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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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亮雖然離家年餘,但在這兒時出生之地,可說了如指掌,輕車熟路,這樣一路搜查到第三進内房,不要說父親與班睢的影子絲毫不見,就連半個活人都沒有。

     四周是那般死寂,除了屍體外,就隻有一個房間,燈光映出窗外,顫動不停,微弱得像幽冥鬼火。

     名震武林的“夕陽神劍别府”,中原第一劍主南宮冉的宅第,竟然變成了鬼域。

     南宮亮再鎮定,再大膽,也禁不起這突然意外的變化,冷靜的神态,一變為瘋狂。

     他目眦皆裂,腳下向第四五進院落狂奔,口中凄厲地喊道:“爸……你在那裡……爸爸……你在那裡?” 高亢的叫聲,震得空屋中,嗡嗡直鳴,但是,四周仍是靜寂,像死般靜寂。

     尾音曳過第四進院落,最後一進已是父親的卧室及練功房,南宮亮知道假如父親尚在這屋中的話,他不可能聽不到自己的叫聲。

     在這情形下,他絕望了,一種不詳的預兆,立刻侵襲入他的神經。

     他又凄厲的狂喊道:“班睢狗賊,我南宮亮要殺你,喪心病狂的匹夫,你敢出來麼……哈哈哈,任你活上百歲千歲,隻要我南宮亮在世一日,你也别想安逸……” 他狂喊着,狂笑着,整個神經,仿佛再不受他靈智的控制。

     重重驚駭,重重刺激,已使他的理智,達到崩潰的邊緣。

     那知就在他瘋狂的語聲及笑聲甫落,奔至第五院中間時,右邊練功房的門,嘭地一聲,突然向外倒塌撞開,在室内跳躍的燈光下,一個雙目被挖,全身血淋淋的人影,突然跄踉地出現。

     寂寂的兇屋中,突然走出這麼一個可怖的血人,不禁使南宮亮神思徒然一震,愕然注視。

     隻見那人口中氣息咻咻,發生斷續的狂笑…… “哈……哈哈哈,南宮亮,我得知你……信息……後,……知道……你……會回來的,……可……惜……你來晚了一步……” 在這陣斷斷續續的語聲中,南宮亮已辨清來人真面貌,心中一怔,大感意外,旋即,積怨突然狂瀉,身形電掣而起,口中一陣狂笑,厲喝道:“班睢賊,我當你躲藏一輩子呢,原來你還在這裡,隻要你沒有死,我來得并不算晚!” 右手五指如電抓出,一把扣住對方手臂,左掌已立劈而下。

     這血人正是“鐵筆神風”班睢,昔年充滿陰沉狡猾的雙目,此刻變成了二個血肉模糊的窟窿,鮮血尚在汨汨流着。

     他這種慘狀,除了令人感到毛發皆栗外,再也找不到他昔年那陰險深沉的氣息。

     班睢手臂被南宮亮一抓,并沒有反抗,其實以他目前重傷垂死之身,也無法反抗,在這刹那,隻見他凄厲一笑道:“我班睢罪有應得,早就該死,今天死在你手中,也心甘情願……” 南宮亮一掌劈下,離班睢頭頂隻有三寸,一聞此言,失去的靈智,倏然微微恢複,鼻中一哼,手腕向外一翻,滑過班睢肩頭,虛空拍在地上,啪地一聲,濺起一片塵土。

     他想到此刻殺了班睢,固可洩一時的怨忿,但卻泯滅了一條唯一真正的線索,真相莫明,對母親又是何益,對父親生死,又怎麼追尋,故硬将煞不住的掌勢,向外滑出,口中冷冷道:“班睢,想不到你今天才覺悟,其實,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死在誰的手中,還不是一樣!” 說到這裡,心中禁不住怒火高漲,厲聲接着道:“南宮一家,那一點對不住你,昔年,我南宮亮敬你若父,而你所給予我的,卻是使我南宮亮家破人亡,有家難歸,你自己想想,你是人嗎?你的心中尚有善惡之辨嗎?” 班睢長歎一聲道:“你說的我沒有分辯,唉!當初一時為名利貪欲所蒙,處心積慮想獲得‘靈天殘篇’……如今實在悔不當初……” 說着無力的語聲倏然中斷,人已緩緩向下癱去,顯然,他重傷之體,再也支持不住。

     南宮亮見狀一驚,右手一緊,左掌已貼在他的前心,一股真元,滾滾輸出,迫入班睢體内。

     果然,班睢萎靡的精神,突又一振,倏然悲痛地道:“但是,我班睢如死在他們的暗算之下,實在有些難以暝目——” 南宮亮這時靈智完全恢複,心裡越趨冷靜,聞言冷峻地道:“誰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