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利欲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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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太湖回來,秦玉雄食不甘味,惘然若失,滿肚子怒火無處發洩。

     去太湖之前,關钰說得好好的,由忠武、仁勇兩堂堂主統籌行動,沒想到剛住進無錫縣府一家旅舍,事情就突然變了卦。

    副總監察使慕容星耀和副總執刑使張媚紅聯袂而來,說奉護衛堂堂主之命,此次太湖之役,由三位新任總護法指揮,兩堂人員均須聽命行事。

    至于三位總護法是誰,暫不相告,三位總護法的令谕,由慕容星耀、張媚紅口傳。

     就這樣,他成了個執行差務的小卒,忽而叫他們這樣,忽而叫他們那樣,人家什麼底都不透給你,糊裡糊塗東走西走,直到與太湖總寨對陣那天,才算安定下來。

    動手時太湖總寨雖有防備,但經不起己方高手的圍攻,眼看勝算在握,不料敵方突然有人來援,三位指揮不知為何下令撤走,以至功敗垂成。

    這次太湖之行,最令他生氣的就是中途易主,卻連面都不見,他秦玉雄在人家眼中,不過是個小卒子,連慕容星耀、張媚紅都不如。

    他秦玉雄是什麼人,相爺的義子,金龍會的副會主,可是護衛堂全然不把他放在眼裡,對他保守了多少秘密,但是護衛堂也罷,金龍會也罷,都是為相爺效勞的,他是相爺的義子,理所當然應讓他知曉一切,并受到所有人的尊敬。

    然而事實并非如此,護衛堂的秘密他一點不知,他這個相爺義子也隻是護衛堂棋盤上的小卒,真是豈有此理! 他越想越憤怒,越想越不安。

    他這個相爺義子,徒有虛名,護衛堂裡的神秘人物,才真正是相爺的親信。

    幾天後,他終于按捺不住,派人去把周濤、陳志鳴、陸望叫來,本想一吐心中塊壘,話到口邊又忍了下去。

    若是說出真情,豈不有損自己威望?便把話題改成招納好漢,擴充仁勇堂之事,讓陳、陸二人以金龍會名義去莫幹山招江南雙鬼,命周濤就在京師找名武師入夥,找不到一流的,二三流的也行。

     三人走後,他心中的煩躁仍無法消解,便命人把伏正霆、梁公柏請來。

     “二位兄台,此次太湖之行,讓小弟不安!” 梁公柏道:“并非老弟指揮,況且對方突然有人增援,所以失敗,老弟何必自責?” “不是不是,小弟不安并非為此,小弟氣憤的是,中途易人指揮,連面都不見!小弟貴為相爺義子,他們竟敢不把小弟放在眼中!金龍會會主副會主徒有虛名,實權操在護衛堂手中,而護衛堂堂主是誰,至今不告訴小弟。

    小弟越想越氣憤,護衛堂裡究竟是些什麼人,為何這般神秘這般霸道,小弟就是心中不平!” 伏正霆道:“秦老弟貴為相爺義子,如此對待秦老弟,确實不公!” 梁公柏道:“壞就壞在護衛堂那班人身上,不過人家權柄在手,卻又奈何,我看還是忍了這口氣吧,要不然隻怕有殺身之禍!” 伏正霆道:“秦老弟貴為公子,諒他們不敢把秦老弟怎樣,依我之見,幹脆找相爺去!” 秦玉雄一驚:“找相爺?這……” 伏正霆道:“找相爺把話問個清楚,護衛堂到底什麼人主持,為何連你也要隐瞞。

