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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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全斌、黃昭守鎮江,屬邑俱下。

    以張煌言、楊朝棟招撫江南,袁起震、徐長春招撫江北。

    于是常州、徽州、池州、太平、滁、和、六合等府豪傑多起兵應。

    清廷大恐,議援兵。

    甘輝進曰:『瓜、鎮為南北咽喉,但坐鎮此,斷瓜州則山東之師不下;據北固則兩浙之路不通;南都可不勞而定矣』。

    不聽,率師登舟徑取南京,傳檄四方。

    八月,至觀音門。

    以黃安總督水師,守三叉河口。

    率所部由鳳儀門登岸,軍山。

    招諸将登閩江樓,以望建業王氣。

    令諸舟列于江東門外;自率十餘騎,躬曆城下,度營壘。

    分屯漢西門、觀音山,獨與五親軍駐嶽廟山,留先鋒鎮、中沖鎮于獅子山,欲久困之。

    南京守将梁化鳳約期降,許之。

    甘輝谏曰:『以臣觀之,則尚速也。

    夫兵貴先聲,彼衆我寡,及其熸且未定,則勢可拔。

    若彼集禦固,緩難圖也。

    君必悔之』。

    不聽。

    既而清軍以千騎試前鋒營,餘新敗之,遂輕敵無備,縱軍捕魚。

    成功令張英馳讓之,新猶故。

    化鳳知其弛,由鳳儀門穴城,乘夜銜枚,直薄新營。

    新不及甲,倉皇拒戰,遂被禽,副将董延中、蕭拱柱死焉。

    成功聞鳳儀門炮聲,遣翁天佑援之,已無及矣。

    越二日,清軍以步卒數千,出觀音門,直搗中堅。

    成功率親軍右虎衛陳鵬、右沖鋒張萬祿擊敗之。

    清軍複以數萬從山後出,薄左先鋒營。

    楊祖拒之,三合三卻。

    後勁鎮楊正、援剿右鎮姚國泰敗走。

    前沖鋒鎮藍衍、行軍司馬張英死于堪岩之下。

    清軍從山上出擊,右武衛林勝、左虎衛陳魁俱力戰死。

    後提督張萬禮獨戰以大橋頭,殺人最多,無援而覆。

    副将魏标、樸世用、洪複、督理戶官潘赓、锺儀衛等皆戰沒,唯左右提督、右虎衛、右沖鋒,援剿後鎮之軍獨全。

    成功麾軍退,争舟而渡。

    甘輝殿,且戰且卻,至江,騎能屬者三十餘人,凡所擊殺數百十人,馬踬被獲,死焉。

    成功既至鎮江,議還島。

    以馬信、韓英督舟師守江口,周全斌、黃昭、吳豪為殿,餘軍次第而退。

    九月,攻崇明,不下,正兵鎮王起鳳陣沒。

    以陳輝、阮美、羅蘊章等守舟山。

    劉猷與清軍戰于溫州,敗績死之。

    十月,師至思明,建忠臣祠;以甘輝為首。

     十四年春,帝在緬甸。

    五月,清廷以将軍達素、總督李率泰會師來伐。

    大船出漳州、小船出同安,檄廣東降将許隆、蘇利等分道而至。

    成功以陳鵬督諸部守高崎,遏同安;鄭泰出浯州,絕廣東;而自勒諸部,扼海門。

    海門在海澄之口;命五府陳堯策傳令諸将,碇海中流,按軍不動,揚徽而鼓。

    令未畢,漳船猝至。

    諸将倉卒受命,莫敢先發。

    閩安侯周瑞為清軍所乘,與堯策俱死。

    陳輝舉火,滿兵高躍,船乃得出。

    既得上流,成功自手旗起師,引巨艦橫擊之。

    風吼濤立,一海皆動。

    北人不谙水,皆退,眩暈而不能軍,僵屍布海。

    有滿兵二百餘人棄舟登圭嶼,命之降,宵溺之。

    是日同安船趣高崎。

    陳鵬約降,饬所部勿動。

    清軍恃應,船未近,涉水争先。

    其将陳蟒不與謀,曰:『事急矣,當決死』。

    麾所屬與殿兵鎮陳章合擊,清兵披甲退陷于淖,死者十七八,首領哈喇土星止焉,殺滿兵一千六百餘人。

