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百五十二 狐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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崟常悅之。

    因問任氏識之乎,對曰:“是某表娣妹,緻之易耳。

    ”旬餘,果緻之。

    數月厭罷。

    任氏曰:“市人易緻,不足以展效。

    或有幽絕之難謀者,試言之,願得盡智力焉。

    ”崟曰:“昨者寒食,與二三子遊于千福寺,見刁将軍緬張樂于殿堂,有善吹笙者,年二八,雙鬟垂耳,嬌姿豔絕。

    當識之乎?”任氏曰:“此寵奴也。

    其母即妾之内姊也,求之可也。

    ”崟拜于席下。

    任氏許之,乃出入刁家。

    月餘,崟促問其計,任氏願得雙缣以為賂,崟依給焉。

    後二日,任氏與崟方食,而緬使蒼頭控青骊以迓任氏,任氏聞召,笑謂崟曰:“諧矣。

    ”初任氏加寵奴以病,針餌莫減。

    其母與緬憂之方甚,将征諸巫。

    任氏密賂巫者,指其所居,使言從就為吉。

    及視疾,巫曰:“不利在家,宜出居東南某所,以取生氣。

    ”緬與其母詳其地,則任氏之第在焉。

    緬遂請居。

    任氏謬辭以逼狹,勤請而後許。

    乃辇服玩,并其母偕送于任氏。

    至則疾愈。

    未數日,任氏密引崟以通之,經月乃孕。

    其母懼,遽歸以就緬,由是遂絕。

    他日,任氏謂鄭子曰:“公能緻錢五六千乎?将為謀利。

    ”鄭子曰:“可。

    ”遂假求于人,獲錢六千。

    任氏曰:“鬻馬于市者,馬之股有疵,可買以居之。

    ”鄭子如市,果見一人牽馬求售者,青在左股,鄭子買以歸。

    其妻昆弟皆嗤之曰:“是棄物也,買将何為?”無何,任氏曰:“馬可鬻矣。

    當獲三萬。

    ”鄭子乃賣之。

    有酬二萬,鄭子不與。

    一市盡曰:“彼何苦而貴買,此何愛而不鬻?”鄭子乘之以歸,買者随至其門,累增其估,至二萬五千也。

    不與,曰:“非三萬不鬻。

    ”其妻昆弟聚而诟之。

    鄭子不獲已,遂賣,卒不(卒不二字原缺。

    據明抄本補。

    )登三萬。

    既而密伺買者,征其由,乃昭應縣之禦馬疵股者,死三歲矣。

    斯吏不時除籍,官征其估,計錢六萬,設其以半買之,所獲尚多矣。

    若有馬以備數,則三年刍粟之估,皆吏得之,且所償蓋寡,是以買耳。

    任氏又以衣服故弊,乞衣于崟。

    崟将買全綵與之,任氏不欲,曰:“願得成制者。

    崟召市人張大為買之,使見任氏,問所欲。

    張大見之,驚謂崟曰:“此必天人貴戚,為郎所竊,且非人間所宜有者。

    願速歸之,無及于禍。

    ”其容色之動人也如此。

    竟買衣之成者,而不自紉縫也,不曉其意。

    後歲餘,鄭子武調,授槐裡府果毅尉,在金城縣。

    時鄭子方有妻室,雖晝遊于外,而夜寝于内,多恨不得專其夕。

    将之官,邀與任氏俱去,任氏不欲往,曰:“旬月同行,不足以為歡。

    請計給糧饩,端居以遲歸。

    ”鄭子懇請,任氏愈不可。

    鄭子乃求崟資助,崟與更勸勉,且诘其故。

    任氏良久曰:“有巫者言,某是歲不利西行,故不欲耳。

    ”鄭子甚惑也,不思其他,與崟大笑曰:“明智若此,而為妖惑,何哉?”固請之,任氏曰:“倘巫者言可征,徒為公死,何益?”二子曰:“豈有斯理乎?”懇請如初。

    任氏不得已,遂行。

    崟以馬借之,出祖于臨臯,揮袂别去。

    信宿,至馬嵬。

    任氏乘馬居其前,鄭子乘驢居其後。

    女奴别乘,又在其後。

    是時西門圉人教獵狗于洛川,已旬日矣。

    适值于道,蒼犬騰出于草間。

    鄭子見任氏歘然墜于地,複本形而南馳。

    蒼犬逐之,鄭子随走叫呼,不能止。

    裡餘,為犬所獲。

    鄭子銜涕,出囊中錢贖以瘗之,削木為記。

    回睹其馬,齧草于路隅,衣服悉委于鞍上,履襪猶懸于镫間,若蟬蛻然。

    唯首飾墜地,餘無所見,女奴亦逝矣。

    旬餘,鄭子還城,崟見之喜,迎問曰:“任子無恙乎?”鄭子泫然對曰:“殁矣!”崟聞之亦恸,相持于室,盡哀。

    徐問疾故,答曰:“為犬所害。

    ”崟曰:“犬雖猛,安能害人?”答曰:“非人。

    ”崟駭曰:“非人,何者?”鄭子方述本末,崟驚訝歎息不能已。

    明日,命駕與鄭子俱适馬嵬,發瘗視之,長恸而歸。

    追思前事,唯衣不自制,與人頗異焉。

    其後鄭子為總監使,家甚富,有枥馬十餘匹。

    年六十五卒。

    大曆中,沈既濟居鐘陵,嘗與崟遊,屢言其事,故最詳悉。

    後崟為殿中侍禦史,兼隴州刺史,遂殁而不返。

    嗟乎!異物之情也,有人道(道字原缺。

    據明抄本補。

    )焉!遇暴不失節,徇人以至死,雖今婦人有不如者矣。

    惜鄭生非精人,徒悅其色而不征其情性。

    向使淵識之士,必能揉變化之理,察神人之際,著文章之美,傳要妙之情,不止于賞玩風态而已。

    惜哉!建中二年,既濟自左拾遺與金吾(吾原作吳。

    據明抄本改。

    )将軍裴冀、京兆少尹孫成、戶部郎中崔需、右拾遺陸淳,皆谪(“谪”原作“适”,據明抄本改。

    )居東南,自秦徂吳,水陸同道。

    時前拾遺朱放,因旅遊而随焉。

    浮颍涉淮,方舟沿流。

    晝宴夜話,各征其異說。

    衆君子聞任氏之事,共深歎駭,因請既濟傳之,以志異雲。

    沈既濟撰。

     任氏是個女妖。

    有個姓韋的使君,名叫崟,排行第九,是信安王李祎的外孫。

    少年時就豪放不受拘束,喜歡飲酒。

    他堂妹的丈夫叫鄭六,不知道他的名字。

    早年時學過武藝,也喜歡女人和酒。

    他因貧窮沒有家,寄住在妻子的娘家。

    與韋崟很要好。

    不論是出遊還是在家呆着,很少分開。

    唐代天寶九年夏季六月,韋崟與鄭子一起走在長安的小巷裡,準備到新昌裡去喝酒。

    走到宣平坊的南面。

    鄭子推辭說有事,要出去一會。

    随後再到喝酒的地方。

    韋崟騎白馬向東走,鄭子騎驢向南走,走進升平坊的北門。

    恰巧有三個婦女走在路上,其中有個穿白衣服的,面貌特别美麗。

    鄭子看見她這麼美又吃驚又高興。

    趕着驢,一會兒走在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