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奧菲利亞的經曆及見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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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quo湯姆，你不必為我套車了，因為我現在不想出去了。
&rdquo伊娃說。
&ldquo為什麼，伊娃小姐？&rdquo &ldquo你說的那件事情像塊石頭壓在我的心頭，我忘不了它，湯姆，&rdquo伊娃說，&ldquo我實在很難受，&rdquo她嘴裡不斷重複着，&ldquo我不想出去了。
&rdquo說完，她轉身走進屋裡去了。
幾天以後，來送烤面包的是另外一個女人，而不是普呂。
奧菲利亞小姐恰好也在廚房裡。
&ldquo普呂怎麼沒有來？&rdquo黛娜問道，&ldquo她怎麼啦？&rdquo &ldquo她再也不會來了。
&rdquo那個女人神秘地回答。
&ldquo為什麼？難道她死了不成？&rdquo &ldquo我也不大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隻聽說她被關在地窖裡。
&rdquo那個女人看了一眼奧菲利亞小姐說。
奧菲利亞小姐拿過了面包以後，黛娜将那個女人送到了門口。
&ldquo普呂到底怎麼啦？&rdquo黛娜問道。
那女人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壓低了嗓門神秘地說：&ldquo我告訴你，可你千萬别再告訴其他人了。
普呂又喝醉了酒，于是他們把她關到地窖裡&mdash&mdash整整關了一天&mdash&mdash聽人家說她滿身都爬滿了蒼蠅&mdash&mdash人已經死啦！&rdquo 黛娜聽到這裡，恐懼地舉起雙手，猛一回頭，發現伊娃正站在她們身後，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和臉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ldquo天呀，伊娃小姐快暈倒了！怎麼能讓她聽到這種事呢？聖克萊爾先生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rdquo黛娜驚叫道。
&ldquo黛娜，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暈倒的。
為什麼不能讓我聽見這種事呢？我聽到了又能怎麼樣呢？總不會有普呂受的苦那麼大吧。
&rdquo &ldquo唉呀，像你這樣天真可愛的千金小姐可不能聽這種事情，聽了非得把你吓死不可。
&rdquo 伊娃歎了口氣，轉身慢慢吞吞地，心情沉重地上樓去了。
由于奧菲利亞小姐急切地想得知有關普呂的情況，所以黛娜把自己聽到的又叙述了一遍。
湯姆也把那天從普呂嘴裡親耳聽到的情況重述了一遍。
此時，聖克萊爾正在書房裡看着報紙，奧菲利亞小姐走了進來，大聲說道：&ldquo簡直駭人聽聞！實在是太恐怖了！&rdquo &ldquo又發生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啊？&rdquo聖克萊爾問道。
&ldquo什麼事？他們居然把普呂活活地打死了！&rdquo奧菲利亞小姐把自己剛才聽到的原原本本地給聖克萊爾講了一遍，對于那些令人恐怖、驚駭的細節部分講述得尤為詳細。
&ldquo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rdquo聖克萊爾一邊說，一邊仍舊看着他的報紙。
&ldquo早就知道？！難道你對這種事就無動于衷嗎？難道你們這裡就沒有民政代表之類的人或别的什麼人來過問和處理這類事情嗎？&rdquo &ldquo一般人都認為這是屬于私有财産權益範圍之内的事。
如果有人偏偏樂意毀壞自己的财産，那你能拿他怎麼辦呢？這個老太婆平常就喜歡偷東西，又喜歡酗酒，所以要想喚起人們對她的同情和憐憫，我看是不大可能的事。
&rdquo &ldquo這簡直太不像話了！這種行為實在是太可怕了！奧古斯丁，上帝總有一天會懲罰你們的。
