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春園 第二十九回 篾騙邀飲空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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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文談笑,騙住常讓在前廳。

    虔婆便到後樓,對鳳小姐說道:“我如今苦打你何苦?隻管結下冤仇來。

    我隻得善言勸你,我為你不知費了多少心機,方才尋出一個少年俊俏的郎君。

    若是低三下四的人,我也不敢多說,卻是現任吏部大堂老爺的公子,又是本城太爺嫡親的外甥,如今他在廳上與張、李二位飲酒呢。

    他一個吏部的公子,配你一個正卿女兒,也配得酒了。

    況今日乃是黃道良辰,可與他成了姻事,到明日,聽你從公子去也罷。

    隻求你叫他還我個本錢,肯與不肯,一言為定。

    ”鳳小姐聽了媽兒,便暗想其言道:到如今,若是直着性子,量這老虔婆放我不過,恐另想出别的主意,壞了我的名節,悔之晚已。

    我如今且自依他,等那姓常的上樓時節,待我将酒灌醉了他,先剌死他,我随後尋個自盡,全我的名節,量本處官府見外甥宿娼被害,必不放這老賊人,連這個龜子叫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才出我無窮的怨氣。

    算計定了,便假意兒回嗔作喜,說道:“我不要媽媽這等費心,既是公子,怎敢不從?隻是那日忒打傷了些。

    ”媽兒見是允意,便歡喜陪罪道:“當初原是老身不是,從今若還打你,指頭上生個大疔瘡了。

    我如今才勸得這位活菩薩已回心轉意了,老身且下樓去,喚丫頭送酒上來。

    ”又對阮三官道:“我兒,可伏侍栖霞姑娘梳妝。

    ”吩咐畢了,歡天喜地的去了。

    那阮三官替小姐梳妝,丫鬟捧上兩席菜來,一席是三官與鳳小姐吃的,一桌是留與常相公吃的。

    阮三官勸小姐飲酒用肴。

    可憐鳳小姐今日是斷頭路的日子,那裡還吃的下?隻得免強精神坐着。

     将至初更,媽兒上樓道:“常公子酒量不佳,竟大醉了,他上樓時,我兒須要小心陪他,切不可拗他。

    ”他又囑托阮三官:“我們下樓去罷。

    ”丫鬟收拾碗筷,完了也下樓去了。

    鳳小姐獨自一人在樓上,含悲忍淚坐着。

    且說張、李二人把常相公灌醉了,叫丫鬟擡上樓去,媽兒上樓替他把大衣脫了,巾兒除了放在一邊,把帳幔掀起,将常讓扶上床睡下,又吩咐幾句,方才下樓,到廳上和三人吃酒。

    李四誇自己的機靈能幹,莫上天催促明日兌銀子,不言。

    再說鳳小姐在樓上坐着,見衆人擡上一個清秀書生,年紀約有二十歲,便暗想道:“姓常的,我鳳栖霞與你無仇,隻是你在富貴之家,父為吏部,隻該守分攻書,怎麼遊蕩娼家?這是前生的冤業,借你一命,出我無限的苦楚,全我一世的名節。

    小姐走到桌邊,将頭上珠翠除下,重挽香鬓,拴了一枝簪兒,把身上衣衫脫去,隻穿件緊身小襖,束條素裙。

    收拾已晚,天交二更,看樓中燭影昏黃,聽天外雁聲凄凄,又想父母與孫佩,不覺傷慘,兩淚如雨,寸心刀絞。

    一面泣涕,一面找尋個匕刀兒,卻無寸鐵。

    尋到櫃底下,有一柳編之内有一把五寸長的新剪刀,卻是阮三官在此作針線忘記在此,不曾拿去,他拿在手中,欲向前刺去,又退回幾步。

    但凡作這惡事的人,戰戰兢兢。

    又走向前,又想道:“姓常的,卻不知你是那裡人氏,兄弟幾人?若是有兄弟還好,若是無兄弟,豈不絕了常門之後?我鳳氏要你出氣伸冤,也顧不得你了。

    此時常讓爛醉如泥,一時何能得醒?鳳小姐拿住剪刀,惡恨恨奔上搭闆要刺常讓,不知刺與不刺,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