    收輝戮之,以蟒代。

    蘇利等後二日至,知諸路告衄,望太武山而還。

    素自殺于福州。

    于是竟成功之世,無敢議覆島者。

     十五年春,帝在緬甸。

    成功議取台灣,克之;語在開辟紀。

    十二月,以熱蘭遮城為安平鎮,改名王城;建桔秩門,志故土也;赤嵌城為承天府;總曰東都。

    設府一、縣二。

    以楊朝棟為承天府尹,祝敬為天興知縣,莊之列為萬年知縣。

    澎湖别設安撫司。

    各戍重兵。

    以周全斌總督南北諸路。

    已而楊朝棟、祝敬有罪,殺之,以鄭省英為府尹,黃安守安平。

    率何斌、馬信、楊祥、蕭拱辰等,帶铳手三百、牌手三百、弓手三百,巡視番社,錫以煙布。

    番酋大悅,率衆歸誠,聽約束。

    既歸,大會諸鎮。

    成功曰:『為治之道,在于足食。

    足食之後,乃可足兵。

    今賴皇天之靈、諸将之力,克有茲土,豈敢為宴安之計?然而食之者衆,作之者寡,倘一旦匮饷,師不宿飽,則難以固邦家。

    今台灣土厚泉甘,膏壤未辟,當用寓兵于農之法,庶可以足食而後足兵。

    然後觀時而動,以謀光複也』。

    黃安曰:『開強辟土,創業萬世,諸将自當遵行。

    但其法何如?願垂明教』。

    成功曰:『夫法古者可以制宜,明時者可以圖治。

    古者量人受田,量地取賦。

    至商雖變為井田,亦行九一之法。

    周代因之,鄉出師徒,裡出車馬,兵民無分。

    及秦始廢井田,後代不改,故兵自為兵,民自為民,籌饷轉輸,屢為國患。

    故善為将者不得不行屯兵之法;如充國之屯羌中,諸葛之屯斜谷,姜維之屯漢中,杜預之屯襄陽,而後戰無乏糧,守無饑色。

    若夫元代之分地立法,太祖之設衛安軍,乃天下已平,恐虛糜空乏,故為農者七,為兵者三,非無故也。

    今台灣為新創之地,雖僻處海濱,安敢忘戰?故行屯田之法,僅留勇衛、侍衛二旅以守安平、承天,餘鎮各按分地,分赴南北開墾,使野無曠土,而軍有餘糧。

    三年之後,乃定賦稅。

    農隙之時,訓以武事,俾無廢弛。

    有事則執戈以戰,無事則負耒而耕,而後可以圖長治也』。

    諸将皆聽命而行。

    于是五軍、果毅各鎮赴曾文溪之北,前鋒、後勁、左沖各鎮赴二層行溪之南,各擇地屯兵,插竹為社,斬茅為屋,而養軍無患。

     十六年春正月朔,成功朝諸将于安平鎮,遙拜帝座。

    嗣聞清人棄芝龍于北京,子孫皆被害,擗踴哭泣,令諸鎮守喪。

    先是清人從降将黃梧之策,遷山東、江、浙、閩、粵沿海居民,盡入内地,禁出海,以絕接濟,并毀鄭氏祖墳。

    成功聞之,歎曰:『使吾徇諸将意,不自斷東征得一塊土,英雄無用武之地矣!沿海幅員上下數千裡,盡委而棄之,使田廬坵墟,墳墓無主,寡婦孤兒,望哭天末,唯吾之故。

    以今雖披猖,亦複何用,但當收拾殘民,移我東土、辟地休兵,養精蓄銳,以待天下之清未晚也』。

    當是時,帝在滇城,或曰殺矣,或曰幽矣,或曰遁矣,成功猶奉朔稱永曆。

    成功治軍嚴,諸鎮莫敢犯。

    馬信谏曰:『立國之初,宜用寬典』。

    成功曰:『不然。

    法貴于嚴,庶無積弊,後之守者,自為易冶。

    是故子産治鄭,孔明治蜀,莫不用嚴。

    況台灣為新創之地,非嚴無以治軍,非嚴無以統衆,唯在制宜而已』。

    三月,以洪開、祁辟等十人管社事。

    命諸将各移眷入台。

    南澳鎮陳豹不從,讨之,以杜輝留守。

     初,羅馬神父李科羅在廈傳教,成功禮之,延為幕客。

    當是時,華人之在呂宋者數十萬人,久遭西人苛待。

    諸将議取呂宋為外府。

    成功使李科羅至馬尼拉,說呂宋總督入貢,而陰檄華僑起事,将以舟師援之。

