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靖難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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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功,兵法所謂窮寇無遏,我先戒淵,令其整兵以待,俟賊奔過,順其勢而擊之,為是故也。

    然賊雖少挫,其鋒尚銳,必緻死來鬥。

    大抵臨敵貴于審機變,識進退,須以計破之。

    今日賊來,爾等與戰,我以精騎往來陣間,賊有可乘之處,即突入擊之,兩陣相當,将勇者勝,此光武所以破王尋也。

    」遂整兵俟賊。

    至時我軍于東北,賊軍于西南,進與交戰,自辰達未,上臨陣督戰,将士人人踴躍争進。

    乃張奇兵往來以沖之,賊軍退而複合者數四,兩軍兵刃相接,彼此戰疲,各坐而息。

    已而複起戰,相持不退,飛矢交下。

    忽東北風大起,塵埃漲天,沙礫擊面,賊軍眯目,咫尺不見。

    我軍乘風大呼,縱左右翼橫擊之,钲鼓之聲震地,賊軍大敗,棄兵而走,斬首十餘萬級。

    追至滹沱河,溺水及踐蹋死者不可勝計。

    餘皆潰散,降者悉放遣之,盡獲其器械辎重,盛庸單騎走德州。

    上戰罷回營,埃塵滿面,将士不能識,及聞上聲,乃趨前來見。

    上每臨陣,出入陣間,決機應變,一見軍受敵,即馳赴之,諸将士遙見上旗幟,歡聲震動,莫不奮戈争先,一以當百,故無不勝也。

     初,賊氣驕盈,謂此舉必見摧滅,各将金銀器皿及錦繡衣服,俟破北平城之日,(「俟破北平城之日」,「北」原作「敗」,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大為宴會。

    至是大敗,所将器物盡為我軍所得。

    癸未,以戰捷遣使回北平,至單家橋,見賊軍萬餘營于南岸,至晚來報。

    甲申,上率兵往擊其營,(「上率兵往擊其營」,「擊」原作「回」,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斬首數千級,溺死者甚衆。

    是日大軍移住樓子營。

    先是,吳傑等引軍來與盛庸合,未至八十裡,聞盛庸敗,乃退回真定。

    上語諸将曰:「吳傑等若嬰城固守,則為上策,若軍出即歸,避我不戰,則為中策,若來求戰,則為下策也。

    今其必出下策,破之必矣。

    」諸将曰:「彼聞盛庸已敗,必不敢出。

    」上曰:「不然,吳傑、平安擁衆十萬,不得與盛庸合者,以我軍居中隔離其勢,今逗遛不出,有曠期失律,老師費财之責,然彼雖外示與盛庸合,其實忌盛庸先成功耳。

    盛庸戰敗,彼之所幸,蓋欲獨專其美,以圖僥幸之功,此其有必出者。

    我且散軍,托言取糧,(「托言取糧」,「托」原作「記」,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示以空虛。

    賊聞我軍散,必乘虛而來,我軍既出即回,嚴師以待之,必落我彀中矣。

    」是日散軍四出取糧,又發校尉荷擔抱嬰兒,佯作避兵者,散入真定城,報雲大軍各散取糧,營無備。

    賊聞以為信然,乃出師欲掩我不備。

     閏三月庚寅朔。

    乙未,命都指揮鄭亨、李遠等将騎兵五千哨真定。

    丙申,鄭來報:吳傑軍滹沱河北,去我軍七十裡。

    上曰:「賊不量力揣智,妄欲求戰,譬猶乳犬之犯虎,伏雌之搏狸,雖有鬥心,死随之矣。

    且盛庸既敗,今彼複來,此天意欲兩敗之也。

    」遂饬諸軍渡河。

    時向暮,諸将請明旦渡,都指揮陸榮進言曰:「今日十惡大敗,兵家所忌,不可濟師。

    」上曰:「吾千裡求戰,憂賊不出,百計以誘之,今其出在外,是賊送死之秋。

    夫時不再得,幾惟易失,今時幾如此,豈可緩也?借使緩之,賊退真定,城堅糧足,攻之不克,欲戰不應,欲退不能,是坐受其斃。

    若拘小忌,終誤大謀。

    」(「終誤大謀」,「終」原作「欲」,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上遂策馬先渡,劉才執辔而言曰:「水深,騎從而渡,步軍辎重有渰沒之患。

