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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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錫疇,附生,旌表孝友。

    沒時,母林氏哭之恸,遂緻失明。

    緝熙善事親,跬步不離,時述故事,以承色笑。

    兩兄俱弱而病,後亦雙瞽。

    弟少不更事,緝熙以一人扶持其間。

    治家有法,課督子侄,勉以孝弟,鄉裡稱之。

    先是道光二十四年,漳泉械鬥,居民紛紛謀避地。

    緝熙趣邀諸紳,出勸止,故無害。

    成豐元年,艇匪犯竹塹,偕官紳設法防禦,地方以安。

    三年,漳泉又鬥,與鄭用錫設局安撫。

    四年,閩粵亦鬥,蔓延愈烈,請于淡水同知朱材哲,出為谕解。

    同治元年戴潮春之役,與林占梅合籌防堵。

    已而大甲被圍,即率鄉勇往救。

    随克彰化,以功奏獎五品藍翎候選教谕。

    九年卒,年六十有四。

    光緒十五年,旌表孝友。

     翁林萃 翁林萃,字雲史,淡水北門街人。

    父福幼育于林,故複姓,淡水廳志稱其孝。

    萃少失怙,善事母。

    長兄早世無出,事嫂盡禮,又以長子嗣之。

    性渾厚,好施與。

    每有義舉,辄有力焉。

    戴潮春之役,以功賞藍翎候選同知,卒年五十有五。

    弟英字史貞,亦孝友。

    以辦理腦務,家日殖。

    卒年四十有九。

    均蒙旌表。

     黃朝品 黃朝品,字鏡堂,泉之晉江人。

    同治十三年,為台灣城守營把總,嗣調竹塹,遂家焉。

    少失怙恃,事庶母維謹。

    伯兄主持家政,欺其少,辄促分家。

    力谏不可,僅得薄田數畝,良疇美屋,兄悉有焉。

    朝品遂入行伍,自食其力,勤苦刻勵,家漸裕。

    已而兄産蕩盡,父子相繼沒,寡嫂無依,迎歸奉養,以次子為嗣,仲嫂守節撫孤,子壯而殒,遺兩孫俱稚,亦育之成人,養生送死無憾,邑人稱之。

    初,竹塹陸恩官莊,委辦者每多索佃人自私。

    朝品獨照例征收,無所擾。

    貧乏不能納者,且為墊完,故佃人德之。

    光緒十六年旌表,十八年卒,年六十有三。

     鄭如蘭 鄭如蘭,字香谷,新竹水田莊人。

    父用錦,附生,早卒,母張氏育之。

    如蘭讀書知大義,事親孝。

    張氏有疾,延醫診視,方藥必證以醫書,嘗而後進。

    沒時喪塟盡禮。

    同治五年,奉旨旌表節孝,如蘭建坊以志。

    如蘭家固裕,又儉樸;然遇地方義舉,則出而義辦。

    家畜童婢,遇及笄者必遣嫁之,故人多其德。

    光緒十五年,以辦團練功,由增生授候選主事,賞戴花翎,後加道銜,旌表孝友。

    子神寶亦有名。

     洪騰雲 洪騰雲,字合樂,亦晉江人。

    道光四年,随父渡台,居淡水之艋舺,年十三。

    及長習賈,為米郊。

    淡為産米之地,艋舺适扼其口,帆船貿易,以此出入。

    而騰雲工籌算,與泉廈互市,數年之間,産乃日殖。

    顧樂襄義舉,光緒七年,巡撫岑毓英議建大甲橋,命各屬紳商輸助,騰雲捐工七十名。

    橋成,大府嘉之。

    已而捐建艋舺義倉,置義冢。

    遇有災害,則出以赈。

    台北初建,新築考棚,騰雲獻地;并捐經費。

    十三年春,巡撫劉銘傳奏請嘉獎,賜「急公好義」之匾,建坊北門。

    子五人。

    長輝東,納資為候選同知。

    輝東之子文光,廪膳生。

    又次以南,附生。

     薛應瑞 薛應瑞,澎湖内埯社人。

    素好善,嘗築東衛、西嶼兩義冢;又以北山至中墩,中墩至潭邊,海港阻隔,涉厲維艱,自造兩石堤,費資數百兩,俗名蟳廣汐,語其形也,至今遂為通津。

    通判王穲、副将葉相德各錫匾。

     辛齊光,字愧賢,亦澎湖人,居湖西社,嘉慶六年歲貢生,十八年欽賜舉人。

    家富好善,事母孝,倡修文石書院及郡城試寓。

