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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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臣節制。

    不二三年,武臣擁衆,與賊相望,同事虜略。

      李賊入京師,三輔至于青、齊諸鎮,栉比而營,大子封公侯結其歡心,終莫肯以一矢入援。

    嗚呼,毅宗重武之效如此! 然則武固不當重與?曰:毅宗輕武而不重武者也。

    武之所重者将;湯之伐桀,伊尹為将;武之入商,太公為将;晉作六軍,其為将者皆六卿之選也。

    有明雖失其制,總兵皆用武人,然必聽節制于督撫或經略。

    則是督撫、經略,将也;總兵,偏裨也。

    總兵有将之名而無将之實,然且不可,況竟與之以實乎! 夫安國家,全社稷,君子之事也;供指使,用氣力,小人之事也。

    國冢社稷之事,孰有大于将?使小人而優為之,又何貴乎君子耶?今以天下之大讬之于小人,為重武耶,為輕武耶?是故與毅宗從死者,皆文臣也。

    當其時,屬之以一旅,赴賊俱死,尚冀十有一二相全,何至自殊城破之日乎?是故建義于郡縣者,皆文臣及儒生也。

    當其時,有所藉手以從事,勝負亦未可知,何至驅市人而戰,受其屠醢乎?  彼武人之為大帥者,方且飙浮雲起,昔之不敢一當敵者,乘時易幟,各以利刃而齒腐朽,鮑永所謂以其衆幸富貴矣,而後知承平之時待以仆隸者之未為非也。

     然則彭越、黥布非古之良将與?曰:彭越、黥布,非漢王将之者也,布、越無所藉于漢王而漢王藉之,猶治病者之服烏喙藜蘆也。

    人見彭越、黥布之有功而欲将武人,亦猶見烏喙藜蘆之愈病而欲以為服食也。

    彼粗暴之徒,乘世之衰,竊亂天常,吾可以權授之,使之出落钤鍵也哉!  然則叔孫通專言斬将搴旗之士,儒生無所言進,何也?曰:當是時,漢王已将韓信,彼通之所進者,以首争首、以力搏力之兵子耳,豈所謂将哉?然則壯健輕死善擊刺者,非所貴與?曰:壯健輕死善擊刺之在人,猶精緻犀利之在器甲也。

     弓必欲無灂,治必欲援胡之稱,甲必欲上旅下旅劄續之堅,人必欲壯健輕死善擊刺,其道一也。

    器甲之精緻犀利,用之者人也;人之壯健輕死善擊刺者,用之者将也。

    今以壯健輕死善擊刺之人而可使之為将,是精緻犀利之器甲可以不待人而戰也。

      兵制三 唐、宋以來,文武分為兩途。

    然其職官,内而樞密,外而阃帥州軍,猶文武參用。

    惟有明截然不相出入,文臣之督撫,雖與軍事而專任節制,與兵士離而不屬。

    是故莅軍者不得計饷,計饷者不得莅軍;節制者不得操兵,操兵者不得節制。

    方自以犬牙交制,使其勢不可為叛。

     夫天下有不可叛之人,未嘗有不可叛之法。

    杜牧所謂“聖賢才能多聞博識之士”,此不可叛之人也。

    豪豬健狗之徒,不識禮義,喜虜掠,輕去就,緩則受吾節制,指顧簿書之間,急則擁兵自重,節制之人自然随之上下。

    試觀崇祯時,督撫曾有不為大帥驅使者乎?此時法未嘗不在,未見其下可叛也。

     有明武職之制,内設郡督府,錦衣衛,外設二十一都司,四百九十三衛,三百五十九所;平時有左右都督、都指揮使、指揮使,各系以同知、佥事及千戶、百戶、鎮撫之級,,行伍有總兵、副将、參将、遊擊、千把總之名、宜悉罷平時職級,隻存行伍。

    京營之兵,兵部尚書即為總兵,侍郎即為副将,其屬郎官即分任參、遊。

    設或征讨,将自中出,侍郎挂印而總兵事,郎官從之者一如京營,或用巡撫為将,巡撫挂印,即以副将屬之參政,參将屬之郡守,其行間戰将勇略冠軍者,即參用于其間。

    苟如近世之沈希儀、萬表、俞大猷、戚繼光,又未嘗不可使之内而兵部,外而巡撫也。

     自儒生久不為将,其視用兵也,一以為尚力之事,當屬之豪健之流;一以為陰謀之事,當屬之傾危之士。

    夫稱戈比幹立矛者,士卒之事而非将帥之事也,即一人以力聞,十人而勝之矣。

    兵興以來,田野市井之間膂力稍過人者,當事即以奇士待之,究竟不當一卒之用。

    萬曆以來之将,掩敗飾功,所以欺其君父者何所不至,亦可謂之傾危矣。

    乃止能施之君父,不能施之寇敵。

    然則今日之所以取敗亡者,非不足力與陰謀可知矣。

     使文武合為一途,為儒生者知兵書戰策非我分外,習之而知其無過高之論,為武夫者知親上愛民為用武之本,不以粗暴為能,是則皆不可叛之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