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會花蔭妥娘邀寵 舞後庭麗華索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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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帝位曰大寶,天子名至尊。

      豈獨主社稷,忝贊乾與坤。

     神明且呵護,況乎亡鬼魂。

     後世荒淫主,明德不複敦。

      年年窮土木,日日傾芳樽。

     驕奢享作福,官爵施為恩。

      音蕩之則聩,色荒之則昏。

     朝廷威與德,喪盡不複存。

     所以死妖孽,亦來瞰其門。

     聖躬既被侮,家國安足論。

     話說炀帝與蕭後,遊了三神山,正要泛龍鱗渠遊十六院,不料夜深月落,天色向晨。

    炀帝尚自躊躇。

    蕭後道:“樂不可窮,願留有餘不盡之興,以待來日。

    ”炀帝方才傳旨,叫衆宮人一半掌燈,一半奏樂,照前在馬上送歸。

    炀帝與蕭後,離了龍舟,上了玉辇,一路上仙樂缤紛,花燈夾道,依舊大吹大擂的迎入皇宮。

    正是: 去時明月為燈送,歸路花燈代月迎。

      唯有笙箫與絲竹,伴君來去不停聲。

     炀帝自與蕭後為清夜之遊,神情愈覺放蕩。

    日日隻在歌舞上留情,時時隻在裙帶下着腳,無一日不到西苑遊玩。

    或三更才去,或半夜方歸。

    禦道上宮人太監,往來不絕;皇城與西苑的禁門,徹夜俱開。

    炀帝因往來太密,敕各院夫人,俱不許迎送,随他一時高興,或來或去,蹤迹俱無人知道。

    今日是這院留宿,明日在那院盤桓;或是私自勾挑;或是暗中打合。

    不多時,這西苑中十六位夫人,三百二十名美人,及無數的宮女,差不多也都行幸遍了。

    最寵幸的,隻有朱貴兒、杳娘、俊娥數人而已。

    俗話說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原來炀帝最喜是偷香竊玉。

    若是暗中取巧相遇,便十分爽暢,以為得意。

    這些宮人,都曉得炀帝的性兒,一個個明知山有虎,故作采樵人,都假假的東藏西躲,以圖僥幸。

    炀帝私幸時,就有人看見,哪個敢出來撞破!一夜,炀帝在積珍院飲酒,忽聽得笛聲清亮,不知是誰家院吹,遂私自走出院來竊聽。

    那笛兒高一聲,低一聲,斷斷續續,又像在花外,又像在柳邊,再沒處找尋。

    此時微雲淡月,夜景清幽。

    炀帝随了笛聲,沿着一架小花屏,信步走來,剛轉過了幾曲朱欄,行不上二三十步,笛聲倒尋不見,隻見花蔭之下,一個女子,獨步蒼苔而來。

    炀帝看見,倒将身子往太湖石畔一躲,讓那女子緩緩走來。

    将到面前,定眼一看,隻見那女子,年可十五六歲,生得梨花袅娜,楊柳輕盈,淡妝素服,在月下行來,宛然一色。

    漸近石旁,忽長吟兩句道: 漢臯有佩無人解,楚峽無雲獨自歸。

     炀帝見是個有色女子,又聽見吟詩可愛,也不像自家苑中的宮人,就像遇了仙子一般,慌忙從花影中突出,将那女子輕輕一把抱住。

    那女子着一驚慌,問道:“是哪個?”炀帝低低笑道:“是要替你解佩的!”那女子急轉身,看見是炀帝,慌說道:“賤婢不知是萬歲爺,有失回避,罪該萬死!”便忙忙的要跑将下去。

    炀帝抱住不放道:“你這樣标緻,哪個罪你!隻要你解佩與我。

    ”那女子道:“賤婢下人,萬歲爺請尊重,有人看見不雅。

    ”炀帝笑道:“一時戲耍,有什麼不雅!”遂悄悄将那女子,抱入花叢之内,也不管高低上下,就借那軟茸茸的花茵為繡褥,略略把羅帶松開,就款款的鸾颠鳳倒。

    原來那女子,尚是個未破瓜的處子,不曾經過風浪。

    起初心下,隻要博君王寵幸,故含羞相就;不期被炀帝猛風驟雨一陣狼藉,弄得她嬌啼婉轉,楚痛不勝。

    炀帝見了又可愛,又可憐,心下十分快暢。

    須臾雨散雲收。

    二人看見,嘻嘻的笑個不住。

    正是: 花茵雲幕月垂鈎,悄恍冥冥夜正幽。

     謾道皇家金屋貴,碧桃花下好風流。

     炀帝見她是個真女子,更加歡喜。

    因抱在懷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那女子答道:“萬歲爺今夜不過是一時高興,問名做什?就問了,也記不得許多。

    ”炀帝微笑兒罵道:“小妮子怎見得就忘記了?你這樣弄乖,還不說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方說道:“賤婢小字叫做妥娘,就是清修院裡宮人。

    今日大造化,倒蒙萬歲爺寵幸,隻望天恩憐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