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鑒卷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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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宗三 帝問陸贽以當今切務贽以向日緻亂【向音向】由上下之情不通勸帝接下從谏乃上疏其畧曰若羣情之所甚欲者陛下先行之所甚惡者陛下先去之【惡烏故切去上聲】欲惡與天下同而天下不歸者自古及今未之有也又曰四方既患于中外意乖百辟又患于君臣道隔郡國之志不達于朝廷朝廷之誠不升于軒陛上澤阙于下布下情壅于上聞實事不必知知事不必實疏奏旬日帝無所施行亦不诘問贽又上疏其畧曰人各隠情以言為諱至于變亂将起億兆同憂獨陛下恬然不知方謂太平可緻帝乃遣中使谕之曰朕本性甚好推誠亦能納谏将謂君臣一體全不隄防緣推誠信不疑多被奸人賣弄今所緻患害朕思亦無他其失反在推誠又諌官論事罕能慎密例自矜衒歸過于朕以自取名朕從即位以來見奏對論事者甚多大扺皆是雷同道聽塗説試加質問遽即辭窮若有竒才異能在朕豈惜拔擢朕見從前以來事祗如此所以近來不多取次對人亦非倦于接納贽上疏其畧曰天不以地有惡木而廢發生天子不以時有小人而廢聽納又曰唯信與誠有補無失一不誠則心莫之保一不信則言莫之行又曰馭之以智則人詐示之以疑則人偷上行之則下從之上施之則下報之又曰誠信之道不可斯須而去身願陛下慎守而行之有加恐非所以為悔者也又曰仲虺賛成湯不稱其無過而稱其改過吉甫誦周宣不美其無阙而美其補阙聖賢之意較然着明唯以改過為能不以無過為貴智者改過而遷善愚者恥過而遂非又曰谏官不密自矜信非忠厚其于聖德固亦無虧陛下若納諌不違則傳之适足増美陛下若違諌不納又安能禁之勿傳又曰陛下雖窮其辭而非窮其理雖服其口而未服其心又曰谏者多表我之能好諌者直示我之能賢谏者之狂誣明我之能恕諌者之漏洩彰我之能從有一于斯皆為盛德帝頗采用其言【為如字】 臣祖禹曰德宗播遷幾于亡國不能反求諸已【已見上卷】而以為失在推誠既過而不改又谏而不從乃疑臣下之揚其惡而掠其美【左傳掠美以為昏】因不複以聽納為事甚矣其無人君之德也陸贽之言曲盡其情考其聽從曽無一二臣故剟其大畧【剟丁活切】以見德宗之性與其行事以為戒焉 李懷光頓兵不進數上表暴揚盧?等罪惡衆論諠騰亦咎?等帝不得已貶?為新州司馬白志貞為恩州司馬趙賛為播州司馬 臣祖禹曰德宗之性與小人合與君子殊故其去小人也難逺君子也易忠正之士一言忤意則終身擯斥盧?裴延齡之徒至死而念之不衰迫于危亡不得已然後去之君子則于其不可去而逐之矣夫賢之與佞正之與邪聽其所言觀其所行【語五今吾于人也聽其言而觀其行】亦足以知之矣德宗反而易之豈惡治而欲亂哉蓋其性與小人合也 興元元年正月蕭複嘗言于帝曰宦官自艱難以來多為監軍恃恩縱橫此屬但應掌宮掖之事不宜委以兵權國政帝不悅又嘗言陛下踐阼之初聖德光被自用楊炎盧?以緻今日陛下誠能變更睿志臣敢不竭力倘使臣依阿茍免臣實不能又嘗與盧杞同奏事?順帝防複正色曰盧?言不正帝愕然退謂左右曰蕭複輕朕戊子命複充山南東西荊湖淮南江浙福建嶺南等宣慰安撫使實疎之也既而劉從一及朝士往往奏留複帝謂陸贽曰朕欲遣重臣宣慰謀于宰相及朝士佥謂宜然今乃反覆如此朕為之怅恨累日意複悔行使之論奏邪其不欲行意趣安在贽上奏曰若複有所請求從一何容為隠若從一自有回互則複不當受疑陛下何憚而不為辯明乃直為此怅恨也夫明則罔惑辨則罔寃惑莫甚于逆詐而不與明寃莫痛于見疑而不與辨是使情僞相糅【糅音揉】忠邪靡分帝亦竟不複辨也 臣祖禹曰德宗惡正直而保奸邪故親盧?疎蕭複嫌隙既開無事而疑陸贽之言蓋欲救其心術而執疑恥過不欲辨明甯蓄諸心晻昧不決而已此讒賊之所由入也孟子曰不仁者可與言哉安其危而利其菑樂其所以亡者【菑與災同】其徳宗之謂矣 陸贽在翰林為帝所親信居艱難中雖有宰相大小之事帝必與贽謀之故當時謂之内相帝行止必與之俱梁洋道險嘗與贽相失經夕不至帝驚憂涕泣募得贽者賞千金久之乃至帝喜甚太子以下皆賀然贽數直諌迕帝意盧?雖貶官帝心庇之贽極言?奸邪緻亂帝雖貌從心頗不悅故劉從一姜公輔皆自下陳登用贽恩遇雖隆未得為相 臣祖禹曰德宗于危亂之中斯須不可無陸贽及其用裴延齡之譛則棄之如脫屣然【孟子舜視棄天下猶棄敝屣也】于所厚如此宜其無所不薄也【同上其所厚者薄則無所不薄也】詩曰将恐将懼維予與女将安将樂女轉棄予【小雅谷風詩雲】其德宗之謂矣 車駕至城固帝長女唐安公主薨四月帝至梁州欲為公主造塔厚葬之姜公輔表諌以為山南非久安之地公主之葬防歸上都此宜儉薄以副軍須之急帝使謂陸贽曰唐安造塔其費甚微非宰相所宜論公輔正欲指朕過失自求名耳相負如此如何處之贽上奏極諌帝意猶怒罷公輔為左庶子 臣祖禹曰人君置相必求天下之賢蓋欲聞其忠言嘉謀【揚至孝言合稷契之謂忠谟合臯陶之謂嘉】以交脩其所不逮也【書說命高宗謂説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