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萌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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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去村濑君那兒,我也一起去,好嗎?” “嗯。

    ” 禮子一瞬間點點頭,可她不知道為什麼說了句: “對不起。

    ” 她做夢也沒想到要邀有田去姐姐家。

    她連自己都很吃驚為什麼自己會突然停下車讓他上來。

     不過,無意中叫住有田,這聲音一定是出自于禮子的孤獨感。

     意識到這一點,她很悲傷。

     禮子當時就覺察到房子姐姐的電話,不用說又是“那件”親事。

    媽媽不好意思明說,禮子看到媽媽那副窩囊樣兒,隻是可憐她。

    禮子頂撞媽媽,順便将客廳裡的有田也趕了回去。

    即使沒有媽媽的催促,她也要趕快去姐姐家。

    禮子就這樣子回到自己的房間,一面胡亂地穿上外套,一面在鏡子前搖頭,“啊,這個家也淨是謊言!”忽然她覺得自己那張被謊言所包圍的美麗的臉看上去十分怪誕。

     接着,禮子又想,也許那個奇怪的男人有田是個實實在在的人吧。

     禮子心情略微平靜下來,查了查錢包裡的紙币。

     因為她想起了這之前姐姐的話: “禮子,我給你換換錢吧。

    至少和我一起走時,請你拿些沒有皺褶的錢币。

    ” 但是,子爵家卻是到了要從禮子姐姐家派車來的窘迫。

     那輛車一開動,禮子便一面想着有朝一日要出人頭地給姐姐看看,一面閉了一會兒眼睛。

    不知為什麼她突然感到很寂寞。

    她現在才感到自己一點兒也不真心愛父母和姐姐。

    與生俱來的孤獨感襲上了心頭,她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恰在此時,禮子看見了有田,于是她突然停下車。

    她感覺像是看見了溫暖的東西一樣。

     但是,有田一坐上車,禮子又不知如何是好了。

    畢竟不能命令他馬上下車吧。

     不久,汽車從市谷開往四谷見附方向,沿護城河行駛。

     秋天午後的陽光頃刻變得稀薄,天空雖然還很明亮,但是都市疲勞的影子微暗地飄蕩在大地上,這是極不諧調的孤寂時刻。

     看着這街市,禮子覺得對不起有田,她由衷地羞愧起來。

     “真對不起!但是,我帶您去,好嗎?雖然您說村濑君疑心?” “那沒關系,可您是為了我而特意去的嗎?” “不是。

    ” 禮子略為遲疑了一下,說道: “是為了我的親事。

    ” “嗬。

    ” 有田又呈現出一副迂拙的驚愕的神情。

     車子已經進了村濑家的大門了。

     “瞧吧,會讓姐姐大吃一驚的。

    ” 禮子煞有介事地說,随後輕快地下了車。

     八 禮子被帶到寬敞的客廳,從榻榻米踏上去的感覺來看,與她家的不同。

    手工制作的京都式房間的厚榻榻米上,中間用燈芯草編成的表面大概都是緯紗。

    門楣亮窗文雅而陳舊,但是宣紙拉門上的流行畫的情趣卻不太高雅。

     姐姐房子穿著作為二十八歲的人來說過于花哨的大花紋衣服,有點兒小工商業區人的打扮,但是因為她是新日本樣式的臉龐,所以很相宜。

    優美修長的身軀裡有種非凡的妩媚。

     進入客廳時,房子隻是像探尋似的掃了他們兩人一眼,便若無其事地微笑道: “歡迎,有田君,好久不見了……你們怎麼一起來了呢?” “我硬帶他來的,因為他去了家裡。

    在電話裡媽媽那樣說了吧?” “唉呀,是嗎?” 房子放心地眯起眼睛,像是要詢問禮子似的回頭瞧着禮子。

    雖然知道這是狡猾的習慣,但單眼皮突然變得可愛起來,看上去真是天真爛漫。

     房子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看着禮子。

     “禮子,你今天好漂亮啊。

    ” 禮子聽出了這句話的弦外之音。

    她甚至覺得就連錢包裡的紙币都被看到了似的。

     “今天不請姐姐您給我換錢币也可以了吧?” “讨厭的人。

    ” 房子以笑掩飾着,她一面站起來,一面說: “請吧。

    ” 她不耐煩地等待禮子來到走廊上。

     “你也真是個胡鬧的人。

    和有田君一起來,也得看看時間和場合啊。

    ” “我知道。

    但是,那個叫做有田的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 “你問怎麼回事?我和他兩個人大搖大擺地坐車直接坐到正門……” “姐姐你在誘惑他嗎?” “讨厭!” 房子輕輕地抱着禮子的肩膀,好像很高興似的邊走邊說: “我沒誘惑他啊。

