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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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之時故可以舍法而不任而賢不肖之相半也故人與法并行後世非無賢而要以不可知故一歸之法推其原求其本則法之弊蓋出於人之弊也夫惟能隆任人之術詳於擇人而後法可以少簡姑無望其不為刑辟人與法并行者可庶幾矣 憫刑論下 立法以糾天下之過者必欲天下行之而不敢逆然而常至於沮而不行者何也是其立法非人之情故也何謂非人之情夫天下之所共惡者而時輕之天下之所共怒者而時重之不當恕而強為之仁不必惡而過為之罰凡此者天下之情所不安者也今夫天下之情有極很惡而不逞舉國皆惡之者幸而入於刑而考於法則輕而不足以懲之則夫行法者必有不平之心故必入而處之於重夫如是則是好為輕者之有所不行也夫人固有不幸而入於刑者有誠犯而其心無他者不幸而遇刑而考於法則重則行法者必有不忍之心焉是故有出而寘之輕夫如是則好為重者之有所不行也昔者聖人之於天下其言無不聽其令無不信然卒不可變者天下之好惡也惟其然故天下之所惡者聖人不強恕以為仁天下之所哀者聖人之不深治也故法立而天下安之傳之後世久而不敢易夫犯天下之所惡當天下之所恕而吾寛之以所欲則天下之吏雖不如吾法之所為而人固已隂服之矣吾之法因彼之情故也故欲吾之法立於天下者莫若原天下之情而無所出入使天下無不樂之心而後可也後之惑者不深求先王之意而求夫恩威之名而不究其實以為恩主於貸而有罪者舍之以為恩思有所禁則小過者刑之以威行之者不快而被之者不服則何怪乎吾法之不立哉或曰吾之法過於威耶則不惟行吾法者有不樂於其心而固取亂於民使過於輕耶民将懷我彼行吾法者之不快是何怪也嗚呼是大不然也天下之情自顧其所為誠有拂於人而人不加怒彼固以為可欺而罔人之心至矣故人之不察其過而知德者君子也尚何懷之有哉夫治天下者何必苟為惠以謟天下之情也殺之而當其罪雖日殺而天下悅服矣 馭相論 天子能使天下之權在宰相而進退宰相之權在天子夫如是者可謂知馭相矣夫天子之所以必尊宰相者非以私宰相也而其勢乃所以自尊今以天子之輔相左右朝夕之所接以取謀而使天下之人有輕之之心則天子之勢亦卑矣夫人之情涉江河而畏險則終身不敢行海何則彼以為江河為可畏而況於海乎彼且以為宰相為不可慢而況其君乎嗚呼又非特如此也使天子之力足以辦天下之事則何所俟於相以吾為不能獨治也而後擇相而委之委人以事而奪之權猶為不任而已矣故必使之可取可舍可賞可罰舍吾疑之之心而使少行其意而後彼得以自盡夫如是故不幸而有過吾有以責之夫使宰相之勢無以異於羣有司必使之一聽於我而後可則彼有罪而吾将無以責之而彼且有藉有口矣故曰宰相不可以無權夫與人以權者必使之其利在我以為與爾以權者凡以為我也斯可矣使竊吾權以據之久而不還以為巳私利則吾将折而受制此天下之大患也今夫世之畜犬與鷹者方其逐禽於野則必解羁弛禁縱之而不制然至不順而害人則吾必能制其命夫縱之而不足以收之則幾何其不為患也誠得天下之至賢如伊尹周公霍光孔明之徒不以天下易匹夫之命者而任之則何所複求然天下之賢不可以常得而吾之任人或有才而忘其汚或以功而舍其素未必皆天下之至賢也夫使擅天下之權於掌握之間而吾無以制之而望其不亂其庸可得乎故古之待大臣者天子為之盡恭緻禮而至其有罪則不恕有殺而無罰夫惟君緻禮則宰相尊至有罪而不恕也此所以為天子之權欤故曰必使進退之權在天子曹操司馬懿父子初不過能竊天子之權攻伐出處放意恣行而已而漢魏之主惟其無有以制之是故養其勢固其身而卒盜其位若唐德宗則疑宰相而不任懲奸臣之弊而謂天下之人舉不可信乃一切自用其聰明當時宰相奉行文書而已故當是時藩臣有輕朝廷之心彼一人之聰明而當天下之亹亹則數見其所窮而左右大臣皆有苟且之志而無出力死難之意則宜其陵犯而無忌也嗚呼與人以權而我不能收漢魏之主是也畏權之去我而奪人之職者唐德宗是也是二者皆過矣嗚呼天下之事不可以無術也而馭臣為最難或者不知其故以為先王之時一本于忠信而無術不亦缪乎夫坤之道臣道也而象為馬吾未見馬之可以亡馭也馭之以術何害于忠信耶 柯山集卷三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