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奇招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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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各樣的船隻,可說帆樯如林。

    沿着碼頭向西,瀕臨江邊有一所竹寮,四壁都是用竹子編的,連屋頂蓋的也是竹篷。

    在臨水的一面,還寫着黑漆的四個大字:“江記船行”。

    這所竹寮設在這裡,原是接洽生意和給雇船的客人臨時休息的地方,裡面除了一張桌子,幾把木椅,就别無他物,但水手們卻把它利用上了!先是江記船行沒有出門的幾個水手,晚上閑着無聊,在這裡打打紙牌。

    不論什麼賭具,都像是臭肉,賭徒就像蒼蠅,聞到一點氣味,不用邀約,就會聚集攏來。

     就這樣,漸漸的連其他船上的水手也來湊熱鬧,人一多,紙牌不敷分配,就改推天九。

     這間竹寮,無形中就成了南門碼頭水手們的專用賭窟。

     江老大是百花幫派在這裡負責聯絡的入,他對長江上下遊各處的消息特别靈通,多半就靠這間竹案。

    賭徒既是清一色的水手,隻要長江江水流得到的地方,都有船隻在通行,每天有多少南來北往的船隻,經過這裡。

    水手碰上水手,尤其在賭錢的時候,大家都是知己,可以無話不談。

    江老大任由他們在晚上把“江記船行”的竹寮變成賭案,不但不加禁止,而且還出于他的授意,目的也就在此;就說今晚吧,前後就有兩場天九。

     先是初更前,竹寮裡聚了十來個水手,正在呼吆喝六,鬧烘烘的時候,突然闖進來五六個黑衣漢子。

    随後走進來的是一個臉如死灰,連眼睛也死灰色的漢子。

    他隻揮了揮手,就有人吆喝着,叫大家站起。

     “江記船行”的水手,也有六七個人,推桌而起,一言不合,立時和對方動起手來。

     這竹案地方不大,一時亂成一堆,但沒有幾個照面,“江記船行”的水手,就非死即傷,全被制住。

    其他的水手,早就吓呆了,哆嗦着聽憑吩咐。

    一場風暴,不過頓飯工夫,就平息下來,這時已經二更多了。

     敢情那些兇神惡煞般的黑衣人,早已離去。

    “江記船行”的竹寮裡,隐隐透出燈火,隐隐又有呼吆喝六的聲音傳出,這是第二場了!賭徒們在賭的時候,就是天塌下來,也不關他的事,何況風暴早已過去了,自然非“繼續”不可。

     碼頭上,正有兩個喝醉了酒的水手,壓低着氈帽,口中哼着小調,踉踉跄跄的朝“江記船行”走來。

    老遠就可以聞到他們身上的酒氣,黃湯是灌了不少。

    左首一個身上,臉上還沾了不少泥漿,顯然還在陰勾裡打了滾,這時一腳高,一腳低,由右首那個同伴架着他走。

    但他同伴喝的差不多了,隻是比他好一些而已! 這兩個人,幸虧有四條腿,你撐我擋,才沒跌倒下去。

    隻要是船上的水手,到了安慶,沒有不認識“江記船行”這所竹案的,這兩個酒鬼雖然喝醉了酒,但他們兩雙腳,還認識這條路,并沒有走錯。

     “砰”的一聲,竹案闆門被撞開了!一陣涼風,從門外吹到屋子裡,還夾雜着一陣濃重的酒氣,兩個酒鬼跌跌撞撞的沖進竹寮。

    屋子裡,正有六七個水手圍着桌子,在推天九,但聽了這一聲“砰”然巨響,幾個人全部轉頭看來。

    桌面上銀子堆得閃閃發光,幾乎比那盞昏黃的油燈,還要亮些。

    做莊的是個臉如死灰的瘦小老頭,手中高舉着篩子,敢情正待朝下擲去。

    這時眼看大家回頭瞧去,他一雙死灰般眼睛,隻向兩個酒鬼輕輕一瞥,就以低沉的聲音催道:“大家注意,開了。

    ”右首酒鬼大聲道:“他媽的,老胡,你急什麼,慢點成不成?我還沒下注哩,咱們今晚喝的酒帳,全靠在這一記上撈回本來。

    ”他醉眼迷糊,連口齒也有些不清。

    也不知他叫的“老胡”是誰。

     做莊的停下手,問道:“你要押哪一門?”右首酒鬼翻着眼道:“咱們認識也不是一天了,你連我小朱押哪一門都不知道? 我除了‘天門’你說我還押過哪一門?” 他一手架着左首那個醉鬼,右手顫巍巍摸進懷裡,掏了半天,才掏出一錠兩把重的銀子,踉踉跄跄的走近桌邊,往“天門”上放去。

     左首那個酒鬼,一顆頭歪歪的枕在右首酒鬼的肩頭上,口裡一面打着酒嗝,一面還在哼着小曲:“妹呀妹,你頭上哪來的這般香噴噴……”右首酒鬼放下銀子,口裡埋怨道:“媽的,老王,你黃湯灌多了,就該閉上你的臭嘴,居然把我小朱當作了你的老姘頭小翠花……” 左首酒鬼迷迷糊糊的道:“誰說我……喝醉了,咱們……說好了,還……要到江記案子裡去,我上次輸了三十兩……銀子,輸了……不扳,有……誰來還……”他們說話之時,做莊的已經擲了個“七”點。

