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黃金盒賜同心 仙都宮重召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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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曰: 治世須憑禮法場,各分一裂便乖張。

     已經喋血天倫内,何惜為雲帝子旁。

      國是可勝三歎息,人情安敢一思量。

     千秋莫道無遺鑒,野老田夫話正長。

     又曰:  好花無主最堪悲,一任春風次第吹。

     細雨五更才堕淚,黃鹂又選合歡枝。

     卻說炀帝因宮人朝賀,追問宣華。

    衆宮人答道:“宣華娘娘因昨日抵觸了萬歲爺,今日侍罪後宮,未蒙诏赦,焉敢擅自朝賀?”炀帝笑道:“昨日那樣任性,今日也一般如此!可惜一個好人情不會做得。

    ”遂叫左右取出一個小金盒兒,自家袖中又悄悄拿了一件物事,放在裡面。

    外邊用黃封緊緊封了,又于合口處将禦筆親打一個花押。

    随差一個太監赍了,賜與宣華,叫她親手自開。

    太臨領旨,忙往後宮而來。

     卻說宣華自被張衡逼還後宮,心下十分憂慮;随後又聞得文帝駕崩,又聽得炀帝登極,怎不駭怕!在宮中思一回,想一回,寝食都廢,坐卧俱不能安。

    衆宮人都替她擔着一把幹系。

    宣華一會兒忽想道:“我受先帝厚恩,今日便以一死相報,亦不為過。

    ”一會兒又想道:“楊廣雖做了皇帝,我是他個庶母,卻也處我不得。

    ”一會兒又想道:“昨日我但避回,并不曾傷觸于他,料也無妨。

    ”這一日寸心中便有千千般籌算,萬萬種思量,再沒個定主意。

    隻捱到日色平西,忽見一個内使,雙手捧了一個金盒子,走進宮來,對宣華說道:“新皇爺欽賜娘娘一物,藏于盒内,叫奴婢赍來,請娘娘自收。

    ”随将金盒兒遞與宣華。

    宣華接了一看,隻見四面都是皇印封着,合口處又有禦筆花押,心下早有幾分動疑,不敢便開。

    因問内使道:“内中莫非毒藥?”内使答道:“此乃皇爺親手自封,奴婢如何得知?娘娘開看,便見端的。

    ”宣華見内使推說不知,一發認做了是毒藥,忽一陣心酸,撲簌簌淚如湧泉,又放聲大哭道:“妾自家亡被擄,已拼老死掖庭,得蒙先帝寵幸,隻道是今生之福。

    誰知紅顔命薄,轉是一場大禍!思量起來,倒不如淪落長門永巷中,還得保全性命也!”一頭說,一頭哭,一頭哭,又一頭說道:“妾蒙先帝厚恩,今日便從死地下,亦自甘心。

    但恨昨日之事,名分所關,安忍失身從亂!奈何就突然賜死!妾雖無狀,聖恩亦自不寬。

    ”說罷又哭。

     衆宮人都認做毒藥,也一齊哭将起來。

    内使見大家哭做一團,恐怕惹出事來,忙催促道:“娘娘哭也無益,請開了,奴婢好去回旨。

    ”宣華被催不過,隻得恨說一聲道:“何期今日死于非命!”遂拭淚将黃封揭去,把金盒蓋輕輕揭開,仔細一看,哪裡是毒藥!卻是幾個五彩制成的同心結子。

    衆宮人看見,一齊歡笑起來,說道:“娘娘萬千之喜,得免死矣。

    ”宣華見非鸩藥,心下雖然安了,又見是同心結子,知炀帝情不能忘。

    心下轉又怏怏不樂,也不來取結子,也不謝恩,竟回轉身坐于床上,沉吟不語。

    内使催逼道:“皇爺等久,奴婢要去回旨。

    娘娘快謝恩收了,莫要帶累奴婢。

    ”宣華隻是低了頭,不做一聲。

    衆宮人勸道:“娘娘差了!昨日因一時任性,抵觸皇爺,故有今日之變。

    今日皇爺一些不惱,轉賜娘娘同心結子,已是百般僥幸,為何還做這般模樣?那時惹得皇爺真動起怒來,娘娘隻怕又要像方才哭了,何不快快謝恩!”左催右逼,弄得個宣華無可奈何,隻得歎一口氣,說道:“中篝之羞,吾知不免矣!”強走起身,把同心結子取出。

    對着金盒兒,拜了幾拜,依舊到床上去坐。

    内使見收了結子,便捧了空盒兒出宮去回旨不題。

     卻說宣華雖受了結子,心下隻是悶悶不喜。

    坐了一歇,便倒身在床上睡去。

    衆宮人不好隻管勸她,又恐怕炀帝駕臨,大家悄悄的在宮庭中收拾。

    金鼎内燒了些龍涎鳳腦,寶閣中張起那翠幕珠簾。

    不多時,日色西沉,碧天上早湧出一輪金鏡。

    果然好一派夜景!有詩為證: 香霧朦胧擁不開,深宮小院靜徘徊。

     美人向夕閑無事,高卷珠簾待月來。

     卻說炀帝得了内使的回信,知宣華收了結子,又謝了恩,料道有幾分停當,滿心歡喜。

    日間因新喪在身,又是頭一日做皇帝,哪裡便好明明出入!隻捱到晚間,瞞了蕭後,也不乘輿,也不坐辇,私自帶幾個宮人,拿着一對素紗燈籠,悄悄的來會宣華。

    衆宮人看見炀帝駕到,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