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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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我也鬧不清。
您那麼仁慈，怎麼會不是基督徒呢？&rdquo &ldquo怎樣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基督徒呢，伊娃？&rdquo &ldquo最主要的是愛基督。
&rdquo伊娃回答。
&ldquo那麼你愛嗎？&rdquo &ldquo當然愛啦！&rdquo &ldquo可是你從來沒見過他呀。
&rdquo聖克萊爾說。
&ldquo那有什麼關系呢！我信任他，而且，過不了幾天，我就會看到他啦！&rdquo伊娃眉飛色*舞地說。
聖克萊爾不再言語。
這種感情，他曾經在他母親身上見過，但當時并沒有引起他的共鳴。
伊娃的身體繼續崩潰下去，死亡是在所難免的了。
人們不再癡心幻想出現奇迹。
伊娃美麗的房間成了衆所周知的病房。
奧菲利亞小姐日夜履行看護之職，她的堂弟一家無不感到任何時候都比不得她現在的可貴。
她手眼靈活，對如何保持整潔舒适、消除疾病中的不快都了如指掌；她時間觀念強，頭腦清晰鎮定，能準确無誤地記憶醫生的藥方和叮囑。
對聖克萊爾來說，她簡直就像是上帝。
隻是，她的脾氣有些怪僻執拗，與南方人放任不羁的自由禀性*格格不入。
盡管如此，大家都承認目前她是最急需的人。
湯姆叔叔在伊娃的房間裡呆的時間也多起來。
那孩子總是被神經衰弱折磨得睡不着覺，隻有抱着才勉強好些。
湯姆最大的快樂莫過于抱着伊娃羸弱纖細的身子，讓她枕着枕頭，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或到走廊裡去轉轉。
如果伊娃在早晨感到神清氣朗，湯姆就抱她到花園裡的那棵桔樹下散步，或是在他們午間坐的凳子上坐下，為她唱他最拿手的贊美詩。
聖克萊爾也時常抱着女兒到處溜達，不過他比湯姆瘦弱，所以每次他感到很累時，伊娃就說：&ldquo噢，爸爸，還是讓湯姆來抱我吧！他最喜歡抱我了，而且，他想為我做點什麼，這是他惟一能做的啦。
&rdquo &ldquo爸爸也是呀！&rdquo聖克萊爾說。
&ldquo不，爸爸，您什麼都能做呀！您是我最親的人，可以念書給我聽，陪我熬夜。
可是，湯姆除了唱歌之外就隻能抱我了。
而且，他抱我比您省力些，他抱得真穩咧！&rdquo 不隻湯姆一人竭力盼望為伊娃效勞，家中的每個仆人都想着能為她做點什麼，都各盡其能地工作着。
可憐的媽咪心裡無時無刻不牽挂着她的小寶貝，可是卻找不到半點機會去看她。
瑪麗心情煩悶，夜不成眠，于是也不讓别人睡個安穩覺。
每天夜裡，她會把媽咪叫醒二十次，替她按摩腳啦，敷腦門啦，找手帕啦，或者去伊娃房間裡看看有什麼動靜，光線太強替她放下窗簾，光線太弱替她拉開窗簾。
白天呢，每當媽咪想找個機會幫忙去看護小寶貝時，瑪麗總是異常靈敏，把她支使得不可開交，忙完了家裡忙瑪麗，總是沒完沒了。
媽咪隻得瞅準一切時機溜出去看她的寶貝，哪怕是瞟上一眼也好。
&ldquo我看我真該好好留神我自己的身體了，&rdquo瑪麗總是說，&ldquo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又得照顧我的寶貝女兒。
&rdquo &ldquo不得不這樣啊，親愛的，&rdquo聖克萊爾說，&ldquo姐姐一個人也照顧不過來呀！&rdquo &ldquo你們男人說話總是這樣，好像一個母親就真能把自己的孩子推給别人不管。
哼，人人都以為我是那樣子的，可是有誰能理解我的心情？我可沒法像你一樣把什麼事情都推得一幹二淨！&rdquo 聖克萊爾禁不住輕輕一笑。
讀者得原諒他，他實在是不能自己。
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升天的路是那麼平坦和愉悅，宛如一葉輕舟在芬芳、柔美的微風吹拂下靜靜地漂流，一直漂到天堂那幸福的彼岸。
