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張冠李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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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本來還柔和得如水一樣,斜照在窗根上。

    但不過轉眼之間,月色就被浮雲掩沒,很快隐去,窗前一暗,房中就顯的一片黝黑!這時,東首院牆上,忽然出現了一條欣長人影,這人在牆頭上才一現身,就悄無聲息地飄落窗前,再一旋身,閃入窗去。

    這真是無巧不成書,就在欣長人影堪堪閃入房去,走廊上又有—條婀娜人影,袅袅行來! 那是一個身材苗條的姑娘。

    沒有月色,你縱然看不清她的花容月貌,但隻要看她纖纖合度的窈窕模樣,準是一位幹嬌百媚的美人兒:她腳下既輕又快,纖塵不揚,聽不到一點細碎的聲音,黑夜裡,隻有那雙晶瑩的眸子,閃着星星般的光亮。

    目光一溜,敢情她發現了敞開着的窗子,口中不覺輕“咦”了聲,栅栅朝窗下走來。

    室中那人耳目何等敏銳,聽到她的一聲輕咦,頭頭蓦地一驚,一時來不及躲閃,目光迅疾一掠,輕快地閃到床前,舉手揭起羅帳,朝床上躺了下去。

     苗條人兒已經走到窗前,輕輕哼了一聲道:“辛夷這丫頭也該死,連窗戶都沒關上。

    ” 這句話說得雖輕,但躲在床上的那人,已經聽出說這話的是誰了,心頭不禁大為凜駭:苗條入兒舉手掠掠鬓發,倏地又輕又嬌的叫道:“淩大哥,你酒醒了麼?”室中那人不敢作聲,苗條人兒嗤的一聲輕笑,腰肢一扭,像一陣香風,已經到了床前! 室中還彌漫着酒氣,她自然聞到了,輕輕攢了下眉尖,聲音說得更轎更柔道:“瞧你!醉成這個樣子!”她居然伸手撩起帳子,一雙柔嫩如玉的纖手,輕輕推着他肩頭,低低叫道:“淩大哥,淩大哥,你醒一醒嘛!” 室中那人心頭狂跳,哪敢出聲,但不應也不成,隻是迷迷糊糊的“唔”了一聲。

    苗條人兒從臉上摘下一張薄如蟬翼的面具,緩緩俯下身去,附着他耳朵,吹氣如蘭地,嬌聲說道:“你怎麼啦?”這聲音好不撩人,人究竟是人,無燈無月,室中反正看不清面貌。

     那人很快握住了苗條人兒的玉手,顫聲道:“你……”苗條人兒任由他握着手,并未抽回,輕輕地道,“我是不放心你,才來瞧瞧的。

    ” 那人壓低着聲音道:“謝謝你……”苗條人兒道:“誰叫你是我大哥……” 那人顫聲道:“你真好。

    ”苗條人兒嗤的一聲輕笑,低聲道: “你……怎麼在抖?” 她和他靠得很近,她身上陣陣的幽香,薰人欲醉!那人一顆心動蕩得把持不定。

    他沒有作聲,雙手猛地一扳,苗條人兒忽然‘嘤咛’一聲,一個嬌軀撲入他的懷裡。

    他沒有讓她說話,兩片火熱的嘴唇,已經堵住了她的櫻唇。

    她沒有推開他,反而柔順得像依入小鳥一般。

    黑夜之中,除了兩顆心房劇烈的跳動,聽不到半點聲音。

    但他手已經開始有了粗野動作。

    現在,顫抖的,已經不是他,而是她了!可惜房中沒有燃燈,他無法看到她嬌靥上泛起一片配紅,美目中漾起的水樣異采!但他卻可以感覺到她身上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熱力!這發生的一切,原是她意料中的事,她為了要得到他,她不克自持,她更不能讓别人把他搶走。

