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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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追着打入領導的交友圈,結果介入一樁不該知道的绯聞,一下被趕到郊區做了個社區民政助理。

    因此,很多時候你知道的東西越多,尤其是知道了不該懂的東西,麻煩就會像魔鬼或幽靈一樣盯上你。

     那麼,黃一平自己呢?能不能算是馮市長的一個朋友呢?對此,黃一平不是很能拿得準。

    就平時的自我感覺而言,他覺得自己應該算是馮市長比較近親的人,即便不是鐵杆朋友,至少可以算作一個親信與知己。

    黃一平認為,能夠到馮市長身邊來工作,自然有組織決定的因素,可像馮市長那樣挑剔的一個領導,居然一下就看中他,而且給了他一個“不俗”的評價,可見還是有一些緣分在。

    平常的時候,他們兩人呆在一塊的時間,遠遠超過任何别的人,包括朱潔、汪若虹她們。

    相互之間說的話,也比和其他所有人說的話多,其中包括很多不可對别人言的私密話。

    他們之間很多事情是不設防的,構成的默契亦非其他人所能達到。

    最直觀的表現,就是馮市長每當高興或不痛快的時候,需要同黃一平分享、發洩一下,抑或關起門來同他說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經常喜歡用的口頭禅就是:“我是拿你當朋友哩。

    ”每每聽到這話,黃一平毫無例外都會激動異常。

     至于這個鄭小光,若是論及馮開嶺對朋友概念的界定,及其平常選擇朋友的标準,黃一平覺得,倒是某種親情的成分更多些,而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

     18.飯局(1):“飯”是假,“局”是真 距離約定的吃飯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城建局副局長馬大富倒先來了。

     黃一平原本半躺着在沙發上,這時一邊努力擡起上身站起來,一邊主動伸出右手,有些不解地問:“這麼早?” 馬大富半是玩笑半是認真答道:“還是晚了。

    在機關多年,開會遲到還好說,吃飯這種事情,總不能讓領導先來等你吧。

    ” 馬大富說的倒是實話。

    一般情況下,官場上的飯局通知了六點,總要拖拖拉拉挨到六點半才能開席。

    若是一般同事間聚會還好說,早點晚點無非罰喝一兩杯酒了事,可要是有領導參加的宴席,或是借了領導的名義召集,那就萬萬不能遲到了。

    懂得輕重的,是像馬大富說的,提前個十分八分鐘到達,以免落在領導後邊。

    今天這頓飯,雖然都知道馮市長不參加,但畢竟是市長秘書召集,市長朋友的名義請客,提前來了也算是懂得規矩,給了黃一平不小的面子。

     剛剛還生着悶氣的黃一平,心裡頓時就感覺舒暢起來。

     兩人坐下閑聊,馬大富先把馮市長歌頌一番,又将黃一平小吹一通,然後再轉彎抹角說到自己:“反正馮市長接替丁市長的事已經闆上釘釘了,你老兄也肯定是要高升,不知建設局這塊是否有些說法?如果方便的話,還請黃兄幫助在市長面前美言幾句。

    ” 黃一平自然懂得馬大富說的意思。

    城建局局長已經到了退二線年齡,明年政府換屆也是肯定下來,看來這個馬大富年過五十了還賊心不死嘛。

     “你的事馮市長哪裡會沒有數,私下裡也幾次說到。

    至于我這種小秘書,也隻有适時幫助敲敲邊鼓的能力了。

    ”回應這類話題,黃一平早就駕輕就熟,出言圓滑豐潤卻又不露破綻。

     馬大富聽了卻無比開心,眼睛笑成一條細線,秃瓢似的光頭上蕩起一層光暈。

    他把椅子往黃一平面前湊了湊,表情神秘地低聲說:“你老兄吩咐的事,我可是不折不扣完成的啊。

    ” “哦?”黃一平不解其意。

     “就是這個鄭大公子的事,自從你把他介紹到我這裡,可沒少讓他做工程。

    就說目前這個運河大橋吧,本來有十幾家單位競标,個個都比光蓉建工資質過硬,可最後還是做了些内部處理,交給他做了。

    一座橋下來,造價接近一個億哩。

    ”馬大富的語氣裡充滿讨好的意味。

     黃一平馬上聲明:“我介紹他給你不假,可這人是馮市長的人,事情也是領導交辦。

    ” 馬大富一看黃一平不領情,表情就有些怪異,沉默了些時候才問:“那這些具體情況馮市長知道嗎?” “你們這些局長大人,應該經常向領導請示彙報才對,總不能事事都讓我們秘書代為轉達吧。

    ”黃一平巧妙把球踢過去,來了個金蟬脫殼。

     “唔,倒是。

    ”馬大富頻頻點頭,表示領會。

     說話間,交通局副局長何忠來等幾個人也陸續到了。

    城建局總工、工程監理、交通局财務總監是生面孔,黃一平與他們一一作了自我介紹,履行了握手問好程序。

     大家正待坐下,何忠來卻上來拉住黃一平,說:“有點小事,彙報一下。

    ” 出了包廂,在隔壁找個空房間,也沒開燈,兩個人就在黑暗裡站着說話。

     “濱江公路的事,你都知道吧?”何忠來上來就問。

     “什麼事?”黃一平不解。

     “唉,我以為你懂咧。

    ”何忠來歎息一聲。

    “小光承包的那個濱江公路,層層轉包,最後落到很多家規模非常小的公司手上,瀝青鋪上去才跑了幾次工程車,就出現了開裂現象,後來挖開一看,有一段三公裡路基竟然比設計的薄了将近十公分,幸虧沒有投入運行,否則麻煩就大了。

    ” “不是早就規定不讓轉包嗎?”黃一平很奇怪。

     “這個小光的情況你比我清楚,當初不也是你領到我那兒的嗎?有幾次,他當面打電話給馮市長,那口氣我是聽得出來的,關系很不一般。

    再說,畢竟就那兩三公裡的事情,而且也沒造成什麼後果。

    ”何忠來卻反過來安慰黃一平。

     黃一平愣在那裡好久沒有吱聲。

    好在當時房間沒開燈,何忠來看不到他臉上的複雜表情。

     “這個鄭小光,簡直太不像話了!”他忿忿地想。

    可是,這種想法卻又不能同何忠來之流說,畢竟鄭小光是馮市長的一個特殊關系人,沒有領導授權,他不能斷了鄭小光的後路。

    而且,不論在什麼人面前,任何不利于馮市長威望、形象的話,都不能由他嘴裡出來。

     “這些情況有别的人知道嗎?”黃一平心裡有股火,卻隻能強壓着。

     “除了我的人,絕對沒有其他人知道!”何忠來信誓旦旦保證道。

    “你想想,我能讓這事随便洩露出去嗎?局裡某些人,他們正巴不得看馮市長的笑話哪。

    ” 黃一平聽得出,他說的局裡某些人,就是指的交通局現任局長。

    交通局正副局長之間的矛盾根深蒂固,直接原因就是這個局權力太大,人人又都嫌分到自己手裡的權力太小。

     “知道今天請你們吃飯是為什麼事嗎?”黃一平問。

    他想試探一下,鄭小光和何忠來這些人,到底關系密切到什麼程度,所有的事情是否隻有他才是那個被蒙在鼓裡的人。

    即使這些人同鄭小光并無密切勾連,那他也不希望自己被這些人誤解,好象每次請客都是他和鄭小光在合擺什麼鴻門宴。

     “哦,今天請客應是為了這個濱江公路的事,還有就是城建那邊運河大橋的事。

    ”何忠來如實回答。

    想了想,可能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