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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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腦袋縮在兩個乳房之間,兩條胳膊壓在兩腿分叉處。

    她看上去就像一顆将要發芽的綠色豌豆。

     突然我聽到她以那種愚蠢的美國方式說:&ldquo瞧,我能幹這個,但是我不能幹那個!&rdquo她說幹就幹。

    幹什麼?嘿,她開始拍動下身,就像一隻蜂鳥。

    她有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長着兩隻真誠的狗眼睛。

    在巴拉丁鮮花盛開的時候,這就像一幅魔鬼的圖畫。

    它的不諧調捶打着我。

    我坐在杵錘下。

    每次我看一眼她的臉,我都看見一道鐵口子,口子後面有一個戴鐵面罩的人在向我眨眼。

    一種令人恐怖的玩笑,因為他是用一隻瞎眼睛眨眼,一隻眼淚汪汪的瞎眼,有變成白内障的危險。

     要不是她的胳膊、大腿都糾纏在一起,要不是她是一條被面罩所窒息、滑溜溜盤繞的蛇,那我就可以發誓,她就是我老婆艾伯塔,或者,如果不是我老婆艾伯塔,那就是另一個老婆,盡管我認為這是艾伯塔。

    我以為我始終知道艾伯塔的裂縫,但是兩腿間夾着一個面罩,還擰成一個結,一道裂縫像另一道裂縫一樣好,在每一個陰溝上面都有一道格栅,在每一個豆莢裡都有一顆豌豆,在每一道口子後面都有一個戴鐵面罩的人。

     我坐在鐵床架旁邊的椅子裡,褲子背帶從肩上取了下來,一把杵錘搗在我的腦殼頂上,這時我開始夢見我認識的女人們。

    這些女人故意弄裂她們的骨盆,為的是好讓醫生用一隻戴橡皮手套的手指插到她們裡面,并用藥簽敷藥于她們的會陰的裂口上。

    這些女人的隔膜如此之薄,以至于針的刮擦聲聽起來就好像她們下垂的膀胱裡有尼亞加拉大瀑布。

    這些女人按鐘點坐着,把子宮的裡面翻出來,為的是用一根織補針來紮它。

    狗一樣的怪女人,長着毛茸茸的腦袋,總是在不适當的地方藏着一隻鬧鐘或拼闆玩具;就在不适當的時刻,鬧鐘響了;就在天空放射着羅馬焰火筒的奇光異彩,從雨點似的火花中出現了螃蟹與星魚的時候,萬無一失地總會有一把斷鋸子,電線啪的一聲折斷,穿過手指的釘子,因出汗而黴爛的女人緊身胸衣。