     “天門”第一把,是“梅花九”,莊家翻出來的卻是“短七”,吃“橫”賠“天”。

     右首酒鬼賠到銀子,眼睛不由的一亮,慌忙架着爛醉的左首酒鬼,往壁角地上一放,道:“老王,你且在這裡歇一會。

    ”左首酒鬼一屁股往地上坐了下去,大聲嚷道: “小……小朱……你……别…想賴…這……兩杯是……” 小朱(右首酒鬼)放下了他,口中說道:“喝、喝,我自然要喝。

    ”人卻三腳兩步朝天門走來,把手中兩錠銀子,一起押了下去。

    這一副牌,莊家拿的是“鼈十”,統賠。

     小朱一錠銀子,變成了四錠,喜得心花怒放,瞅着做莊的,傻笑道:“老胡,早知你推爛莊,兄弟就不該在沈老頭的面攤上喝酒,他豬耳朵沒燒爛,硬的像嚼柴梗一樣,不是老王硬拖着,我少說也得赢上幾十兩銀子了。

    ”做莊的一雙死灰眼,盯着他,冷冷的道:“你沒喝醉。

    ” 小朱笑道:“兄弟本來就沒有醉,這點酒,就喝醉了,明天還能劃到貴池去麼?” 做莊的死灰眼睛的瞳孔裡,隐隐閃過一絲寒芒,口中方自“嘿”了一聲!就在此時,闆門又被撞開,一個身穿天藍長衫,腰懸長劍的中年漢子,手按劍柄,急步走了進來。

    幾個圍着桌子的賭徒,忍不住又一回頭朝門口望去。

    顯然他們并不是專心在賭錢,若是真正賭徒,此刻就算他十八代祖宗一起走進來,也不會回頭的。

    你幾時看到賭場裡,有人進進出出,賭徒們會回頭看的。

     做莊的灰臉老頭嘴裡又發出低沉的聲音,催道:“你們快押”。

    賭徒們聽了做莊的話,剛剛轉回頭去。

     那藍衫漢子已在屋中站定,開口喝道:“你們給我住手。

    ” 這一聲沉喝,聲音雖不很大,但他氣勢頗為懾人,五個水手裝束的賭徒,不由得又一齊回頭朝他看來。

     做莊的灰臉老頭端坐不動,冷冷問道:“閣下有什麼事?”藍衫漢子目光如電、說道:“宋老三入呢?” 宋老三,就是“江記船行”的三老闆三條船的船主之一。

     做莊的死灰臉上,綻起一絲話笑,淡談說道:“宋老三不在這裡,朋友找他有什麼事?”藍衫漢子嘿然冷笑道:“你們是什麼人?”做莊的灰臉老頭翻着死灰眼睛,冷冷道:“你看咱們是什麼人?”回頭朝幾個賭徒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他倒問起咱們來了,我老頭子正想問池是什麼人呢?” 幾個賭徒哄然道:“不錯!咱們該問問他是什麼人,半夜三更,敢到江記船行來搗亂。

    ”藍衫漢子敞笑一聲道:“你們這裡,有江記船行的人麼?光棍眼裡不揉砂予,你們把宋老三他們弄到哪裡去了?”做莊的灰臉老頭已經援緩站了起來,詭笑道:“老朽可以告訴朋友,宋老三他們全在船上,隻可惜朋友來遲了一步,隻怕趕不上他們了。

    ” 既然都在船上,怎會趕不上他們?這話好不蹊跷? 藍杉奴于濃眉一掀,嗆的一聲掣劍在手,喝道:“你把他們殺了麼?”做莊的灰臉老漢嘿然陰笑接道:“朋友果然是明白人,隻是他們比你先走了一步,你才會趕不上他們。

    ” 藍衫漢子冷冷一哼,就在哼聲出口之際,人已一閃而至,凜冽寒光,已經指到了灰臉老頭的胸口,冷聲道:“如此說,江老大和張老實都是你們殺死的了?”五個水手打扮的賭徒,候地從腰間掣出兵刃,大有一擁而上之勢! 方才右首的那個酒鬼小朱早巳吓得臉色煞白,手裡還拿着赢來的四錠銀子,卻呆呆的退到了邊上。

     藍衫漢子劍尖指着灰臉老者胸口,目光迅速一掃,冷喝道: “誰敢動一動?”他看準灰臉老頭是他們的頭兒。

     做莊的灰臉老頭本來就生成一張死灰臉,自然看不出他吃驚到什麼程度。

    隻是還算鎮定,咧嘴一笑道:“朋友好快的劍法,這是峨嵋‘出雲一劍’!”接着朝五個水手說道:“不錯,你們莫要動,這位朋友大概還有話沒說完呢!”五個水手敢情是“投鼠忌器”吧,果然隻是遠遠的圍着藍衫漢子,沒敢出手。

     藍衫漢子劍尖抵着他胸口,問道:“你們大概是黑龍會的人了?”灰臉老頭眨着他那雙死灰眼睛,陰沉的道:“朋友說對了,隻是從朋友出手一劍看來,應是峨嵋派的人,怎麼會是百花幫的護花使者?”藍衫漢子神情微變,冷哼道:“是我在問你,還是你在問我?” 灰臉者頭道:“你問了我,難道我就不能問你?”藍衫漢子怒聲宣:“朋友最好看看胸口抵着什麼?”灰臉老頭“哦”了一聲,緩緩說道:“老朽早就看到了,朋友最好自己也看看清楚。

    ”劍尖明明抵着他胸口,這還會錯?藍衫漢子聽他口氣有異,不覺低頭看去。

    這一看,池不禁臉色大變,原來抵在灰臉老頭胸口長劍,不知何時,已經短了寸許長一截!本來寒光閃爍,三角形的劍尖,如今變成了平頭,生似有人把劍尖夾斷了一般!這下連躲到邊上去的小朱,也看的聳然動容。

     藍衫漢子猛然一驚,但他也毫不含糊,發觀劍尖已斷,反應奇快,抖手一招“順風送帆”,一點寒光,閃電般朝前送出!依然直取對方心窩。

     灰臉老頭上身微仰,冷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