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有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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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颠,亂殺無辜,釀成了淩霄城中偌大的風波。

     史婆婆回城後見到丈夫這情景,心下也是好生後悔,丈夫的瘋病一半固因他天性自大,一半實緣自己而起,此刻聽得石破天言道丈夫叫自己到碧螺山去,永遠别再回來,又聽說丈夫自知罪孽深重,在石牢中面壁思過,登時便打定了主意:“咱二人做了一世夫妻,臨到老來,豈可再行分手?他要在石牢中自懲己過,我便在牢中陪他到死便了,免得他到死也雙眼不閉。

    ”轉念又想:“我要億刀将掌門之位讓我,原是要代他去俠客島赴約,免得他枉自送命,阿繡成了個獨守空閨的小寡婦。

    此事難以兩全,那便是如何是好?唉,且不管他,這件事慢慢再說,先去瞧瞧老瘋子要緊。

    ”當即轉身入内。

     白萬劍挂念父親,也想跟去,但想大敵當前,本派面臨存亡絕續的大關頭,畢竟是以應付謝煙客為先。

     謝煙客瞧瞧石中玉,又瞧瞧石破天,好生難以委決,以言語舉止而論,那是石破天較像狗雜種,但他适才一把拉退白萬劍的高深武功,迥非當日摩天崖這鄉下少年之所能,分手不過數月,焉能精進如是?突然間他青氣滿臉,綻舌大喝:“你們這兩個小子,到底那一個是狗雜種?”這一聲斷喝,屋頂灰泥又是筱筱而落,眼見他舉手間便要殺人。

     石中玉不知‘狗雜種’三這是石破天的真名,隻道謝煙客大怒之下破口罵人,心想計謀既給他識破,隻有硬着頭皮混賴,挨得一時是一時,然後俟機脫逃,當即說道:“我不是,他,他是狗雜種!”謝煙客向他瞪目而視,嘿嘿冷笑,道:“你真的不是狗雜種?”石中玉給他瞧得全身發毛,忙道:“我不是。

    ” 謝煙客轉頭向石破天道:“那麼你才是狗雜種?”石破天點頭道:“是啊,老伯伯,我那日在山上練你教我的功夫,忽然全身發冷發熱,痛苦難當,便昏了過去,這一醒轉,古怪事情卻一件接着一件而來。

    老伯伯,你這些日子來可好嗎?不知是誰給你洗衣煮飯。

    我時常記挂你,想到我不能給你洗衣煮飯,可苦了你啦。

    ”言語中充滿關懷之情。

     謝煙客更無懷疑,心想:“這傻小子對我倒真還不錯。

    ”轉頭向石中玉道:“你冒充此人,卻來消遣于我,嘿嘿,膽子不小哇,膽子不小!” 石清、闵柔見他臉上青氣一顯而隐,雙目精光大盛,知道兒子欺騙了他,自令他怒不可遏,隻要一伸手,兒子立時便屍橫就地,忙不疊雙雙躍出,攔在兒子身前。

    闵柔顫聲說道:“謝先生,你大人大量,原諒這小兒無知,我……我教他向你磕頭陪罪!” 謝煙客心中煩惱,為石中玉所欺尚在其次,隻是這麼一來,玄鐵令誓言的了結又是沒了着落,冷笑道:“謝某為豎子所欺,豈是磕幾個頭便能了事?退開!”他‘退開’兩字一出口,雙袖拂出,兩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推去。

    石清、闵柔的内力雖非泛泛,竟也是立足不穩,分向左右跌出數步。

     石破天見闵柔驚惶無比,眼淚已奪眶而出,忙叫:“老伯伯,不可殺他!” 謝煙客右掌蓄勢,正待擊出,其時便是大廳上數十人一齊阻擋,也未必救得了石中玉的性命,但石破天這一聲呼喝,對謝煙客而言卻是無可違抗的嚴令。