    又造湖東西溪兩石橋、港底尾書院崎兩石路,行人善之。

    先是應瑞所造蟳廣汐石堤,至是多損,齊光修之;建福德祠于旁,以為行旅止息。

    遇貧困者周之,貸而不能償者免之。

    以此義聲聞裡中。

    嘗主講文石書院,訓諸生實踐,終日不倦。

    卒年七十有六。

     方景雲 方景雲,字振青,号省齋,澎湖瓦硐港人,少補弟子員。

    家貧,性耿介;與人交,必盡誠,衆鹹推之。

    遇不平事,得一言立解。

    故終其身,北山十四鄉無訟。

    素以維持風化為任,裡有陋俗,必力革之。

    嘗集父老,禁淫戲、禁賭、禁盜、禁贅營兵、禁澳甲濫受投詞,禁婦女人廟焚香。

    至今猶遵其約。

    女适同社儒家子呂某,少而寡,媒來議醮。

    景雲正色曰:『豈有為景雲女,而改事二姓者哉』!招女歸,令守節。

    其持正多類此。

    景雲既留心風教,又負膽力。

    同治初,有奸民夤緣武弁,踞節孝祠,将設局捐派,衆莫敢抗。

    景雲人陳有司,請撤回。

    奸民懼,啖以重利。

    叱之去,竟罰其款三百缗,充祠費。

    衆呼快。

    而奸民以計不得行,甚恨。

    未幾景雲至郡,武弁觏之,佯為恭敬,飲以酒,歸而暴卒。

    景雲不事生産,喜涉獵說部,得錢辄購書,頗有任俠之風。

    卒年四十有九。

     張仲山 張仲山,字次嶽,籍晉江。

    少随父來台,居彰化。

    戴潮春之役,與衆守城,及平以功賞藍翎,任戴案抄封委員。

    兵燹之後,繼以大疫,仲山捐款周恤,購藥以濟,人感其惠。

    顧為善益力,歲制綿襖百襲,以給貧民。

    彰化縣署自遭兵後,久廢弗治,暫假白沙書院辦事,官民不便。

    及同治十二年,知縣孫繼祖議築,而款绌;仲山出勸輸,并董工役,八月而成。

    清時監獄不潔,入者半病死,亦新建之,通水于井,以供盥沐;囚人喜之。

    光緒五年,山西兇,大府募赈,仲山輸米二百五十石,複集戚黨計得二千石。

    總督卞寶第手書「樂善好施」之額以贈。

    越二年卒。

    子晏臣、舜臣。

     林全籌 林全籌,字備五,彰化林圯埔人。

    父新景業農,與陳集賢有怨。

    是時,林圯埔以林、陳為大族,各負勢力,不相下。

    既又争贌抄封田,新景為佃首,集賢不敢褫,潛告于官:以新景抗納官租,謀不軌;集賢族人希亮為保安局總理,亦禀新景不法。

    彰化知縣欲捕辦,命役,不敢往,乃命集賢圖之。

    集賢佯言曰:『文武官期以明日會林圯埔』。

    新景懼,夜逸,将入山;集賢預伏以待,開鎗擊之,斬其首。

    大呼曰:『吾奉官命,誅此賊,無與衆事』。

    翌日,以首解縣。

    林氏聞有官命,不敢出。

    時全籌年二十有一,訓蒙在家。

    弟碧瓜、次盧、次春生;春生方十有二歲。

    全籌既痛父死非命,指天誓日,謀複仇。

    而集賢自殺新景後,勢愈熾;弟若侄又以搢紳交官府,豪右一方。

    全籌隐忍蓄志,日夜伺隙,不得逞。

    乃乞援于南北投之族,得二百餘人,期以元旦入林圯埔,襲集賢而屠之。

    除夕,碧瓜飲酒醉,語洩,集賢戒嚴。

    族人至,聞有備,不敢發。

    全籌大恨,指弟而哭曰:『仇不得報矣』。

    如是十年。

    裡有老婦林氏者,嫁陳姓,性和睦,兩家子弟皆親之。

    成豐四年八月朔,集賢過其家,婦留飲,談瑣事,命從者歸。

    兩家相距百餘武。

    春生年已二十有三,頗有力。

    見集賢與婦語,而旁若無人者,大喜,走告母曰:『報仇之日至矣』。

    母驚诘,具以告;持一小刀出。

    母曰:『汝年少又弱,非敵也;不濟,汝必死。

    且俟汝兄歸』。

    不從。

    途遇全籌,曰:『報仇之日至矣』;複走。

    母追至,曰:『汝弟非老奴敵,将奈何』?全籌且驚且恨,曰:『事已至此,兒請往。

    其濟,父之靈也;不濟,即以死繼之』。

    行及義倉前,而春生已刺集賢倒地矣。

     先是,春生值集賢将歸,伏路隅。