    ” 秦玉雄沉吟不語,心中念頭急轉。

     他未嘗沒有想過去找相爺一吐心中委屈,但若相爺闆下臉來叫他莫要多問,回來在梁伏等人面前,豈不更丢面子。

    然而丢面子還是小事,若是從此失寵豈不更糟? 伏正霆見他不作聲,便道:“如秦兄覺得見相爺有些唐突,不如去找霍東家,你是他一手薦給相爺的,由他給你出主意也好。

    ” 梁公柏道:“這辦法好,你把心中想法對東家說了,看他怎麼勸你,回頭再斟酌。

    ” 秦玉雄道:“好!我這就去找霍東家!” 伏、梁二人送他上車出門,徑自轉回。

     在小樓客室,兩人對坐密談。

     梁公柏道:“伏兄,你說霍東家會不會向秦玉雄交底?照我看來,隻怕不會。

    ” 伏正霆道:“我擔心的是霍東家也不知護衛堂的秘密,想說也說不出來。

    ” 梁公柏歎了口氣:“秦玉雄想的是權勢,為權勢的得失寝食不安,對金龍會所行之事是正是邪全然不問,老實說,若非伏兄再三勸阻,小弟是一天也呆不下去!” “你我已入虎穴,焉能全身而退?” “小弟乃名門正派弟子,幼受恩師教誨,藝成後行俠義道,沒料把人看錯,交友不慎而誤入金龍會泥潭中,雖經伏兄開導,但多留一日就難免為虎作伥、助纣為虐,這于心何安?” “金龍會荼毒武林,我們誤入虎穴,正該借此良機卧底,查清實情,才能與天下俠義道聯手,将其誅除!老弟,這就是佛家的舍身喂虎,你我縱是身背罵名,那也是顧不得的事了!” “不錯,小弟正因為如此,才聽從了伏兄的勸告,留在這裡受罪。

    但金龍會高手如雲,憑你我二人,怎奈其何?若是與人聯手,又上哪裡找人去?這事實在難呀,伏兄以為然否?” “我看虎威镖局張家父子也不甘心充他人鷹犬,我們先和他們取得一緻,慢慢再設法尋找紫星紅梅,搭上線後,裡應外合大有可為。

    ” “張家父子為避畢震山,萬分無奈之下才投靠秦玉雄,太湖之行後方知畢秦是一家,他們上了大惡當!這一口氣焉能咽下。

    伏兄要暗中聯絡他們,小弟以為可行。

    有了虎威镖局作後盾,你我不再勢單力孤,若再搭上紫星紅梅,那是最好不過,我們快快着手吧!” 接下來兩人商議了聯絡張家兄弟的辦法,最後決定在香蕊茶樓與張家兄弟一叙。

     半個時辰後,秦玉雄從霍府返回,霍東家雖說見到了,但并無收獲。

    霍東家說,為這事找相爺不妥,隻會引得相爺不快,若想在金龍會中舉足輕重,就得擴充仁勇堂實力,為相爺所倚重,勸他趕快從四處搜羅人才。

     秦玉雄無話可說,隻得怏怏而歸。

     第二天,伏正霆、梁公柏去約了張家兄弟,一塊到香蕊茶樓喝茶,沒想到會碰上了紫星紅梅,真是天大的喜事!回來後二人興高采烈,尤其是梁公柏。

    他數次頂撞秦玉雄,欲犯險離京師他去,伏正霆見他不是做作,和秦玉雄并未一鼻孔出氣,方才勸他不要如此,應留下來做卧底,探查金龍會的秘密。

    他人雖留下,心卻不安,現在與紫星紅梅聯絡上,他的心才踏實下來,有了強大的後盾,方能滅金龍會。

     這天一早,總壇派令使到秦府知會秦玉雄,仁勇堂撫字級以上頭目,速到覆舟山議事。

     秦玉雄不禁奇怪,這可是頭一回,莫非有什麼大事不成。

    便命人速去請周濤。

    自己親到小樓告訴伏、梁二人。

    不一會,周濤來到,四人乘車趕往覆舟山。

     離總壇一裡左右,布設了崗卡,驗證了腰牌才放行。

    後來每過十丈就設一道關卡,驗一次腰牌,四人十分詫異,莫非相爺親自到了總壇? 還未到總壇小院,崗卡武士就指揮他們折向東面一片林子。

    秦玉雄心想,議事不在總壇院内,難道躲在林子裡密謀不成?真是咄咄怪事,關老兒今天玩的什麼花樣! 來到林前,又有崗卡驗證腰牌,然後告訴車夫,直穿林子,不遠就到。

     四人在車上看得清楚,林中修了一條大道,可供兩輛馬車并排穿行。

    大路兩邊,每隔十丈就有一道關卡,有六名武士值崗,但不再驗證腰牌。

    過了兩道崗卡,大路便彎向東側。

    再過兩道崗卡,便出了林子,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斜平坡地,近面有一幢大莊院,砌有高高的圍牆。