&rdquo &ldquo親愛的堂姐，我自己沒做過這種事，可我卻無法阻止别人做這種事呀！我如果有辦法能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我肯定會去做的。
那些野蠻、卑鄙的人非要做這種事，我又能有什麼辦法？他們有權力那麼做，别人無權幹涉他們的行為，而且就是幹涉也沒有用，因為沒有成文的法律來處理這類事情。
所以，我們對此隻有充耳不聞，置之不理。
這就是唯一的辦法。
&rdquo &ldquo你怎麼能聽之任之呢？&rdquo &ldquo那你還指望什麼呢？黑奴本身就是一個卑賤、懶惰、沒有教養的社會階層呀。
那些缺乏同情之心和自控力的白人們掌握着黑奴們的命運，那些白人甚至對于自己的利益都缺乏明智的關切。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子的。
在我們這個社會中，一個有正義感和同情心的人，除了聽之任之，不聞不問以外，還能做些什麼呢？世上有那麼多可憐的人，我總不能碰見一個買一個吧。
人海茫茫，我總不能變成個遊俠騎士去為每個蒙冤的人報仇雪恨吧。
我能做的隻能是對這種事避而遠之。
&rdquo 轉眼間，－陰－霾籠罩上聖克萊爾那俊朗的臉龐。
但不一會兒，他馬上又變為滿臉笑容。
他笑着對奧菲利亞小姐說：&ldquo堂姐，行了，别像女神一樣站在那兒了。
這種事情還多着呢，每時每刻都以不同的方式發生着，你隻是少見多怪罷了。
如果生活中所有黑暗之事，我們都要去過問，去追究，恐怕我們就沒什麼精力去管别的事情了。
這就像過分仔細地去檢查黛娜廚房裡塞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rdquo說完，聖克萊爾往沙發上一靠，繼續看起報紙來。
奧菲利亞小姐這會兒也坐了下來，拿出毛線活，但臉上依舊是副嚴肅而憤怒的表情。
她手裡不停地織着，織着，可心情卻越來越氣憤。
最後，她實在忍受不住了，說：&ldquo奧古斯丁，我可做不到像你那樣容易忘掉這種事。
而且你竟然還維護這種制度，簡直是不可原諒。
&rdquo &ldquo你說什麼？又要談論那個問題嗎？&rdquo聖克萊爾擡起頭來，問道。
奧菲利亞小姐氣沖沖地說：&ldquo我在說你居然為這種制度辯護，簡直是豈有此理。
&rdquo &ldquo為它辯護？親愛的小姐，誰說我在為它辯護？&rdquo &ldquo你當然是在為這種制度辯護，你們所有的南方人都是如此。
否則，你們為什麼要蓄養黑奴呢？&rdquo &ldquo堂姐，你真是太天真可愛了。
難道你認為這世上就不可能有明知故犯的事情嗎？難道你從來沒做過明知故犯的事情嗎？&rdquo &ldquo假如是非我所願，迫不得已而為之，我會為此而忏悔的。
&rdquo奧菲利亞小姐一邊說，一邊使勁地織着毛線。
聖克萊爾一邊剝着桔子，一邊說：&ldquo我也會忏悔呀，我一直都在忏悔。
&rdquo &ldquo那你為什麼還要繼續做那種事？&rdquo &ldquo難道忏悔過後，你能保證永遠不會犯同樣的錯誤？&rdquo &ldquo除非你受到非常大的誘惑。
&rdquo &ldquo的确如此，我真的受到很大的誘惑，這正是我的難言之隐。
&rdquo &ldquo可我總是下決心盡量克服誘惑。
&rdquo &ldquo這十年來，我一直在不停地下決心克服誘惑，可我還是沒有擺脫。
表姐，難道你就擺脫了你以前的罪孽了嗎？&rdquo 奧菲利亞小姐放下手中的毛線活，嚴肅地說道：&ldquo奧古斯丁，你完全可以指責我的缺點。
你說得對，對于自己的缺點，我比誰都更清楚，但是，我覺得咱們之間還是有所不同的。
如果我每天都在做着自己明知是不對的事情，我情願砍掉自己的手。
不過，實際上，我的确有些言行不一，也難怪你會指責我。
&rdquo 奧古斯丁坐到了地闆上，把頭靠在了表姐的膝上，說：&ldquo哦，表姐，别太認真了，你知道我這個沒禮貌的孩子隻是想逗逗你。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好得讓人心疼。
那種事的确讓人一想起來就覺得揪心啊。
&rdquo &ldquo但那的确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親愛的表弟。
&rdquo奧菲利亞小姐用一隻手撫摸着他的頭。
&ldquo是很嚴肅，我實在不願意在這個大熱天裡來讨論如此一個嚴肅的問題。