    集腎素負力,持一竹煙筒,揚揚而行。

    春生自後刺之。

    集賢反掖于地,春生堅抱之。

    保長陳文彩,集賢族人也,聞鬥聲出視,舉杖将擊春生;而全籌至。

    再以刀刺集賢,刃入于地。

    兄弟大喜,歸告父靈,乃各竄。

    全籌匿阿罩霧莊,為簇人訓蒙。

    集賢死,其子籲于官。

    是時鹿港林某為林圯埔抄封委員,深感全籌之孝,為請于官。

    以集賢素狡猾,且受戴潮春之命,盜賣倉谷,養奸徒,其罪不容于死。

    官納之,事始寝。

     連橫曰:吾居台中,聞林剛■〈敃上灬下〉公複仇事,神為之王。

    既又聞林全籌者,手刃奸人,以報父怨,未嘗不為之起舞。

    夫複仇大事也,孝子仁人始能為之,而儒夫多以忍死,亦天下之無勇者。

    禮君父之仇,不共戴天,是不願與同履此土也。

    若乃反顔事敵,以獵富貴,而猥曰智伯以國士待我,噫!是誠犬豕之不如矣! 勇士列傳 連橫曰:縱橫之世,士趣公仇,恥私鬥,故人多尚武,以捍衛國家;及漢猶承其烈。

    然而霸者忌之,法家禁之,芟夷蘊滅,俾無遺種。

    所以供禽獵者,一姓之鷹犬爾。

    若其眷懷私利,懸賞殺人,則正義之賊也,君子誅之。

    台灣為海上荒島,我先民之來相宅者,皆抱堅毅之氣,懷必死之心,故能辟地千裡,以長育子姓。

    而我延平郡王又策勵之,遺風鼓蕩,至今未泯。

    以吾所聞黃蘗寺僧之事,尤其著者。

    而事多隐滅,莫獲示後,則舊史之罪也。

    今舉其知者,着于篇。

     曾切 曾切,綠林之豪也,出沒淡水間,或雲彰化人。

    少失怙,事母孝,故尤敬節婦。

    聞有饑寒者,即分金與之。

    切為盜,每使人知;先以粉畫壁上為圈,夜即至。

    雖伏人防之,莫能免。

    然其所盜者,多土豪墨吏;而濟困扶危,人多德之。

    裡有少婦,夫死家貧,鄰人愛其色,議以五百金納為妾,婦不從,每夜哭。

    切聞之,歎曰:『是當全之。

    顧安所得金』?當是時,大隆同陳遜言攬辦料館緻富,切登其屋,抉兩瓦,缒而下。

    天寒夜黑,遜言方卧榻弄煙,一燈瑩然。

    見切至,延之坐。

    切亦就榻弄煙。

    遜言微問曰:『子此來,有何需』?曰:『然』。

    出鑰與之。

    切啟匮,出千金,複卧而弄煙。

    遜言曰:『夜深矣。

    我命人将往何如』?曰『無須』。

    即出口号,有一人自屋下,裹金去。

    切亦猱之上。

    且日至婦家,告其姑曰:『汝婦賢,胡可賣?然汝為貧計,不得不如此。

    今吾以五百金贖汝婦,又以五百為衣食費。

    汝其善視之』。

    婦聞言,欲出謝。

    切不顧而去。

    越數夕,遜言獨坐,有物墜庭中,聲甚厲,急呼家人爇炬視之。

    見一布囊,上系小箋曰:『前蒙厚惠,得了一事。

    今獲此物,敬以相酬。

    伏維笑納』。

    啟之,則煙土二十也,價可數百金。

     切身颀而長,貌溫雅,目光炯炯,左手爪長寸餘。

    每為盜,以湯柔之,束以皮。

    嘗一日為官所捕,切跪地上,但搖左手曰:『小人文弱,何敢為盜』?官笑釋之。

    或告之曰:『以子之材,何不入行伍,取功名,而自屈若是』?切慨然歎曰:『今之擁節钺者多昏瞶,誰複能于風塵中識壯士哉』?自是忽不見。

    或曰,切塟母後,去之閩中。

     莊豫 莊豫,嘉義人,疏财仗義,為綠林豪。

    顧犯法,懸捕急,人多匿之。

    遂潛居梅仔坑山中。

     裡有紀彪者,子七人,均精拳術,每魚肉鄉闾,無敢語,語則被辱;雖訟亦不得直。

    彪之四子曰傻,見近村郭琬女美,欲妾之,命媒往。

    琬曰:『吾女欲嫁士流,且不為人妾。

    幸謝公子』。

    傻怒曰:『士流甯直一錢?且嫁吾,足以光門楣。

    今乃拒我,吾必得之』。

    集佃十數人,揚械至琬家,強奪之。

    琬倉猝不知所為,随之哭,路人皆憤,顧無如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