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書 許麋孫簡伊秦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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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不遭《法言》,令名必淪,其無虎豹之文故也,可謂攀龍附鳳者矣。

    如揚子雲潛心著述,有補于世,泥幡不滓,行參聖師,于今海内,談詠厥辭。

    邦有斯人,以耀四遠,怪子替茲,不立祠堂。

    蜀本無學士,文翁遣相如東受七經,還教吏民,于是蜀學比于齊、魯。

    故《地裡志》曰:"文翁倡其教,相如為之師。

    "漢家得士,盛于其世;仲舒之徒,不達封禅,相如制其禮。

    夫能制禮造樂,移風易俗,非禮所秩有益于世者乎!雖有王孫之累,猶孔子大齊桓之霸,公羊賢叔術之讓。

    仆亦善長卿之化,宜立祠堂,速定其銘。

    " 先是,李權從宓借《戰國策》,宓曰:"戰國從橫,用之何為?"權曰:"仲尼、嚴平,會聚衆書,以成《春秋》、《指歸》之文,故海以合流為大,君子以博識為弘。

    "宓報曰:"書非史記周圖,仲尼不采,道非虛無自然,嚴平不演。

    海以受淤,歲一蕩清;君子博識,非禮不視。

    今戰國反複儀、秦之術,殺人自生,亡人自存,經之所疾。

    故孔子發憤作《春秋》。

    大乎居正,複制《孝經》,廣陳德行。

    杜漸防萌,預有所抑,是以老氏絕禍于未萌,豈不信邪!成湯大聖,睹野魚而有獵逐之失,定公賢者,見女樂而棄朝事,若此輩類,焉可勝陳。

    道家法曰:"不見所欲,使心不亂。

    "是故天地貞觀,日月貞明,其直如矢,君子所覆。

    《洪範》記災,發于言貌,何戰國之谲權乎哉!" 或謂宓曰:"足下欲自比于巢、許、四皓,何故揚文藻見瑰穎乎?"宓答曰:"仆文不能盡言,言不能盡意,何文藻之有揚乎!昔孔子三見哀公,言成七卷,事蓋有不可嘿嘿也。

    接輿行且歌,論家以光篇;漁父詠滄浪,賢者以耀章。

    此二人者,非有欲于時者也。

    夫虎生而文??,鳳生而五色,豈以五采自飾畫哉?天性自然也。

    蓋《河》、《洛》由文興,六經由文起,君子懿文德,采藻其何傷!以仆之愚,猶恥革子成之誤,況賢于己者乎!"  先主既定益州,廣漢太守夏侯纂請宓為師友祭酒,領五官掾,稱曰仲父。

    宓稱疾,卧在第舍,纂将功曹古樸,主簿王普,廚膳即宓第宴談,宓卧如故。

    纂問樸曰:"至于貴州養生之具,實絕餘州矣,不知士人何如餘州也?"樸對曰:"乃自先漢以來,其爵位者或不如餘州耳,至于著作為世師式,不負于餘州也。

    嚴君平見黃、老作《指歸》,揚雄見《易》作《太言》,見《論語》作《法言》,司馬相如主武帝制封禅之文,于今天下所共聞也。

    " 纂曰:"仲父何如?"宓以簿擊頰,曰:"願明府勿以仲父之言假于小草,民請為明府陳其本紀。

    蜀有汶阜之山,江出其腹,帝以會昌,神以建福,故能沃野千裡。

    淮、濟四渎,江為其首,此其一也。

    禹生石紐,今之汶山郡是也。

    昔堯遭洪水,鲧所不治,禹疏江決河,東注于海,為民徐害,生民已來功莫先者,此其二也。

    天帝布治房心,決政參伐,參伐則益州分野,三皇乘祗車出谷口,今之斜谷是也。

    此便鄙州之阡陌,明府以雅意論之,何若于天下乎?"于是纂逡巡無以複答。

      益州辟宓為從事祭酒。

    先主既稱尊号,将東征吳,宓陳天時必無其利,坐下獄幽閉,然後貸出。

    建興二年,丞相亮領益州牧,選宓迎為别駕,尋拜左中郎将、長水校尉。

    吳遣使張溫來聘,百官皆往餞焉。

    衆人皆集而宓未往,亮累遣使促之,溫曰:"彼何人也?"亮曰:"益州學士也。

    "及至,溫問曰:"君學乎?"宓曰:"五尺童子皆學,何必小人!"溫複問曰:"天有頭乎?"宓曰:"有之。

    "溫曰:"在何方也?"宓曰:"在西方。

    《詩》曰:"乃眷西顧。

    "以此推之,頭在西方。

    "溫曰:"天有耳乎?"宓曰:"天處高而聽卑,《詩》雲:"鶴鳴于九臯,聲聞于天。

    "若其無耳,何以聽之?"溫曰:"天有足乎?"宓曰:"有。

    《詩》雲:"天步艱難,之子不猶。

    "若其無足,何以步之?"溫曰:"天有姓乎?"宓曰:"有。

    "溫曰:"何姓?"宓曰:"姓劉。

    "溫曰:"何以知之?"答曰:"天子姓劉,故以此知之。

    "溫曰:"日生于東乎?"宓曰:"雖生于東而沒于西。

    "答問如響,應聲而出,于是溫大敬服。

    宓之文辯,皆此類也。

    遷大司農,四年卒。

    初宓見帝系之文,五帝皆同一族,宓辨其不然之本。

    又論皇帝王霸(養)[豢]龍之說,甚有道理,谯允南少時數往咨訪,紀錄其言于《春秋然否論》,文多故不載。

     評曰:許靖夙有名譽,既以笃厚為稱,又以人物為意,雖行事舉動,未悉允當,蔣濟以為"大較廊廟器"也。

    麋竺、孫乾、簡雍、伊藉,皆雍容風議,見禮于世。

    秦宓始慕肥遁之高,而無若愚之實。

    然專對有餘,文藻壯美,可謂一時之才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