    穿着硬領服裝的狗臉怪女人,嘴唇下垂,眼睛抽動。

    巴拉丁來的魔鬼舞者都有豐滿的屁股,門總是開成一道縫,應該放傘架的地方放着一隻痰盂。

    賽璐珞制成的運動員從煤氣燈上穿過的時候,像乒乓球一樣爆裂。

    奇怪的女人&mdash&mdash我始終坐在鐵床架旁邊的椅子裡。

    她們有如此靈巧的手指,以緻錘子總是落在我腦殼的正中心,使接頭脫膠。

    頭蓋骨就像冒着蒸汽的櫥窗裡的漢堡牛排。

     穿過旅館大廳時,我看見一群人聚集在酒吧間。

    我走進去,突然聽到一個小孩痛苦地号叫。

    小孩正站在人群中的一張桌子上。

    這是一個女孩,腦袋側面,就在太陽穴上,有一道裂口。

    鮮血正從太陽穴裡往外冒着泡。

    這隻是泡&mdash&mdash沒有血從她的臉側淌下來。

    每次她太陽穴上的裂縫張開,我就看見有什麼東西在裡面動。

    看上去好像有隻雞在裡面。

    我仔細一看,這回我看清楚了。

    是一隻杜鵑!人們大笑。

    同時,這孩子在痛苦地号叫。

     在接待室,我聽到病人咳嗽,蹭他們的腳;我聽到一本雜志合上的聲音,以及外面石子路上牛奶車的隆隆聲。

    我老婆正坐在一張白凳子上,小孩的腦袋頂着我的胸部。

    她太陽穴上的傷口顫動着,就好像是脈搏對着我的心髒跳動。

    外科醫生穿着白大褂;他走來走去,吞雲吐霧地抽着煙。

    他不時在窗口停下來,看一看天氣如何。

    最後,他洗了手,戴上橡皮手套。

    他手上戴着消毒手套,在器具底下點着火,然後他心不在焉地看看表,用手指撫摸放在書桌上的賬單。

    小孩現在在呻吟;她的整個身子都痛苦地扭歪了。

    我把她的胳膊、大腿固定住。

    我等待着器具煮好。

     最後,外科醫生準備好了。

    他坐在一張小凳子上,挑了一根長長的精密器具,上面有一個灼熱的紅點。

    他連一句警告的話也沒說,就把器具插進了張開的傷口。

    小孩發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我老婆當場癱倒在地闆上。

    &ldquo不要管她!&rdquo冷靜自若的外科大夫說着,用腳把她的身體蹬到一邊。

    &ldquo現在抱緊了!&rdquo他用最殘酷的器具蘸到煮得滾開的抗菌劑裡,然後将刀片插進太陽穴裡,讓它停留在那裡,直到傷口燒了起來。

    然後,以同樣快得可怕的速度,他突然抽出器具,器具上的圓孔眼裡連着一根長長的白線,它漸漸變成紅法蘭絨,然後變成口香糖,然後變成爆米花,最後變成鋸末。

    當最後一片鋸末飛出來的時候,傷口幹幹淨淨地合攏,長結實,連一點點疤痕都沒有留下。

    小孩甯靜地微笑着,向上望着我,然後從我懷裡溜下來,穩步走到房間角落裡,在那兒坐下,玩了起來。

     &ldquo太棒了!&rdquo醫生說,&ldquo實在是太棒了!&rdquo &ldquo啊,就是,嗯?&rdquo我尖叫。

    我像瘋子一般跳起來,将他從凳子上擊倒,用我的膝蓋紮紮實實地頂住他的胸口。

    我順手操起離我最近的那把器具,開始鑿他。

    我像個惡魔似的幹着。

    我摳出他的眼睛,紮破他的耳膜,切開他的舌頭,擰斷他的氣管,削平他的鼻子。

    我把他的衣服扯掉,燙他的胸口,直到它冒煙,在肉還沒有燙熟、因滾燙的烙鐵而顫抖的時候,我就把外層皮肉卷到一邊,将硝酸倒到裡面去&mdash&mdash直到我聽到心髒和肺發出咝咝聲,直到煙氣幾乎把我熏昏過去。

     這時候,小孩正快活地拍着手。

    當我站起來尋找一把木槌的時候,我注意到我老婆坐在另一個角落裡。

    她似乎吓癱了,連站都站不起來。

    她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小聲說着:&ldquo惡魔!惡魔!&rdquo我跑下樓去尋找木槌。