蚊蟲侵擾，又是這事，又是那事，在如此環境下，一個人的道德境界怎麼可能得到提高呢？這是不可能的事。
&rdquo聖克萊爾突然變得很興奮，仿佛領悟到了什麼，&ldquo我算是明白了北方民族為什麼會比南方民族道德高尚了。
這就是問題的核心之所在。
&rdquo &ldquo奧古斯丁，你真無藥可救了，十足一個油嘴滑舌的頑固分子。
&rdquo伊娃說。
&ldquo為什麼，伊娃小姐？&rdquo &ldquo你說的那件事情像塊石頭壓在我的心頭，我忘不了它，湯姆，&rdquo伊娃說，&ldquo我實在很難受，&rdquo她嘴裡不斷重複着，&ldquo我不想出去了。
&rdquo說完，她轉身走進屋裡去了。
幾天以後，來送烤面包的是另外一個女人，而不是普呂。
奧菲利亞小姐恰好也在廚房裡。
&ldquo普呂怎麼沒有來？&rdquo黛娜問道，&ldquo她怎麼啦？&rdquo &ldquo她再也不會來了。
&rdquo那個女人神秘地回答。
&ldquo為什麼？難道她死了不成？&rdquo &ldquo我也不大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隻聽說她被關在地窖裡。
&rdquo那個女人看了一眼奧菲利亞小姐說。
奧菲利亞小姐拿過了面包以後，黛娜将那個女人送到了門口。
&ldquo普呂到底怎麼啦？&rdquo黛娜問道。
那女人欲言又止，猶豫了片刻，壓低了嗓門神秘地說：&ldquo我告訴你，可你千萬别再告訴其他人了。
普呂又喝醉了酒，于是他們把她關到地窖裡&mdash&mdash整整關了一天&mdash&mdash聽人家說她滿身都爬滿了蒼蠅&mdash&mdash人已經死啦！&rdquo 黛娜聽到這裡，恐懼地舉起雙手，猛一回頭，發現伊娃正站在她們身後，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唇和臉上連一點血色*都沒有。
&ldquo天呀，伊娃小姐快暈倒了！怎麼能讓她聽到這種事呢？聖克萊爾先生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rdquo黛娜驚叫道。
&ldquo黛娜，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暈倒的。
為什麼不能讓我聽見這種事呢？我聽到了又能怎麼樣呢？總不會有普呂受的苦那麼大吧。
&rdquo &ldquo唉呀，像你這樣天真可愛的千金小姐可不能聽這種事情，聽了非得把你吓死不可。
&rdquo 伊娃歎了口氣，轉身慢慢吞吞地，心情沉重地上樓去了。
由于奧菲利亞小姐急切地想得知有關普呂的情況，所以黛娜把自己聽到的又叙述了一遍。
湯姆也把那天從普呂嘴裡親耳聽到的情況重述了一遍。
此時，聖克萊爾正在書房裡看着報紙，奧菲利亞小姐走了進來，大聲說道：&ldquo簡直駭人聽聞！實在是太恐怖了！&rdquo &ldquo又發生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啊？&rdquo聖克萊爾問道。
&ldquo什麼事？他們居然把普呂活活地打死了！&rdquo奧菲利亞小姐把自己剛才聽到的原原本本地給聖克萊爾講了一遍，對于那些令人恐怖、驚駭的細節部分講述得尤為詳細。
&ldquo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
&rdquo聖克萊爾一邊說，一邊仍舊看着他的報紙。
&ldquo早就知道？！難道你對這種事就無動于衷嗎？難道你們這裡就沒有民政代表之類的人或别的什麼人來過問和處理這類事情嗎？&rdquo &ldquo一般人都認為這是屬于私有财産權益範圍之内的事。
如果有人偏偏樂意毀壞自己的财産，那你能拿他怎麼辦呢？這個老太婆平常就喜歡偷東西，又喜歡酗酒，所以要想喚起人們對她的同情和憐憫，我看是不大可能的事。
&rdquo &ldquo這簡直太不像話了！這種行為實在是太可怕了！奧古斯丁，上帝總有一天會懲罰你們的。
&rdquo &ldquo親愛的堂姐，我自己沒做過這種事，可我卻無法阻止别人做這種事呀！我如果有辦法能阻止這種事情的發生，我肯定會去做的。
那些野蠻、卑鄙的人非要做這種事，我又能有什麼辦法？他們有權力那麼做，别人無權幹涉他們的行為，而且就是幹涉也沒有用，因為沒有成文的法律來處理這類事情。
所以，我們對此隻有充耳不聞，置之不理。
這就是唯一的辦法。