    」上令騎由上流渡,步軍辎重從下渡,騎障遏上流,下流水淺,辎重畢渡。

    上先率騎兵三千循河西進,行二十裡,果遇賊軍,遂退營于藁城。

     戊戌,與賊鋒略交,值晚,各收兵還營,上慮賊潛退,躬率數十騎逼賊營而宿,以綴賊軍。

    己亥,賊列方陣于西南,上見而笑謂諸将曰:「方陣四面受敵,豈能取勝?我以精兵攻其一隅,一隅敗,則其餘自潰。

    」乃以軍縻其三面,悉精銳攻其東北隅,與賊大戰。

    上以骁騎數百,循滹沱河繞出賊後,突入賊陣,大呼奮擊,矢下如雨,箭集上旗,有若猬毛。

    平安陣間縛樓數丈,升高以望,上麾精騎沖其前,平安墜而下走,幾被獲。

    忽大風起,飛屋拔樹,賊衆力不能支,我軍四面蹙之,土崩瓦解,斬首六萬餘級,追奔直抵真定城下,殺死無算,俘降者悉釋之,盡獲其軍資器械,生擒都指揮鄧戬、陳鵬等,吳傑、平安僅得入城。

    翊日,遣人送旗回北平,谕太子曰:「謹藏之,以示後世子孫,使知今日禦禍艱難也。

    」都督顧成見旗而泣,謂太子曰:「臣自幼從軍,多曆戰陣,今老矣,未嘗見此戰也。

    」 庚子,師渡滹沱河。

     己酉,至順德。

    辛亥,至廣平,各郡縣官民望風來迎,曰:「不圖今日複見殿下。

    」乃受而遣之。

     癸醜,至大名,官吏父老率衆來迎。

    時獲賊諜者,詢以奸惡,言齊泰、黃子澄等皆竄逐。

    上語左右曰:「若爾,則必有悔禍之心,其兵必解,而吾亦得以少釋其憾。

    」乃上書曰:竊惟二帝三生之治天下,無他術也,建用皇極而已。

    皇極者,大中至正之道也,以大中至正之道治天下,天下豈有不治者乎?大中至正之道,非人為之,蓋天理之所固有,為人君者持守而行之,則佞臣必遠,賢人不近而自近,九族不睦而自睦,百姓不均而自均,無所往而不當矣。

    洪範曰「無偏無黨,王道平平」,豈非大中至正之道也欤?若為其君者,蔽其聰明,不親政事,近佞臣,遠賢人,離九族,擾百姓,彰過失于天下。

    為臣者,逞奸邪,圖不軌,以危社稷。

    孰能舉二帝三王治天下之大經大法以陳于前哉!嘗觀漢唐以來,大有為之君,亦不出于二帝三王之道,故能長久者也。

    (「故能長久者也」,「故」原作「不」,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 今昧帝王大中至正之道,且以誅滅親王為心,父皇太祖高皇帝賓天未及一月,聽流言而罪周王,破其家,滅其國。

    不旋踵而罪代王。

    湘王無罪,令其阖宮焚死。

    齊王無罪,降為庶人,拘囚京師。

    岷王削爵,流于漳州。

    至于二十五弟病不與藥,死即焚之,棄骸于江。

    嗚呼!彼奸臣者,其毒甚于虎狼。

    我父皇子孫幾何,能消幾日而盡害之至此,痛切于心。

     豈意禍幾日興日盛,我守國奉藩,遵禮畏義,本無一毫之犯,又結構惡少,複來屠我,動天下之兵,騷四方之衆,直欲必滅而後已。

    夫兵不祥之器,(「夫兵不祥之器」,原無「兵」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補。

    )聖人不得已而用之。

    本為保生民,(「本為保生民」,原無「民」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誅讨奸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