人們絲毫察覺不到死神将到的危險，那小姑娘也毫不感到痛苦，而隻是一日比一日愈加感到甯和的虛弱。
她是如此天真、快樂、充滿愛心和信任，她身上的甯靜安詳感染了周遭的人，聖克萊爾也感到一種奇特的平靜。
這種平靜不是幻想奇迹&mdash&mdash這是不可能的；也不是豁達超脫；就隻是眼前單純的平靜感。
這種感覺是如此美好，他根本不願去想未來。
這就好像我們在明淨和爽的秋林裡所感受到的屏息凝神：枝頭上挂着幾片紅燦燦的葉子，小溪邊留連着幾朵花兒。
我們對這美景歎賞不已，但不去想以後，因為很清楚，轉瞬之間這景緻将不複存在。
隻有湯姆，這個忠心耿耿的仆人，對伊娃的種種猜測和預感了解最多。
有許多話，伊娃怕引起父親的不安而不敢說，卻對湯姆毫不隐瞞。
在靈魂要永遠地離開肉體之前，伊娃把她所感受到的神秘的預兆，都告訴了湯姆。
結果到後來，湯姆不願睡在自己屋子裡了，而是整夜地躺在伊娃房間外的走廊裡，以便随時聽見喊聲就醒過來。
&ldquo湯姆叔叔，你什麼時候變得像個小狗一樣，随地睡覺啦？&rdquo奧菲利亞小姐說，&ldquo我還以為你講究整潔，喜歡像基督徒一樣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呢！&rdquo &ldquo我是那樣睡的，奧菲利亞小姐，&rdquo湯姆神神秘秘地說，&ldquo我平常就那樣睡，可是現在&mdash&mdash&rdquo &ldquo現在怎麼啦？&rdquo &ldquo噓，我們說話得小點聲，我可不想讓聖克萊爾老爺聽到。
現在，你知道嗎，奧菲利亞小姐，得有個人迎接新郎呢！&rdquo &ldquo迎接新郎？這是怎麼一回事，湯姆？&rdquo &ldquo《聖經》上不是說了嗎，&lsquo半夜有人大叫一聲，新郎來了。
&rsquo我現在每天晚上就等這個。
奧菲利亞小姐，我可不能睡得太死聽不見喊聲呀！那是絕對不行的。
&rdquo &ldquo湯姆，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呢？&rdquo &ldquo是伊娃小姐告訴我的。
她說上帝通過靈魂來報信，所
您那麼仁慈，怎麼會不是基督徒呢？&rdquo &ldquo怎樣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基督徒呢，伊娃？&rdquo &ldquo最主要的是愛基督。
&rdquo伊娃回答。
&ldquo那麼你愛嗎？&rdquo &ldquo當然愛啦！&rdquo &ldquo可是你從來沒見過他呀。
&rdquo聖克萊爾說。
&ldquo那有什麼關系呢！我信任他，而且，過不了幾天，我就會看到他啦！&rdquo伊娃眉飛色*舞地說。
聖克萊爾不再言語。
這種感情，他曾經在他母親身上見過，但當時并沒有引起他的共鳴。
伊娃的身體繼續崩潰下去，死亡是在所難免的了。
人們不再癡心幻想出現奇迹。
伊娃美麗的房間成了衆所周知的病房。
奧菲利亞小姐日夜履行看護之職，她的堂弟一家無不感到任何時候都比不得她現在的可貴。
她手眼靈活，對如何保持整潔舒适、消除疾病中的不快都了如指掌；她時間觀念強，頭腦清晰鎮定，能準确無誤地記憶醫生的藥方和叮囑。
對聖克萊爾來說，她簡直就像是上帝。
隻是，她的脾氣有些怪僻執拗，與南方人放任不羁的自由禀性*格格不入。
盡管如此，大家都承認目前她是最急需的人。
湯姆叔叔在伊娃的房間裡呆的時間也多起來。
那孩子總是被神經衰弱折磨得睡不着覺，隻有抱着才勉強好些。
湯姆最大的快樂莫過于抱着伊娃羸弱纖細的身子，讓她枕着枕頭，在屋子裡走來走去，或到走廊裡去轉轉。
如果伊娃在早晨感到神清氣朗，湯姆就抱她到花園裡的那棵桔樹下散步，或是在他們午間坐的凳子上坐下，為她唱他最拿手的贊美詩。
聖克萊爾也時常抱着女兒到處溜達，不過他比湯姆瘦弱，所以每次他感到很累時，伊娃就說：&ldquo噢，爸爸，還是讓湯姆來抱我吧！他最喜歡抱我了，而且，他想為我做點什麼，這是他惟一能做的啦。