    大門内兩邊建有嘹望刁鬥,門口有十名武士分列兩側。

     秦玉雄心中驚異萬分,總壇原來還有這麼一個去處,他居然連一點風聲都未聽到。

     來到門口,又驗證了腰牌。

    車進大門,有武士指示馬車往左駛,那邊有馬廄,人在此處下車,往第一幢大樓去。

     秦玉雄放眼匆匆一瞥,這莊院好大,除了中間地帶建有八座樓房,圍牆兩廂有幾排平屋,不少人進進出出,全是精壯男子。

     來到樓前,又驗證了一次腰牌,崗卡這才請他們入議事廳。

     一進室門,隻見室内已坐了不少人,有三名佩劍勁裝女子迎了上來,沖着四人一笑。

     一名高挑身材的女子道:“秦爺,伏爺,梁爺,許久不見,這一向可好?” 秦玉雄詫道:“咦,姑娘認識我們?” 姑娘抿嘴一笑:“婢子尚紅梅,三位不認識我們姐妹了麼?”略一頓,指着其餘兩人,“她叫王素秋,她叫張小玲,我們就是華爺向虎威镖局托镖的人镖呀,怎麼就忘了呢?” 秦玉雄、梁公柏、伏正霆大奇,一個個目瞪口呆,傻楞愣地注視着她們。

     王素秋笑道:“怎麼,不相信?” 秦玉雄道:“原來人镖是你們,叫我們好找,卻躲在這裡納福!” 張小玲笑道:“誰叫秦都爺不上這兒來找!” 梁公柏道:“那日你們藏到哪裡去了,怎麼一眨眼就從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呢?” 尚紅梅笑道:“把戲一戳穿就不值錢了,四位爺先歸座議事,議完事擺酒,到時婢子們也來,再把詳情奉告如何?” 秦玉雄點頭:“好好,你們可别忘了!” 張小玲道:“秦都爺的鈞旨,誰敢違抗?” 秦玉雄得意地一笑:“三位在此任何職?” 王素秋道:“我們都是‘将’字級的小卒,歸一位‘撫’級大姐指揮,在總壇幹雜活。

    ” 尚紅梅道:“四位爺趕快歸座吧,秦都爺坐正中那兩排,其餘三位東西兩側随便些。

    ” 秦玉雄擡頭一看,正中放兩排座椅,已坐了好幾個人,便大步走去。

    關钰見他來,招呼他到第一排黃武傑身側坐下。

    秦玉雄注意到,第一排坐了幾個副會主,還空着好幾個位。

    第二排坐着張媚紅、張天龍兄妹和慕容星耀、總管司徒俊和副總管史志久、管翠玉等幾人,空着的位子更多。

    再看東西兩側,已黑壓壓坐了上百人,魔手秀士應天華、黑衣女妖彭桂蘭等也在座,許多人都不認識。

    心想這恐怕是金龍會有史以來的一次盛會,居然來了這麼多人,看來确有大事要商議,為何還不開始呢? 正想問一問黃武傑,今日所議何事,忽見廳門走進來好幾個人,打頭的竟是相府大總管司徒天鵬,他身後是一個精神矍铄、雙目精光四溢,身體魁偉的六旬老者,相貌威嚴中帶着幾分冷峻,渾身透出一種威儀。

     老者身後,是三個老年儒生,年歲六旬有餘,文質彬彬,面容祥和,之後是兩個年青壯漢,相貌酷似前面老頭,一個年約三十二三,一個年約二十八九,神态頗為傲慢,一望而知不是容易親近的人物。