    事洩,西人戒嚴,集兵馬尼拉,毀城裂砦,以防竊踞。

    而華人已起矣,鏖戰數日夜,終不敵,死者數萬人。

    或駕小舟至台灣,多溺死。

    成功撫之,而呂宋仍俶擾,又慮鄭師往讨,乃命使者随李科羅乞和。

    諸将欲問罪,未出師,而成功病革矣。

     成功有子十人。

    世子經年十九,居廈門,與乳媪通、生子以聞。

    成功大怒,令董昱、洪有鼎至廈,谕鄭泰監殺經及董夫人,以教子不嚴也。

    諸部大驚。

    又聞成功病,謀保全之。

    謂經子也,不可拒父,諸部臣也,不可拒君;唯泰于成功為兄行,謂兄可拒弟,乃殺乳媪及兒以報。

    成功不肯,解佩劍與昱命再至廈。

    适周全斌自南澳回,亦奉命。

    諸将誘執之。

    夏五月初八日,成功病革,尚登台望海。

    乃冠帶,請太祖訓出,坐胡床,命左右進酒,折閱二帙,歎曰:『吾有何面目見先帝于地下哉』!遂薨于路寝,年三十有九。

    台人以其弟襲為護理。

    十四日,訃至,經嗣位,發喪,修表達行在。

    聞襲将為東都主,經駭然。

    乃出全斌為五軍都督,陳永華為咨議參軍,馮錫範為侍衛,整師欲東。

    秋七月,清靖南王耿繼茂、閩浙總督李率泰遣人來講,經不從。

    泰等請經。

    經曰:『吾将東,諸君善圖之』。

    議照朝鮮事例,派中軍都督楊來嘉答之。

    不報。

    來嘉還。

    以忠振伯洪旭、永安侯黃廷輔泰守廈門,并論銅山、南澳諸将,毋廢戰守。

    冬十月,經至澎湖,曆巡各島,乃赴台。

    黃昭、蕭拱宸謀拒經,陳師海澨,為全斌所殺。

    衆倒戈,經免胄示之。

    黃安大呼曰:『此吾君之子也,其速往迎』!經遂入王城。

    襲入見,複為叔侄如初。

    十一月,率全斌巡視南北二路,鎮撫諸番。

     十七年春正月,滇城訃至,經猶奉朔稱永曆。

    以統領顔望忠守安平,勇衛黃安鎮承天,提調南北軍務。

    率全斌、永華、錫範至廈門。

    以泰潛結黃昭、蕭拱宸等謀抗拒,事露,夏六月,置酒邀泰,缢殺之。

    泰子缵緒、弟鳴駿亡歸清。

    冬十月,繼茂、率泰調投誠諸軍台荷蘭出泉州,提督馮得功出同安,降将施琅、黃梧出漳州,分道并進。

    經部署諸将,令全斌禦之。

    十九日,會于金門鳥沙港。

    荷蘭夾闆十餘舟,巍巨如山,泉舟三百,箕張而下。

    全斌以艨艟二十艘,往來奮擊,剽疾如馬;荷人發炮無一中者。

    清軍見之,■〈目咢〉眙相視,雲翔而不敢下。

    得功殿,為全斌所殪。

    已而耿、李各濟師,琅、梧亦至。

    鄭師不敵,退守銅山。

    清軍入金、廈,堕兩城,棄其地,收寶貨婦女而還。

    兩島之民爛焉。

     十八年春正月,援剿右鎮林順降清。

    二月,南澳護衛左鎮杜輝亦降清。

    洪旭言曰:『金、廈新破,銅山難守,不如退保東都,以待後圖』。

    經從之。

    命永華、錫範扈董夫人先行。

    宗室甯靖王、泸溪王、巴東王、魯王世子暨鄉紳王忠孝、辜朝薦、盧若騰、沈佺期、郭貞一、李茂春悉扁舟從。

    至澎湖,與旭曆視諸島。

    旭曰:『澎湖為台灣門戶,上通江浙,下達南洋,必須建設重鎮,以固海疆。

    若澎湖有失,則台灣無所措手足』。

    乃建壘媽宮,左右峙各築炮台,煙火相望,令薛進思、戴捷、林升等守之。

    初,全斌奉檄與黃廷殿,而與洪旭有宿嫌,遲疑不往,遂降清。

    廷亦受黃梧之誘。

    經既入台,委政永華。

    永華善治國,與民休息。

    八月,改東都為東甯,天興、萬年為二州。

    劃府治為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