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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鏽了,光憑一根舌頭逞口舌之快有什麼用,你多久沒走出這座囚禁自己的高塔?” “你……你敢教訓我?!”她好大的膽子,真以為沒她的點頭她能輕易入主艾拉特家族嗎? “我是覺得你很可憐啦!怨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同樣也愛了一輩子的男人隻剩下兩個月不到的生命,你居然還有力氣計較老掉牙的過去。

    ”她這人的優點是敢說别人不敢說的話,不因她的自憐自艾而默許她的怒罵。

     她不欠她,自殺是個人自主行為怨不得他人,自己不肯走出陰霾誰也幫不了,花隻為懂得它的人盛開。

     “你說誰要死了?”安茜夫人突然情緒激動的掙紮着想要起身,可是她所能做到的僅是把頭擡高。

     這就是活着的代價,以燦如金陽的愛情所換取來的。

     “老伯爵,格蘭斯的父親呀!沒人告訴你嗎?”略顯訝異的歐含黛驚覺她的一無所知,她似乎多事的介入人家的“家務事”。

     他……要死了嗎? 震驚過後是一陣虛脫,無法相信這消息的安茜夫人像是被剝光靈魂的軀殼,一動也不動的僵着四肢,原本已經萎縮的肢體更加緊繃,表情空白的對着灰白色的牆。

     她喪失說話的能力,整個人猶如死去一般不再有任何反應,呆愣着瞧不出喜或悲,她發現自己還會因那個男人而心痛。

     怨了一輩子,恨了一輩子,她又何嘗不是用了一輩子在愛他,即使她像個廢人一樣躺在床上難以動彈,她還是為他設想的不願拖累他,甘願自囚高塔免得他受人嘲笑有個殘廢的妻子。

     恨的另一面原來是愛呀!她一直是愛着他的,卻一次又一次的把他推開,隻因拉不下受創的自尊。

     “老伯爵就要死了,不如你去陪他吧!他那麼喜歡你,還把你當女兒看待。

    ”鮮有人出入的高塔多适合埋葬愛情,過個十天、八天也不會有人發現塔下多了具屍體。

     “蘿莉,你槍拿好别開玩笑,我們無冤無仇……”歐含黛仇字剛一落下,一道熱風忽地劃過耳際,她身後的燭台應聲而倒。

     不會吧!她真開槍。

     “不要考驗我的耐性,你要自己跳還是我助你一臂之力,兩者任選其一。

    ”她說話的态度像聖潔的修女,虔誠地為亡者的命運祈禱。

     “能不能選三,我自個走下去。

    ”她一向對自由落體的遊戲不感興趣,尤其不喜歡血肉模糊的畫面。

     望望地面和她所站的位置,分泌過盛的口水咽了一次又一次。

     蘿莉朝她腳旁射了一槍,明白地表達她的意思。

    “你可以活着跳下去,或是死了讓我丢下去。

    ” 倒抽了口氣,歐含黛感覺血液往足踝集中。

    “我受傷了?” “你會注意到那一點小傷嗎?等你往下跳之後。

    ”她就不會有痛覺了。

     “你……你要考慮清楚别沖動,殺人是犯法的,你要為肚裡的孩子着想不要做傻事,他需要一個母親。

    ”好……好高喲!風好大。

     怕得要命的歐含黛還一迳跟她講道理,企圖以三寸不爛之舌說服她躁動的行為,人命隻有一條,死了就沒有了,她不想戀愛談得亂七八糟還死于非命,讓家裡的父母為她傷心。

     可是她沒提起和孩子有關的話題還不打緊,一提到那未成形的小肉球,蘿莉原本還算平和的臉驟然一變,陰綠的眸光散發著令人發毛的恨意,槍口對準歐含黛心髒躍動的位置。

     “跳。

    ” “我……”伯死。

     她放在口中的話還來不及出口,耳邊傳來第三聲槍響,中樞神經取代她的意志做了反應,肩膀一陣灼熱,她松開捉住窗台的手,人像飛翔的鳥兒在空中盤旋,一朵美麗的小白花在星空下綻放。

     “寶寶,她死了你就不用死了,爹地不會再為了她逼我把你拿掉,我們一家會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

    ” 蘿莉笑得好開心,甜美的臉龐散發為人母的柔光,輕撫着小腹和未出世的孩子說話,絲毫不覺有錯的計劃将來的種種,暈黃的月光打在她身上,令她有如出塵的月下仙子。

     她看向躺在床上的孤單婦人,悲憐的伸出手撫摸她凹陷的雙頰,順着骨瘦如柴的頸項往下滑。

     蓦地,纖細的十指用力收緊,溫柔的眼底流露出一絲對生命的殘酷。

     “對不起了,夫人,我不能留下證據讓我的孩子有個殺人犯的母親,反正你也生不如死,我順手做做好事讓你先去等老伯爵,祝你們在天堂裡過得幸福,沒有第三者幹擾。

    ” 兩眼皆張的安茜夫人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頭随着她松開的手偏向門的方向,像是等着看某人的最後一面,始終不阖眼。

     她的心,終于停止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