&rdquo &ldquo你怎麼能聽之任之呢？&rdquo &ldquo那你還指望什麼呢？黑奴本身就是一個卑賤、懶惰、沒有教養的社會階層呀。
那些缺乏同情之心和自控力的白人們掌握着黑奴們的命運，那些白人甚至對于自己的利益都缺乏明智的關切。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這樣子的。
在我們這個社會中，一個有正義感和同情心的人，除了聽之任之，不聞不問以外，還能做些什麼呢？世上有那麼多可憐的人，我總不能碰見一個買一個吧。
人海茫茫，我總不能變成個遊俠騎士去為每個蒙冤的人報仇雪恨吧。
我能做的隻能是對這種事避而遠之。
&rdquo 轉眼間，－陰－霾籠罩上聖克萊爾那俊朗的臉龐。
但不一會兒，他馬上又變為滿臉笑容。
他笑着對奧菲利亞小姐說：&ldquo堂姐，行了，别像女神一樣站在那兒了。
這種事情還多着呢，每時每刻都以不同的方式發生着，你隻是少見多怪罷了。
如果生活中所有黑暗之事，我們都要去過問，去追究，恐怕我們就沒什麼精力去管别的事情了。
這就像過分仔細地去檢查黛娜廚房裡塞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rdquo說完，聖克萊爾往沙發上一靠，繼續看起報紙來。
奧菲利亞小姐這會兒也坐了下來，拿出毛線活，但臉上依舊是副嚴肅而憤怒的表情。
她手裡不停地織着，織着，可心情卻越來越氣憤。
最後，她實在忍受不住了，說：&ldquo奧古斯丁，我可做不到像你那樣容易忘掉這種事。
而且你竟然還維護這種制度，簡直是不可原諒。
&rdquo &ldquo你說什麼？又要談論那個問題嗎？&rdquo聖克萊爾擡起頭來，問道。
奧菲利亞小姐氣沖沖地說：&ldquo我在說你居然為這種制度辯護，簡直是豈有此理。
&rdquo &ldquo為它辯護？親愛的小姐，誰說我在為它辯護？&rdquo &ldquo你當然是在為這種制度辯護，你們所有的南方人都是如此。
否則，你們為什麼要蓄養黑奴呢？&rdquo &ldquo堂姐，你真是太天真可愛了。
難道你認為這世上就不可能有明知故犯的事情嗎？難道你從來沒做過明知故犯的事情嗎？&rdquo &ldquo假如是非我所願，迫不得已而為之，我會為此而忏悔的。
&rdquo奧菲利亞小姐一邊說，一邊使勁地織着毛線。
聖克萊爾一邊剝着桔子，一邊說：&ldquo我也會忏悔呀，我一直都在忏悔。
&rdquo &ldquo那你為什麼還要繼續做那種事？&rdquo &ldquo難道忏悔過後，你能保證永遠不會犯同樣的錯誤？&rdquo &ldquo除非你受到非常大的誘惑。
&rdquo &ldquo的确如此，我真的受到很大的誘惑，這正是我的難言之隐。
&rdquo &ldquo可我總是下決心盡量克服誘惑。
&rdquo &ldquo這十年來，我一直在不停地下決心克服誘惑，可我還是沒有擺脫。
表姐，難道你就擺脫了你以前的罪孽了嗎？&rdquo 奧菲利亞小姐放下手中的毛線活，嚴肅地說道：&ldquo奧古斯丁，你完全可以指責我的缺點。
你說得對，對于自己的缺點，我比誰都更清楚，但是，我覺得咱們之間還是有所不同的。
如果我每天都在做着自己明知是不對的事情，我情願砍掉自己的手。
不過，實際上，我的确有些言行不一，也難怪你會指責我。
&rdquo 奧古斯丁坐到了地闆上，把頭靠在了表姐的膝上，說：&ldquo哦，表姐，别太認真了，你知道我這個沒禮貌的孩子隻是想逗逗你。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好得讓人心疼。
那種事的确讓人一想起來就覺得揪心啊。
&rdquo &ldquo但那的确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親愛的表弟。
&rdquo奧菲利亞小姐用一隻手撫摸着他的頭。
&ldquo是很嚴肅，我實在不願意在這個大熱天裡來讨論如此一個嚴肅的問題。
蚊蟲侵擾，又是這事，又是那事，在如此環境下，一個人的道德境界怎麼可能得到提高呢？這是不可能的事。
&rdquo聖克萊爾突然變得很興奮，仿佛領悟到了什麼，&ldquo我算是明白了北方民族為什麼會比南方民族道德高尚了。
這就是問題的核心之所在。
&rdquo &ldquo奧古斯丁，你真無藥可救了，十足一個油嘴滑舌的頑固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