     他動作雖然粗野,她沒有半點咳怪,這是她心甘情願的,但她畢竟還是驚怕得發抖。

     她平日何等高傲?何等冷峻?此刻竟然英風盡失,成了一隻受創的小鳥,室中依然一片漆黑,兩顆蕩漾的心,經過一陣波動之後,很快的就平靜下來了。

    苗條人兒仰着臉,嬌柔的聲音幽幽地叫了聲“大哥,你……”他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催促着道: “妹子,你該走了。

    ” 苗條人兒悄聲道:“你怕了?”那人溫柔的道:“不,我不是怕、萬一給入看到了,對你總不太好。

    ” 苗條人兒輕哦了一聲,她是個好強的人,自然不願讓人撞到,于是她點點頭,迅快起身,一面輕聲叮咛道:“我走了,明天太上說的事,你不能……”那人沒待她說下去,低笑道:“好妹子,你隻管放心,我不會的。

    ” “你敢!”她一個纖纖玉指,輕輕點在他額角上,人已像—縷輕煙,閃了出去。

     他心頭忽然起了一陣愧疚,更不怠慢,悄悄下床,在室中怔立了半晌,才長長吸了口氣,自言自語的道:“這不是我的錯。

    ” 跺跺腳,穿窗而出。

     兩人先後離去,本來雲收雨散,春夢無痕,這時又是三更半夜。

    誰也不會撞來!但許多事兒往往出人意外,依以為人不知,鬼不覺,偏偏就會春光外洩!這人正是喬裝玫瑰的溫婉君!房中兩情纏綿,聲音雖輕,但卿卿我我,斷雲零雨,依然隐約可聞。

     溫姑娘站在窗外,不禁羞得滿臉通紅,一顆心直往下沉!她真想不到自己的心上人、竟會是這樣一個人!她羞憤、氣惱,愛棍交織,芳心才碎,噙着眼淚,悄悄地離去。

     淩君毅掠出窗外,眼看向自己施放暗器的黑影,已經越過高牆,向院外逸去,一時不禁暗暗攢了一下眉,心想:“此人不但輕功極高,而且又比我先了一步,百花幫屋宇極廣,他隻要随便一躲,我就不容易找得到他了。

    ”但心中想歸想,人卻毫不停留,一提真氣,身化長虹追出牆去。

    那黑影身法極快,淩君毅剛剛越出牆外。

    發現他已在一二十丈之外,正在沒命地飛掠。

    他敢情怕驚動了百花幫的人,因此沒敢在重重院落、屋宇比連的暗陰中間隐伏下來。

    這自然是他發現淩君毅追了出來,心頭慌張之故。

    同時,他也沒想到淩君毅來了不過兩天,對花家莊院的地形,根本不熟,他隻要随便—躲,拐上兩個彎,就可把淩君毅撇開了。

     淩君毅發現他一路飛掠,一時哪裡肯舍。

    也提氣施展身法,一路疾追下去。

    但前面黑影,對花家莊院極熟,雙方相距既遠。

     這時正好一片烏雲遮住了月色。

    前面那人利用地形,時隐時現,在那些樓宇之間,任你淩君毅展盡腳程,也無法把雙方之間的距離縮短。

    花家莊院是百花幫的根本重地,各處都有巡邏和值崗的人、此入競能避開這些巡夜值崗的耳目,越發可見他不是外面的人。

    片翔工夫已經追出花家莊院的高大圍牆。

    這裡是一片長滿青草的山坡,到處亂石嶙峋,地勢荒涼,顯然很少有人來此,前面黑影眼看淩君毅緊追不舍,心頭慌張,才會落荒而走,一路急掠。

     淩君毅心頭同樣泛疑:“他把我引來此地,莫非另有埋伏?” 但他藝高膽大,對方縱有埋伏,也并不放在心上,而且此人如果真是百花幫的人,那一定是白天較技敗在自己手下之人。

