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一回 濟颠僧咯唾唾戲奸臣 金仁鼎當筵聽鬼話

關燈
随着說話的氣冒将出來,笃了足下一臉。

    幸虧俺和尚還有方寸,就同你做個手勢,再也不敢開口,假若不識回避,仍要勉強再說個三言兩語,恐怕這筆疾連連冒出,對不起尊龐上這七個大門,一定是要刷面糊、貼封門大吉的了!”說完,便哈哈的笑個不了。

    金仁鼎一肚皮的怄氣,被他這一番話,也就聽了發起笑來。

    當下兩人笑了一陣。

     金仁鼎深怕他問道交家的原故,想用閑話來打斷他的話頭,就此又問道:“請教聖僧,這幾日沒有酒吃,究竟在那處幹什麼事的呢?”濟公道:“說來話長呢。

    俺自從在玉山營得了逆匪肅清的信息,便别了張欽差,心裡預備向北走一趟,順便朝一朝北五台。

    那知才過了黃河,那邊的酒要算是再好不過,走那酒店門口經過,真個連狗子都要垂涎,想情俺和尚可還得空過的嗎?因此走進一爿酒店,吃了他一個稱心滿意。

    那曉得吃過了頭,北方的酒比南方大不相同,說醉就醉。

    俺才出得酒店,隻覺得頭重腳輕,一跤栽倒,就睡在一個弄堂頭上。

    到了酒醒時刻,外面已有三更向後,把眼一睜、四面漆黑,走路的一個沒有。

    但覺弄堂中間‘窸窸窣窣’的有兩人在那裡談心。

    俺便輕手輕腳,溺着氣息走進弄裡,單看這兩個人說的什麼話。

    那知這兩個人并不是人,還是前年淮北旱荒餓死的兩個冤鬼。

    一個歎氣道:‘世間枉死鬼千百萬等,皆容易尋個替身,獨我輩餓煞了的,是難尋不過,除非遇着大荒年,樹皮草根吃盡,才得餓死,而後你我才得脫身。

    請教餓死人的荒年也不知幾百年才見一次,還有什麼地方隔間,輪派不着。

    我們想一想,一定是永遠做這個餓死鬼,絕無脫身的日腳了。

    ’兩個小鬼正然在此凄凄戚戚的談,突然遠遠的放了一把鬼火,裡面閃出一個鬼頭,走至這兩個冤鬼面前,對這一個叫喜道:‘吳二哥,恭喜!你有了替生的機會了。

    ’兩鬼見話,忙問原由。

    來鬼道:‘我适才在鄷都大帝文案上辦公,看見一件公事,說臨安當朝有一位大臣,名姓卻記不清楚,他家有小婆子結識了一和尚。

    可笑這個癡龜全不明白,他并不疑惑他,他反轉同這個和尚如兄若弟,終朝常在一起。

    地方上有一個敕建的什麼大廟,和尚同這奸臣計議,圖謀那一筆廟産,事成之後,兩下均分。

    可歎這千刀萬剁的奸臣,他手段是利害不過,他便假傳聖旨,押令那廟的方丈交家把這個和尚。

    還怕那方丈希圖報複,又同和尚設計,将那退居的和尚哄到一個什麼萬壽行宮,人迹不到的地方,将他封鎖在内,活活餓死,做一個一了百清。

    鄷都大帝國出了一個餓死鬼的替生缺,就派着吳二哥前去讨替。

    你們想想,這個機會委實要算千載難逢,可不要來代吳二哥叫喜嗎?’衆鬼見說,一哄而散。

    我想他們說的萬壽行宮,一定是在俺廟裡的了。

    因此作了一個法兒,趕回廟來,躲在萬壽行宮裡面,單看是一個什麼烏龜王八蛋的好臣,來同一個什麼和尚作對,那餓死鬼讨替是怎樣讨法?那知我躲在行宮裡已有三日,一些動靜沒有,反轉累着俺酒也沒得喝,肉也沒得嚼,到了三天三夜,到适才心中猛想到,哎呀,俺上了鬼頭的當了!俺如在裡面再呆呆等候,再過兩日,剛剛把俺餓死,他們好來讨替,俺和尚不是白白把條命送掉了嗎?因此連忙跑出,想到外面,不料碰着金大人同小徒到此,委實要算是巧的。

    ” 看官,濟公聖僧這席話,那裡是真的嗎?是暗暗識破金仁鼎的機關,叫他自家明白。

    可笑金仁鼎見他真不真假不假的這樣說法,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委實難過。

    候着濟公說完,隻得遮蓋道:“鬼神之事,杏渺無憑,聖僧真個是上着當了。

    快些多喝些酒,補補幾日的空子。

    ”當下金仁鼎陪濟公歡呼暢飲,直到更闌人靜,金仁鼎方辭目相府。

    悟真見金仁鼎已走,這才帶了道人,走到侍宴所,一面分付道人收拾殘羹,一面迎請濟公上了退居樓。

    悟真預備把聖旨饬令交代的話細細對師父說明,可憐悟真這和尚算是老實不過,金仁鼎同鐵珊的計謀,他一些都不曉得。

    那知濟公才上了樓,向那當中蒲團上一坐,袖裡掏出一塊風幹的狗肉,拿在手上,聞了一聞,用力的龁了一口,嚼得有滋有味的,便呢呢喃喃的唱道: 肉肉肉,修來福。

    人情反複,由于不知足。

    歎兇人空碌碌。

    人無眼睛天有目,自家惹禍是自家贖。

    枉死城中聽那鬼頭哭,沒有個善人受慘酷。

    自家惹禍來自家贖,人無眼睛天有目。

    歎兇人何碌碌,由于不知足。

    想俺和尚,修來福,無榮無辱。

    終日間,肉肉肉! 酒酒酒,到處有。

    一杯在手,萬事都幹休。

    俺和尚真自由!有甚富貴共窮愁,浮雲流水去不回頭。

    多少富傾國貴至王侯,還是那枯骨埋荒丘。

    雲流水去不回頭,有甚富貴共窮愁!俺和尚真自由,萬事都幹休。

    什麼東西到處有,做掃愁帚?可不是,酒硒酒! 這時悟真滿肚皮的話要向濟公說,但聽他兩首花籃詞颠來倒去,在嘴裡唱得有闆有眼的,又不敢開口,候着他唱住了嘴,才要開口,那知道唱聲才息呼聲起。

    再朝濟公一望,果然雙目低垂,那呼呼哈哈的鼻息仿佛拉鋸一般。

    悟真萬分無奈,隻得也在禅床上坐了一禅。

    到了天才一亮,忽見三五個道人沙彌飛奔的跑上樓來,大喊道:“禀老和尚,大事不好!”悟真大吃一吓。

    畢竟不知所因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