之聲似欲破屋麗出,慕容雪看了益發有氣,尋思:舅舅真也為老不尊,跟我爺爺似的,見了人便要與人比武。

    可芳心深處卻又頗為湍湍,惟恐張宇初一個失手,傷了自己的寶貝郎君。

    是以時不時地向外瞅上幾眼。

    她生性不喜武功,對二人的招式變化全然不放在心上,心中死自盤算着如何令風清揚受罰,而自己心中又過得去的善策。

     想了半天亦沒作道理處,猛一擡頭,見風清揚陡然踏出“淩波微步”來,客棧中的場景登即浮現眼前,驚駭欲絕,慘叫一聲,疾沖出來,欲拉住風清揚。

     其時二人内力逼出,室内為之遍布,隻有淨思和張宇初首徒運功相抗,不舍得放棄這場終生難得一見的大戰。

     張宇韌雖在激戰中,猶有餘力,待見慕容雪沖出,心中震怖,喝道:“雪兒回去。

    ” 慕容雪摹然覺得撞在一面銅牆鐵壁上,全力疾沖之下,身子幾欲壓扁,變成一張薄紙一般。

     張宇韌全力拍出一掌,将她身前“氣牆”消解掉,順勢一揮,将之送回屋内,慕容雪已然人事不省,暈死過去。

    若非張宇初及時化解,慕容雪非撞成肉餅不可。

     他分神分力之下,嗤的一聲,左肩紫金道袍已被風清揚一劍刺穿,張宇初大駭,移形換位,避開續發的一劍,賜道:“風兒,你失心瘋了不成。

    ” 哪知風清揚恍若未聞,劍發不絕,張宇初連避幾劍,見他面如噴血,眼神迷亂,步法、劍法卻益發精妙,恍然道,“不好,風兒走火入魔了。

    ” 淨思聞言大驚,待見其形容便知果真如此,高聲道。

    “真人,’快制住他。

    ” 張宇初猛攻幾招,哪知風清揚神智失控之後.劍法倒愈見其精。

    張宇初若欲毀掉他尚有法可想,欲制其穴道卻無力為之。

    情知風清揚此刻體内已然經脈大亂,是以丹田失控,不能收發自如,如若再遲片刻,體内真氣便會焚毀百脈,必死無疑。

    遂疾聲道,“淨思,快用一陽指制其要穴。

    ” 淨思候出食指,一道真氣疾打風清揚“大椎”穴,孰料風清揚步法有神鬼莫測之妙,指力發出.人早已飄向一旁,淨思連發十餘指均走了空。

    淨思又急又氣,氣的是風清揚偏生在這當口武功陡增,神妙莫測。

     倒是張宇初熟穩道家武功,風清揚踏出三十餘步後.張宇初已約略探知其步法路數,搶先占位.果然趨至風清揚背後,一爪抓住其大椎穴。

    憑空提了起來。

     大椎災乃人體手足三陽經會聚之所。

    此穴受制。

    風清揚登時手足俱軟,張宇初摹感掌心一震。

    風清揚體内真氣似欲沖破而出,高聲道:“淨思,點他任督二脈。

    ” 淨思指發如電,瞬息間已點遍風清揚任督二脈所有穴道,食指震得隐隐作痛,有若點到鋼闆上。

     張宇初長籲一口氣,将風清揚放置案上,掐打揉按其周身穴道,以活其氣血,和其百脈,複引之歸于丹田,雙掌按在他丹田有頃,直待其丹田氣固,百脈通和,方始收手。

    頭上白氣蒸騰,籠罩如霧,腳下踏出兩記寸許深的腳印。

     張宇初一生大風大浪經過無數,卻實屬此次最為兇險,全身汗透,兩手微顫,頗有脫力之感。

     淨思與張宇初首徒知他此時亦處緊要關頭,均緘默不語,以免汀擾他行功。

     有頃,張宇初頭上白氣漸漸回複體内,張宇初方開口道:“混小子,險些害了本座性命。

    ” 淨思等知他元功康複,放下心來、忽然想起慕容雪,忙跑進裡屋去。

     早有兩名天師教人為慕容雪服下秘制的“奪命丹”,且用真氣吊住她一口氣。

     此番慕容雪傷勢極重,五髒俱離本位,若非天師教之“奪命丹”,極具功效,早已玉損香消。

     淨思搭脈後便垂淚不止,張宇初倒鎮定自如,隻消人還有口氣在,在他手裡絕無不治之症,當下默運玄功,為慕容雪複正五髒,手撫其背,透氣而入,為之清除體内淤血。

     須輿,慕容雪嘴角微動,櫻唇張處,吐血如流,淨思駭然,但見她又活轉來,驚喜逾恒,連呼“阿彌陀佛”。

     幕容雪吐出約一碗血後,面色倒漸漸紅潤起來,雙睜微開,欲說什麼,終固體力不支,選迷糊糊睡了過去。

    危症既除,諸人方鎮定下來,張宇初又為她服下兩枚極具神效的保元丹,此乃天師府祖傳秘制,功效尤在少林寺“九轉大還丹”之上。

    慕容雪服下這三枚靈丹妙藥,非但身體無礙,且功力大增,亦可謂因禍得福。

     處置好兩人後,張宇初感心力交瘁,幾欲虛脫,心下既感欣幸,又後怕不已,遂至一靜室調息養神,恢複元氣。

     淨思等人将風清揚和慕容雪放在一張床上,衆人環繞守候,唯恐再出意外。

     直至掌燈時分,風清揚悠悠醒轉,隻感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适,體内真氣充溢,便如吃了人參果似的,見許多人關切地望着自己.倒是一怔,幾自不知發生了何事。

     待衆人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