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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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育番黎,但令薄輸土貢,永禁侵淩,意至厚也。

    而奸民積匪,久已越界潛蹤,驅番占地,而成巢窟;則有官未開而民先開者。

    入山既深,人迹罕到,野番穴處,涵育孳生;則有番已開而民未開者。

    疊谳外包,平埔中擴,鹿豕遊竄,草木蒙茸,地廣番稀,棄而弗處;則有民未開而番亦未開者。

    是但言開山,而山之不同已若此。

    生番種類數十,大概有三:牡丹等社恃其悍暴,劫殺為生,愍不畏死,若是曰兇番;卑南埔裹一帶,居近漢民,略通人性,若是者曰良番;台北鬥史等社,雕題鲸面,向不外通,屯聚無常,種落難悉,獵人如獸,雖社番亦懼之,若是者曰王字番。

    是但言撫番,而番之不同又若此。

    夫欲開山而不先撫番,則開山無從下手。

    欲撫番而不先開山,則撫番仍屬空談。

    今欲開山,則曰屯兵衛,曰刊林木,曰焚草萊,曰通水道,曰定壤則、曰招墾戶,曰給牛種,曰立村堡,曰設隘碉,曰緻工商,曰設官吏,曰建城郭,曰置郵驿,曰建廨署。

    此數者孰非開山之後必須遞設者?今欲撫番,則曰設土目,曰查番戶,曰定番業,曰通語言,曰禁仇殺,曰教耕稼,曰修道塗,曰給茶鹽,曰易冠服,曰設番學,曰變風俗。

    此數者又孰非撫番之時必須并行者?雖然,此第言後山,其繁重已若此。

    前山之入版圖也,百有餘年,一切規制,何嘗具備?就目前之積弊而論,班兵之惰窳也,蠹吏之盤踞也,土匪之橫恣也,民俗之蹈淫也,海防陸守之俱虛也,械鬥紮厝之疊見也;學術之不明,庠序以容豪猾;禁令之不守,煙賭以為饔飧。

    官斯土也,非無振作有為正已率屬之員,始苦于事權之牽制,繼苦于毀譽之混淆,救過不遑,計功何自?使不力加整頓,一洗浮澆,但以目下山前之規模,推而為山後之風氣,雖多一新辟之區,适多一藏奸之薮。

    臣等竊以為未可也。

    嘗綜前後山之幅員計之,可建郡者三,可建縣者十,固非一府所能轄。

    欲别建一省,又苦器局之未成。

    而閩省向需台米接濟,台饷向由省城轉輸,彼此相依,不能離而為二。

    環海口岸,處處宜防,洋族教堂,漸漸分布。

    居民向有漳籍、泉籍、粵籍之分,番族又有生番、熟番、屯番之異。

    氣類既殊,撫馭匪易。

    況以創始之事,為善後之謀,徒靜鎮之非宜,欲循例而無自。

    使臣持節,可暫而不可常。

    欲責效于崇朝,兵民有五日京兆之見。

    倘逾時而久駐,文武有兩姑為婦之難。

    臣等再四思維,宜仿江蘇巡撫分駐蘇州之例,移福建巡撫駐台,而後一舉而數善備。

    何以言之?重洋還隔,文報稽遲,率意徑行,又嫌專擅。

    駐巡撫則有事可以立斷,其便一。

    鎮治兵,道治民,本兩相輔,轉兩相妨。

    職分不相統攝,意見不免參差。

    上各有所疑,下各有所恃,不賢者以為推卸地步,其賢者亦時時存形迹于其間。

    駐巡撫則統屬文武,權歸一尊,鎮道不敢不各修其職,其便二。

    鎮道有節制文武之責,而無遴選武文之權。

    文官之貪廉,武弁之勇怯,督撫所聞,與鎮道所見,時或互異。

    駐台則不待采訪,而耳目能周,黜陟可以立定,其便三。

    城社之巨奸,民間之冤抑,睹聞親切,法令昜行,公道速伸,人心帖服,其便四。

    台民煙瘾本多,台兵為甚;海疆官制久壞,台兵為尤。

    良以弁兵由督、撫、提标抽取而來,各有恃其本帥之心。

    鎮将設法羁縻,祗求其不生意外之事。

    是以比戶窩賭,如賈之于市,農之于田。

    有巡撫則考察無所瞻循,訓練乃有實際,其便五。

    福建地瘠民貧,州縣率多虧累,恒視台地為調濟之區。

    不肖者骫法取盈,往往不免。

    有巡撫以臨之,貪黩之風,得以漸戢,其便六。

    向來台員不得志于鎮道,及其内渡,每造蜚語中傷之,鎮道或時為所挾。

    有巡撫則此技悉窮,其便七。

    台民遊惰可惡,而戆直實可憐。

    所以常聞蠢動者,始由官以吏役為爪牙,吏役以人民為魚肉,繼則人民以官吏為仇雠,詞訟不清,而械鬥紮厝之端起。

    奸宄得志,而豎旗聚衆之勢成。

    有巡撫則能豫拔亂本而塞禍源,其便八。

    況開山伊始,地勢殊異,成法難拘,可以因心裁酌,其便九。

    新建郡邑,驟立營堡,無地不需人才,丞倅将領,可以随時劄調,其便十。

    設官分邑,有宜遠久者,有屬權宜者,随時增革,不至廪食之虛縻,其便十有一。

    開煤煉鐵,有第資民力者,有宜參用洋機者,就近察勘,可以擇地而興利,其便十有二。

    夫以台地向稱饒沃,久為他族所垂涎。

    今雖外患暫平,旁人仍耽耽相視,未雨綢缪之計,正在斯時。

    而山前山後,其當變革者,其當創建者,非數十年不能成功。

    而化番為民,尤當漸積優柔,不能渾然無間。

    與其苟且倉皇,徒滋流弊,不如先得一主持大局者,事事得以綱舉目張,為我國家億萬年之計。

    況年來洋務日密,偏重東南;而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