&rdquo &ldquo爸爸也是呀！&rdquo聖克萊爾說。
&ldquo不，爸爸，您什麼都能做呀！您是我最親的人，可以念書給我聽，陪我熬夜。
可是，湯姆除了唱歌之外就隻能抱我了。
而且，他抱我比您省力些，他抱得真穩咧！&rdquo 不隻湯姆一人竭力盼望為伊娃效勞，家中的每個仆人都想着能為她做點什麼，都各盡其能地工作着。
可憐的媽咪心裡無時無刻不牽挂着她的小寶貝，可是卻找不到半點機會去看她。
瑪麗心情煩悶，夜不成眠，于是也不讓别人睡個安穩覺。
每天夜裡，她會把媽咪叫醒二十次，替她按摩腳啦，敷腦門啦，找手帕啦，或者去伊娃房間裡看看有什麼動靜，光線太強替她放下窗簾，光線太弱替她拉開窗簾。
白天呢，每當媽咪想找個機會幫忙去看護小寶貝時，瑪麗總是異常靈敏，把她支使得不可開交，忙完了家裡忙瑪麗，總是沒完沒了。
媽咪隻得瞅準一切時機溜出去看她的寶貝，哪怕是瞟上一眼也好。
&ldquo我看我真該好好留神我自己的身體了，&rdquo瑪麗總是說，&ldquo我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又得照顧我的寶貝女兒。
&rdquo &ldquo不得不這樣啊，親愛的，&rdquo聖克萊爾說，&ldquo姐姐一個人也照顧不過來呀！&rdquo &ldquo你們男人說話總是這樣，好像一個母親就真能把自己的孩子推給别人不管。
哼，人人都以為我是那樣子的，可是有誰能理解我的心情？我可沒法像你一樣把什麼事情都推得一幹二淨！&rdquo 聖克萊爾禁不住輕輕一笑。
讀者得原諒他，他實在是不能自己。
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升天的路是那麼平坦和愉悅，宛如一葉輕舟在芬芳、柔美的微風吹拂下靜靜地漂流，一直漂到天堂那幸福的彼岸。
人們絲毫察覺不到死神将到的危險，那小姑娘也毫不感到痛苦，而隻是一日比一日愈加感到甯和的虛弱。
她是如此天真、快樂、充滿愛心和信任，她身上的甯靜安詳感染了周遭的人，聖克萊爾也感到一種奇特的平靜。
這種平靜不是幻想奇迹&mdash&mdash這是不可能的；也不是豁達超脫；就隻是眼前單純的平靜感。
這種感覺是如此美好，他根本不願去想未來。
這就好像我們在明淨和爽的秋林裡所感受到的屏息凝神：枝頭上挂着幾片紅燦燦的葉子，小溪邊留連着幾朵花兒。
我們對這美景歎賞不已，但不去想以後，因為很清楚，轉瞬之間這景緻将不複存在。
隻有湯姆，這個忠心耿耿的仆人，對伊娃的種種猜測和預感了解最多。
有許多話，伊娃怕引起父親的不安而不敢說，卻對湯姆毫不隐瞞。
在靈魂要永遠地離開肉體之前，伊娃把她所感受到的神秘的預兆，都告訴了湯姆。
結果到後來，湯姆不願睡在自己屋子裡了，而是整夜地躺在伊娃房間外的走廊裡，以便随時聽見喊聲就醒過來。
&ldquo湯姆叔叔，你什麼時候變得像個小狗一樣，随地睡覺啦？&rdquo奧菲利亞小姐說，&ldquo我還以為你講究整潔，喜歡像基督徒一樣規規矩矩地躺在床上呢！&rdquo &ldquo我是那樣睡的，奧菲利亞小姐，&rdquo湯姆神神秘秘地說，&ldquo我平常就那樣睡，可是現在&mdash&mdash&rdquo &ldquo現在怎麼啦？&rdquo &ldquo噓，我們說話得小點聲，我可不想讓聖克萊爾老爺聽到。
現在，你知道嗎，奧菲利亞小姐，得有個人迎接新郎呢！&rdquo &ldquo迎接新郎？這是怎麼一回事，湯姆？&rdquo &ldquo《聖經》上不是說了嗎，&lsquo半夜有人大叫一聲，新郎來了。
&rsquo我現在每天晚上就等這個。
奧菲利亞小姐，我可不能睡得太死聽不見喊聲呀！那是絕對不行的。
&rdquo &ldquo湯姆，你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呢？&rdquo &ldquo是伊娃小姐告訴我的。
她說上帝通過靈魂來報信，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