    他怔了一怔,回頭問道:“你要我不可殺他?”心想饒了這卑鄙少年的一命,便算完償了當年誓願,那倒是輕易之極的事,不由得臉露喜色。

     石破天道:“是啊,這人是石莊主、石夫人的兒子。

    叮叮當當也很喜歡他。

    不過……不過……這人行為不好,他欺侮過阿繡,又愛騙人,做長樂幫幫主之時,又做了許多壞事。

    ” 謝煙客道:“你說要我不可殺他?”他雖是武功絕頂的一代枭傑,說這句話時,聲音竟也有些發顫,惟恐石破天變卦。

     石破天道:“不錯,請你不可殺他。

    不過這人老是害人,最好你将他帶在身邊,教他學好,等他真的變了好人,才放他離開你。

    老伯伯,你心地最好,你帶了我好幾年,又教我練功夫。

    自從我找不到媽媽後,全靠你養育我長大。

    這位石大哥隻要跟随着你,你定會好好照料他,他就會變成個好人了。

    ” ‘心地最好’四字用之于謝煙客身上,他初一入耳,不由得大為憤怒,隻道石破天出言譏刺,臉上青氣又現,但轉念一想,不由得啼笑皆非,眼見石破天說這番話時一片至誠,回想數年來和他在摩天崖共處,自己處處機心對他,他卻始終天真爛漫,絕無半分猜疑,别來數月,他兀自以不能為自己洗衣煮飯為歉,料想他失母之後,對己依戀,因之事事皆往好處着想,自己授他‘炎炎功’原是意在取他性命,他卻深自感恩,此刻又來要自己去管教石中玉,心道:“傻小子胡說八道,謝某是個獨來獨往、矯矯不群的奇男子,焉能為這卑賤少年所累?”說道:“我本該答允為你做一件事,你要我不殺此人,我依了你便是。

    咱們就此别過,從此永不相見。

    ” 石破天道:“不,不,老伯伯,你若不好好教他,他又要去騙人害人,終于會給旁人殺了,又惹得石夫人和叮叮當當傷心。

    我求你教他、看着他,隻要他不變好人,你就不放他離開你。

    我媽本來教我不可求人什麼事。

    不過……不過這件事太關要緊,我隻得求求你了。

    ” 謝煙客皺起眉頭,心想這件事婆婆媽媽,說難是不難,說易卻也着實不易,自己本就不是好人,如何能教人學好?何況石中玉這少年奸詐浮滑,就是由孔夫子來教,隻怕也未必能教得他成為好人,倘若答允了此事,豈不是身後永遠拖着一個大累贅?他連連搖頭,說道:“不成,這件事我幹不了。

    你另出題目吧,再難的,我也去給你辦。

    ” 石清突然哈哈大笑,說道:“人道摩天居士言出如山,玄鐵令這才名動江湖。

    早知玄鐵令主人會拒人所求,那麼侯監集上這許多條人命,未免也送得太冤了。

    ” 謝煙客雙眉陡豎,厲聲道:“石莊主此言何來?” 石清道:“這位小兄弟求你管教犬子,原是強人所難。

    隻是當日那枚玄鐵令,确是由這小兄弟交在謝先生手中,其時在下夫婦親眼目睹,這裡耿兄、王兄、柯兄、花姑娘等幾位也都是見證。

    素聞摩天居士言諾重于千金,怎地此刻這位小兄弟出言相求,謝先生卻推三阻四起來?”謝煙客怒道:“你會生兒子,怎地不會管教?這等敗壞門風的不肖之子,不如一掌斃了幹淨!”石清道:“犬子頑劣無比,若不得嚴師善加琢磨,決難成器!”謝煙客怒道:“琢你的鬼!我帶了這小子去,不到三日,便琢得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闵柔向石清連使眼色,叫道:“師哥!”心想兒子給謝煙客這大魔頭帶了去,定是兇多吉少,要丈夫别再以言語相激。

    豈知石清隻作不聞,說道:“江湖上英雄好漢說起玄鐵令主人,無不翹起大拇指贊一聲‘好!’端的是人人欽服。

    想那背信違誓之行,豈是大名鼎鼎的摩天居士之所為?” 謝煙客給他以言語僵住了,知道推搪不通世務的石破天易,推搪這閱曆豐富的石莊主卻為難之極,這圈子既已套到了頭上,隻有認命,說道:“好,謝某這下半生,隻有給你這狗雜種累了。

    ”似是說石破天,其實是指石中玉而言。

     他繞了彎子罵人,石清如何不懂,卻隻微笑不語。

    闵柔臉上一紅,随即又變得蒼白。

     謝煙客向石中玉道:“小子,跟着我來,你不變成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