    懷恨在心,才會乘自己酒醉,暗下毒手,自己縱然不願樹敵,也要截住他,好好規勸他一番不可。

    因為這一路上,已是荒涼的山坡,沒有隐蔽之處,淩君毅一身所學,高過那人甚多,雙方距離,自然漸漸拉近。

    眼看到前面不遠,已經快到湖邊,一片湖光,煙波浩渺!前面黑影突然身形竄起,宛如隼鷹窿食,縱身朝一處岩石下撲落。

    這時雙方相距,已隻有十餘丈遠近,淩君毅兩個起落,便已追蹤趕到,這方岩石約有三丈來高,下臨湖水,已是再無通路。

     淩君毅目光朝四面轉動,四周靜悄悄的,哪裡還有人影?心中暗暗奇怪,自己明明看他朝這裡撲落,怎會沒了影子?此處雖然荒僻,但草長不過沒徑,也藏不住人,除非他一時情急,跳下湖去,潛水逃走。

    這也不可能,一個人水性再好,鑽入水去,水面多少總會濺起一些水花,但自己跟蹤追到,湖水平靜如鏡,連一點水暈也沒有。

    他站在崖上,等了片刻,依然不見動靜,心頭突然一動,暗想:“我和他距離雖遠,但明明看他從此處縱身撲落,一閃不見,此人對莊中情形,十分熟悉,自然對這一帶的地形也了如指掌,他故意把我引來此處,才忽然隐去,莫非這石崖下面,另有通路?”一念及此,立即探首朝崖下看好落腳之處,提吸真氣,飄身飛落。

    腳尖落到草叢間一塊石上,果然發現這石崖上豐下削,崖下宛如一條狹隘的走廊,下面是平整的沙礫,容得‘人側身而行。

    外面又有青草掩蔽,縱是大白天,也不易被人發現,若從崖上望下來,自然更難瞧到。

    淩君毅想起那天曾聽玉蘭說起,黑龍會郝飛鵬乘來的船,藏在一處崖下,莫非就在此處?心念轉動之間,不覺循着崖下走去。

    這石崖之下敢情經湖水長年沖擊,有的地方,果然可以隐藏得下一條小船。

     淩君毅心中暗想:“百花幫總管玉蘭心思慎密,但像這等所在,極易被賊人利用潛伏,應該派人駐守才對。

    ”又走了一箭來路,突見前面不遠似有一入躺卧在那裡。

    淩君毅一下掠了過去,他目能夜視,這一到得近前,才發現這人一身青色勁裝,腰跨單刀,競似百花幫的莊丁。

    再一細瞧,此人竟是被人用重手法擊中前胸,業已氣絕。

     淩君毅這下看得目中寒芒飛閃,忖道:“這人看來是派在此地值崗莊丁,他連腰間兵刃都末撤出,就遭了毒手,準是方才那人怕他說出來,才殺以滅口,那等于是我害死了他。

    ”他才直起身來,又瞥見一丈開外的草叢間,另有一個人倒卧在那裡,目光一注,那人也是一身青色勁裝莊丁打扮!不用再看,這人是被入一掌震飛出去的,自然也早巳死去。

     淩君毅看得暗暗切齒,心想:“自己本意,原隻想追上他,稍加規勸,但他卻連施殺手,殘殺兩個無辜莊丁,如此心狠手辣,自己倒非要把你找出來不可。

    ”從兩個莊丁氣絕多時看來,這暗算自己的人自然早已去遠,無法追得上他,正待縱身朝崖上躍去! 就在此時,突聽崖上傳來一陣鳴嗚咽咽的哭聲,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聽來凄楚欲絕,泣不成聲!淩君毅心頭暗暗納罕,這時差不多已是半夜三更,什麼人跑到湖邊來啼哭? 既是女子聲音,自然是百花幫的花女了,莫非她發現兩個莊丁死去,她是其中一人的情人,才會哭的如此傷心! 正在思忖之間,突聽那女子哭着說道,“淩君毅……你竟是這樣的人,算我瞎了眼睛,我……我也不想活了……” 她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