    我真的喜歡他。

    ” “是啊,可是……” “唉呀,像禮子這樣的人是不會了解有田君的長處的。

    禮子這樣的小姐隻是見過他一兩次,無論如何也……” “可是,你為什麼笑了呢?聽說當媽媽告訴你有田君到我們家時,姐姐在電話裡笑得厲害。

    ” “因為我高興嘛。

    ” 房子興緻勃勃地說。

     “高興也不能笑嗎?有田君就有那麼一種毫無道理的鑽牛角尖勁兒。

    ……你是為了有田才顯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兒嗎?真可笑。

    我有點兒估計錯了。

    ” “有田君說的事果然是真的嗎?你聽媽媽講了吧?” “所以我變得很高興啊。

    ” 房子用像是演戀情戲一樣的聲音笑着,但是突然好像很正經地說: “不過,禮子現在你可不是挂念别人的事的時候啊!……喂,伯爵夫人。

    ” 她伸出手,接過禮子的手提包,打開錢包查了一下。

     “唉呀,就這麼點兒……可憐的伯爵夫人呀!” 随後,她邀禮子進入内宅,将一百元新鈔票放入禮子的錢包裡。

    禮子帶的錢還不到十五元。

     房子再次看了看禮子的裝束,說: “村濑正在院子裡請伯爵觀看獵犬呢。

    去看看吧。

    ” 九 一想到矢島伯爵也在等着,禮子不由得羞得雙頰絆紅。

    她好像慌忙把話岔開似的說: “唉呀。

    姐夫也在家嗎?” “嗯。

    很難得吧。

    這也是因為狗的緣故。

    ……今天早上他剛從海關領回一隻狗。

    真辛苦他了,親自到橫濱去。

    他已經着迷一整天了。

    是隻英吉利獵犬。

    聽說當這隻狗的父親在倫敦評定會上得了冠軍時,伯爵剛巧在場。

    所以你姐夫高興極了。

    他現在正洋洋得意地向伯爵炫耀呢。

    ” “是讓他看狗,順便也讓他看看新娘吧?” 禮子想到了這辛辣的諷刺,但是沒有說出口。

     這并不是抱有偏見。

    姐姐可能是為了裝作沒看見妹妹那處女般的羞澀才講有關狗的事吧。

     然而,十分清高的禮子,在這可以說是像第二次相親的重要時刻,感到了自己像是和狗放在了一起,她對此深惡痛絕。

    這也是因為在這樁親事上圓城寺子爵家有短處的緣故。

     禮子聽說狗已到了橫濱,便想起自己的相親也是在橫濱的碼頭上。

     那是禮子一家去碼頭迎接矢島伯爵第三次回國時的事。

     禮子的母親是可稱作日本禮節之嫡派的某子爵的得意門生,在未婚時作為師傅的助手也曾出入高貴人家。

    她曾教過矢島伯爵夫人茶道。

    在成為圓城寺家的人之後,仍與之保持一種朋友關系,但是,随著作為公卿華族的子爵家家境的急劇敗落,與富裕的大名華族的伯爵家斷絕往來已經有好久了。

     因此,對于全家出迎伯爵的船,禮子感到不可思議。

     随後立刻就從深水碼頭去新宏偉賓館進午餐。

     年輕的伯爵一面大膽地看着禮子,一面說: “每次我回到日本,都痛感日本這個國家隻有民衆沒有貴族。

    即使看我們朋友中的女人的臉,也是如此。

    這次到達港口後很快地便能見到像禮子小姐這樣的人,我很受鼓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