     在黑暗中我似乎看到一個人影站在烏木鋼琴邊上。

    燈火忽明忽暗,但還是有足夠的光線在這個人的腦袋周圍投下一圈光環。

    此人正以一種單調的聲音大聲朗讀一本巨大的鐵書。

    他讀起來就像猶太拉比在吟唱禱文。

    他的腦袋出神地朝後仰着,就好像它永遠這樣錯了位。

    他的樣子就像一盞打破的街燈,在潮濕的霧氣中發出微光。

     光線越來越昏暗,他的吟唱變得越來越單調。

    最後我什麼也看不清,隻見到他腦袋周圍的光環,然後光環也消失了,我明白我已經變瞎。

    這就像在水中溺死一般,我的整個過去都在此過程中湧現出來。

    不僅是我個人的過去,而且也有我正騎在一隻大烏龜背上穿越的全人類的過去。

    我們以蝸牛的速度與地球同行,我們到達了她運行軌道的極限,然後以一種傾斜的怪步子,我們迅速蹒跚回來,穿過空空的黃道十二宮。

    我們看見動物世界千奇百怪的幽靈般形象,已經爬到梯子頂,結果卻掉到海底而消失的物種。

    尤其是所有羽毛全是火紅色的紅鳥。

    它生性溫和。

    紅鳥的速度飛快,像箭一般,總是朝向北方。

    它振翅北飛,飛過屍體,身後跟着一群天使蛆蟲,令人眼花缭亂的一群,遮天蔽日。

     慢慢地,猶如面紗被揭去,黑暗消散,我看清一個人站在鋼琴旁邊的側影,他手裡拿着那本大鐵書,腦袋朝後仰着,正以倦怠的單調聲音吟唱安魂連禱。

    一會兒以後,他開始邁起輕快機械的步子來回走,好像他正在心不在焉地做操。

    他的動作有一種痙攣的自動節奏,一見就令人生氣。

    他的舉止就像實驗室裡一部分腦子被切除的動物。

    每次來到鋼琴跟前,他都随意敲出幾個和弦&mdash&mdash乒,乓,砰!同時他低聲咕哝着。

    輕快地朝東邊牆走去時,他咕哝:&ldquo供氧理論”輕快地朝西邊牆走去時,他咕哝:&ldquo對立理論”在朝正北偏西方向走去時,他咕哝:&ldquo完全錯誤的新鮮空氣理論&rdquo,等等,等等。

    他的動作就像一艘頂風而行的舊四桅船,他的胳膊軟綿綿地懸挂着,腦袋微微垂向一邊。

    一種輕快的不屈不撓的動作,像織布機上的一隻梭子。

    突然他朝向正北咕哝:&ldquoZ代表zebra&hellip&hellipzeb,zut,Zachariah&hellip&hellip沒有b代表bretzels的迹象&hellip&hellip&rdquo 用手指輕拂鐵書的書頁,我看出來,這是中世紀流傳下來的一部涉及木乃伊問題的詩集;每一首詩都含有一個治療皮膚病的處方。

    這是一個猶太僧侶寫的關于大瘟疫的日記。

    一種關于皮膚病的詳細編年史,是由行吟詩人吟唱的。

    寫作形式是以樂符代表所有不祥的、爬行類的野獸,諸如鼹鼠、癞蛤蟆、蜥蜴、鳝魚、甲蟲、蝙蝠、海龜、白老鼠。

    每一首詩都含有一個處方,可以使着魔者的身體擺脫侵擾皮膚下層的惡魔。

     我的眼光從音樂書頁溜到了大門外,那裡正在進行獵狼。

    地上覆蓋着白雪,在城堡步道旁邊的橢圓形田野裡,兩個用長矛武裝的騎士快要把狼折磨緻死。

    像奇迹一般,狼漸漸被仁慈而靈巧地置于緻命一擊的位置。

    注視着這大大拖長的死亡過程,一種激起情欲的感覺支配了我。

    正當長矛要擲出去的時候,馬和騎士以一種令人極度痛苦的彈性蜷縮,同時狼、馬和騎士繞着死亡的樞軸旋轉。

    當長矛飛快地穿過狼的軀體時,地面輕輕向上運動,地平線稍稍傾斜,天空像刀鋒般發藍。

     我穿過柱廊,來到通往城裡的下陷街道。

    房子周圍,黑色的煙囪林立,煙囪裡噴出含硫的濃煙。

    最後我來到盒子廠,從它的一個窗戶裡我看到殘疾人排着隊站在院子裡。

    沒有一個殘疾人有腳,很少幾個有胳膊;他們臉上滿是煤煙。

    他們所有人胸前都挂着獎章。

     令我感到恐怖和吃驚的是,我慢慢發現,一長串棺材正從附屬于工廠牆壁的長滑道上被運送到院子裡。

    在棺材從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