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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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做不到的事——自她迎回中夏後,不僅為陛下免卻了西北之虞,聽說突厥還準備出兵十萬助陛下伐齊呢! 自己雖曾在陛下藏韬晦略的十多年裡,與陛下同甘共苦,風雨同舟。

    可也正是因此陛下才破例冊封自己為一品妃嫔,并令自己掌管後宮多年的。

    若自己不知輕重,果然遭陛下嫌惡,什麼禍事不會臨到頭上?自己出身罪家,犯了律條原比一般人要罪加三等的。

    那時别說為兒子争太子了,隻怕連性命也難以保全了!自己生死倒也事小,從此苦了兩個兒子和小公主沒娘疼着護着,那才叫人死不瞑目呢。

     想到此,娘娘當即就令宮人為自己更衣上妝。

    此後,一直做出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依舊白天黑夜地給陛下送湯送衣、問寒問暖,還主動讓宮人帶小公主過去問候父皇。

     果然,沒過幾天,鄭姬因抱怨陛下一直不願談及立儲之事,仗着陛下平素對她的恩寵,見了面不僅不知取悅,反而哭哭哭啼啼地,并以出家為尼要挾陛下。

     武帝此番終于沉下了臉。

    他一揮袖子,丢下兀自号啕的鄭姬憤然離開翠薇宮。

     武帝獨自站在禦花園裡,望着偌大的皇宮六院,卻不知該到哪個嫔妃享受一番天倫之樂 才好?雖說前面的天元宮裡新娶的皇後寝宮倒是夜夜燈火通明,天天絲竹隐隐,可是皇後因年齡小他近二十歲,而且既不懂中夏的諸多規矩,言語也不甚通順,每日隻知在宮中領着她從突厥帶來的樂手舞伎們歌舞演樂,加之她也不谙男女風情,所以自迎娶回宮後,武帝對她除了定時問候之外,很少有什麼夫妻親昵。

     掖宮諸院雖有六七位嫔妃夫人,論知心和體貼數李妃;論嬌媚俏麗便是鄭姬了。

     比之李妃那種知冷知熱卻含蓄端莊的性情來,鄭姬的熱情洋溢和恰到好處的嬌嗔,确令每日為國事所累的武帝每一踏進翠薇宮便感到一種别樣的輕松。

    可是,近日來鄭姬為了儲君冊定之事,也開始變得胡攪蠻纏起來,竟敢恃寵幹涉起朝廷立儲大事來。

    卻不知這已犯了帝王的頭等大忌。

     博聞強記的武帝深知曆朝曆代帝王和國家覆滅的原故都是什麼。

    他也許會鐘情于某一個嫔妃,但決不會為了任何一位女子陷入癡迷,甚至動搖根本。

     武帝不覺想起了患難多年的李妃來。

    此時靜下來思量,其實在宮中衆多嫔妃宮人當中,還是數李娘娘最賢惠明禮知大義的。

    到底是南朝漢文化撫養出來的王公閨秀,自己雖那般冷淡呵斥于她,數月未曾去看她,仍舊還是知疼知熱、無怨無悔地,天天都送衣送湯到禦殿,早晚從不間斷。

     想到此,武帝不覺心下一熱。

    遂想起夫妻一同患難的歲月裡諸多往事來,心下不禁一酸。

    當即決定到紫雲殿去。

     一身朱紗常服的武帝一面随意浏覽着黃昏禦園的綠水小橋和山石花草,一面來到了紫雲殿。

     此時已值夜色乍臨時分了。

     武帝在殿前伫立了一會兒,見紫雲殿裡正華燈初上。

    天上一輪月兒将圓未圓,清光輕瀉在院中亭台上。

    風兒送來陣陣銀桂的馨香。

    幾個宮人正在廊下燈下哄小公主捉迷藏。

    李妃娘娘笑容可掬地和奶娘、宮監一起站在一旁青磚平台上看宮人們逗公主玩。

     小公主的笑聲如銀鈴一般在柔和的傍晚蕩漾開來。

     這裡真有一種家的感覺。

     一個宮人突然發覺了站在殿下台階邊的陛下,忙叫了聲:“禀娘娘,陛下駕到——” 衆人聞報一時都慌了手腳。

    因見陛下身着常服、腰系九環帶,腳踏六合靴,飄飄灑灑地微笑着上了紫雲殿台階時,忙垂手恭立:陛下駕到! 小公主小燕子一樣張着雙臂飛到武帝身邊,武帝呵呵笑着一把抱起小公主,舉得高高地晃了幾晃,又在她小臉上親了親,便朝李妃望去。

    見她身着淡紫繡花小襦,下面是一條秋香色撒花曳地羅裙,倭堕發髻拿一支綠玉簪斜卡着,依舊飄逸大方、柔媚動人。

     武帝原以為冷落了她這麼多日子,好歹輕重總會露出些不尴不尬的生分來。

    不想李娘娘笑吟吟地連忙噓寒問暖,又吩咐宮人快去做湯上點。

    攜着陛下進了殿,嘴裡說着家務瑣事。

    見武帝望着自己繡襦羅裙,又笑道,說這繡花是自己照着花園子裡的牡丹畫的,問陛下這繡花的配色是不是太豔了些?一面又說起漢王的貼寫得又有起色啦、小公主又會背了幾首古詩啦等等,一面就令小公主給父皇背《木瓜》和《豐年》等幾首詩上來。

     武帝耳聽着小公主脆生生的誦詩,感受着一種居家過日子的甯靜和溫暖,心下不禁歎服李娘娘:不愧患難多年的妻子,懿德品行實在令人敬服! 是夜,夫妻柔情依舊、合好如初。

     如此一番折騰,武帝反倒更把冊立魯王為太子的主意給堅定了下來。

     武帝決定立即冊立魯王為大周儲君。

     他厭倦了朝中的争辯。

     天子一言九鼎。

    大周的江山社稷交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