    他們之後是兩位少婦,年紀二十五六歲,貌相生得不差,但美中帶有煞氣。

    她們之後是三個公子模樣的年青人,二十三四年紀,一個個溫文爾雅。

    他們之後是相府的二總管追魂刀魯方、三總管乾坤掌高桐、總護院霹靂掌伍岱、副總教習雌雄鞭麻雄。

     秦玉雄看得目瞪口呆,相府的武林人物也全到齊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片刻間,關钰帶頭站了起來,全場人衆也趕緊起立,關钰抱拳行禮,衆人也跟着行禮。

     司徒天鵬含笑請老者和三位老儒生在第一排就座,其餘人則坐後一排。

     司徒天鵬揚聲道:“各位,在下奉相爺之命,主持今日盛會,代相爺下達令谕。

    金龍會自創建以來,卓有建樹,金龍令威鎮四海,懾服八方。

    但自去年以來,接連受挫,疊遭失利,緻使金龍令盛名蒙塵,有損今後大業,為使金龍會上下一緻,号令統一,令出必行,賞罰分明,相爺對金龍會各級頭目,重新任用,宣谕爾等,唯命是從,不得有悖!”說到這裡略一頓,從懷中取出個大紅帖,抽出一張書信,展開念道:“金龍會會主,總字級,金牌,上嵌紅藍寶石各一粒……”又一頓,道:“這是相爺新增設的職級,為金龍會最高職級。

    會主,沖天劍奚玄機……” 此語一出,滿座嘩然。

    一則會主易人,是大家未料到的事,二則沖天劍奚玄機是公認的劍術名家,有天下第一劍的美譽,在武林名頭極響,能與他并列的人無多。

    他被請來做會主,實出衆人意外。

    奚玄機在江湖上被視為亦正亦邪的頂尖高手,按說他應屬白道人物,但他與各大門派極少往來,對黑道人物也不理踩,但無論誰隻要招惹了他的門人弟子或是親親戚戚,他不管有理無理,也不管對方是黑道白道,他都要出手幹預,而且決不留情,非取對方性命不可,因此也結下了不少仇家。

    隻要有仇家上門尋仇,往往都是有去無回,後來再無人敢到奚家門上撒野,有人把他在谷城縣府西郊的莊院稱為鬼門關。

     秦玉雄曾聽師傅說起過此人,要他行走江湖時别惹奚家莊的人,除非對方有惡行不得不幹預。

    說奚玄機堪稱稀世高手,劍法已出神入化。

    他間師傅風火刀法比沖天劍法如何,師傅說不曾交過手,難以判斷,但可以推測,誰要勝誰都難,隻怕是兩敗俱傷。

    這話他記得很牢,沒想到會在京師碰上了他,而且由他取代關钰,成了金龍會會主,不禁驚得目瞪口呆。

    關钰的下台,對他又意味着什麼呢?他忍不住拿眼去瞟關钰,隻見得面色發白,但很鎮定。

     等議論聲漸漸平息下去,司徒天鵬微微一笑,道:“各位噤聲,聽在下繼續宣谕相爺令谕。

    新增設金龍會總護法,總字級,寶石金牌,他們是東嶽三君子,王斯平、柳南秋、丁善三位前輩……” 場中議論聲又起,這三位可是武林中的高人,平日難得一見的人物,有他們坐鎮金龍會,那是最好不過,大增了金龍會的實力。

     司徒天鵬停了停,續道:“此外,還有三位總爺,一位是護衛堂堂主,一位是總監察使,一位是總執刑使,這三位恕不公布大名,他們三位對金龍會行監控之責,平日由都爺副總監察使慕容星耀、副總執刑使張媚紅代行其責。

    凡金龍會自都爺之下,有叛逆不忠者,一經查出,受刑而死,并誅除全家。

    下面是都爺護法,百毒精司徒陽,無敵鷹爪關钰,混天猴黃武傑,獨臂屠夫太師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