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滅門之罪

關燈
知道吞沒你的巨浪何時會撲向你。

     銅鏡如洗,燈火輝映下,曾莺莺的容顔有些蒼白。

     小萍兒輕理着曾莺莺的秀發,以輕緩的動作撫慰着她格外沉郁的心情。

     繡閣中清靜之極,鸨母的驚呼仿佛也極為遙遠。

     曾莺莺目不轉睛地對視着鏡中的自己,似乎感到有些陌生,禁不住擡手輕輕理了一下懸于額際的秀發,秀發之下,那點殷紅如朱沙的痣依然還在。

     倏然之間,曾莺莺與小萍兒的目光全都定住了,一動不動地盯着銅鏡,隻因為鏡中竟多了一張面孔。

     小萍兒猛地轉身,鏡中之人便在其身後,鏡中的那雙眼睛在現實中更為明亮,就像可以探到人心底的明燈,有種無可抵禦的穿透力。

     “小姐,真的是光武公子!”小萍兒失聲驚喜地呼道,手中的桃木梳幾乎掉落。

     來人正是劉秀,對于燕子樓中的地形,他熟得不能再熟,但最熟悉的還應數西院曾莺莺的繡閣。

    即使是有守衛,也不可能阻止得了他的腳步。

     當然,西院之中幾乎沒有人不識得劉秀,無人不知其乃曾莺莺的知己好友,因此,劉秀在這裡絕對可以暢通無阻。

     “莺莺,劉秀姗姗來遲,還請恕罪。

    ”劉秀緩步趨前,灑然道。

     “真的是你嗎?”曾莺莺有些不敢相信,緩緩地轉過身來,眸子之中除了憂郁還有幾滴晶瑩的淚花。

     劉秀心中微憐,蹲下,輕握曾莺莺之手,笑道:“當然是我!不信你摸摸,如假包換!”曾莺莺和小萍兒不禁被逗得莞爾,但很快又愁眉不展。

     “公子,他們不是到處通緝你嗎?”曾莺莺似突然記起了什麼,擔心地問道。

     “我現在不是很好嗎?天下已如此之亂,通緝犯多得像恒河之沙,難道還在乎我一個麼?”劉秀滿不在乎地道。

     “你呀,都把人給急死了!”曾莺莺說到這裡,不禁又展顔嬌笑道:“不過,見你一切都依舊,我也就放心了。

    ”說到此處竟輕輕地歎了口氣。

     “莺莺有心事!”劉秀心中有些激動,他确實是将曾莺莺當成了自己最好的紅顔知己。

     “小姐她……”“萍兒!”曾莺莺打斷小萍兒的話,有些微責道:“誰要你多嘴?”劉秀回頭望了望小萍兒那一臉無辜的樣子,不由好笑道:“又有什麼不可以說的?不就是要召你進宮嘛,雖然面對王莽那糟老頭不是一件很痛快的事,但比在燕子樓中卻要強上許多……”“公了怎麼知道?”小萍兒吃驚地問道。

     曾莺莺一聽劉秀的話,不禁娥眉輕皺,有些微怨道:“難道公子就希望我入宮嗎?”劉秀見曾莺莺有些生氣,不由得陪笑道:“光武自然是說笑,如果你入了宮,那我豈非也要入宮作閹人了?”“撲哧……”小萍兒與曾莺莺禁不住被逗笑了。

     “公子何以說話也變得粗俗了呢?”曾莺莺笑罷,幽然反問道。

     “江湖是個大染缸,既生在其中,自難獨善其身,光武想通了,作謙謙君子隻是虛掩内心之欲望,與戴上假面具有何區别?生命因奔放才充實,生活因坦然才具韻味,人性因真誠才尊貴,既然我不能改變世俗,何不坦然融入世俗呢?”曾莺莺不由得愣愣望着劉秀,半晌才道:“公子的話總是使人禁不住深思,可是公子可曾想到,融入世俗,隻會随波逐流,那你已非你,我已非我……”“莺莺說錯了,你非你,我亦非我,并非融入世俗之錯。

    因為你本非你,我亦本非我,個體與形體之間并不是一個概念,獨善其身者,才會随波逐流,正如莺莺,你傲然于塵世之外,存芳華于繡閣之中,卻拗不過王莽一紙皇令,你欲獨善其身,卻無法抗拒江湖浪頭的沖擊,皆因人單勢薄,除非你避于窮山野谷,成孤鶴閑雲,可你一介女流,如何能行?因此,隻有融入世俗,在江湖中成浪濤之尖鋒,成潮流之魁首,你才可以超群、超然,入世而不俗,順流而非逐流……”劉秀豪氣幹雲地道。

     曾莺莺的眸子中閃過一絲驚喜之色,有些激動地道:“公子之語真是精辟,隻有引領潮流,才能真的超然于物外,多好的意境!”“好個隻有引領潮流,才能超然于物外,莺莺真可謂是我的好知己,一點就透!”劉秀禁不住欣喜地贊道。

     “可是公子有什麼辦法讓小姐不入宮呢?”小萍兒所急的問題卻是比較實在。

     劉秀不禁笑着自懷中掏出那卷絹帛,道:“你們看看這是什麼東西?”說完一抖開。

     “聖旨!”小萍兒和曾莺莺同時脫口驚呼,她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聖旨竟然會在劉秀的手中,而這正是王莽召曾莺莺入宮的聖旨。

     “怎麼會這樣?”曾莺莺大喜,但又大為擔憂,她怎會不知道偷竊聖旨乃是要誅連九族的大罪,可不是鬧着玩的。

     “自然是自那閹人手中奪過來的,我不相信他沒有聖旨還能夠自燕子樓中将你帶走!”劉秀詭笑道。

     “可是這是要殺頭的大罪呀!”小萍兒擔心地道。

     “如果怕殺頭,我也不是劉秀了,王莽現在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了,哪還有心情理我?何況,天下漸亂,誰能拿我怎樣,隻要我劉家人不找王莽麻煩,他就應該燒香拜佛了,天下遲早總會再成為我劉家的!”劉秀冷笑道。

     “公子準備怎麼辦?就算這次他們失了聖旨,下次還會再來的!”曾莺莺道。

     “莺莺别擔心,此次既然他們逼我出手,我便不用再獨善其身了,王莽這逆賊氣數已盡,天下已到了歸還我劉家的時候,南陽,隻有我劉家說的才算!”劉秀冷然道。

     “公子準備起事?”曾莺莺一驚道。

     “這隻是遲早的事,而眼下時機已到,沒有誰可以逆轉,隻要劉秀在,王莽就不可能對你逞兇!”劉秀話語中透着一股濃濃的殺機。

     曾莺莺心頭禁不住微顫,仿佛是第一次認識劉秀。

     “有人來了,莺莺便在這裡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會來接你,隻要莺莺不嫌……”“公子何出此言,莺莺之情,難道公子還會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