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靖難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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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其首領,待之如故。

    尚冀左右易心悔禍,念及親親,哀其窮追,重加寬宥,使叔有更生之望,下無畏死之心,如此則非特叔之幸,實社稷之幸。

     昔者成周隆盛,封建諸侯,綿八百餘年之基。

    及其後世衰微,齊桓、晉文成一匡之功,雖以秦、楚之強,不敢加兵于周者,有列國為之屏蔽也。

    秦廢封建,二世而亡,可為明鑒。

    今不思此,則甯有萬乘之主孤然獨立于上,而能久長者乎?詩曰:「價人維藩,大師維垣。

    大邦維屏,大宗維翰。

    懷德維甯,宗子維城。

    無俾城壞。

    無獨斯畏。

    」謹以是為終篇獻。

    萬一必欲見屠,兵連蝸結,無時而已,一旦有如吳廣、陳勝之徒竊發,則皇考艱難之業,不可複保矣。

    敷露衷情,不勝懇悃之至。

    苟固執不回,堕羣邪之計,安危之機,實系于茲。

     上以書稿示羣臣。

    羣臣見者鹹曰:「辭旨懇切,必能感動,蚤得休兵息士,誠為至願。

    」上曰:「孝弟者人心所同之理,有人心者視予之言,豈得不恻怆于懷也?陳道曉切,冀其開悟,彼能感動,在移轉之間耳。

    然予度之,彼忍心如此,又況日迩小人,聞見昧于大道,必欲逞其狠毒,縱有百口哀訴,亦難回也。

    卿等試觀之。

    」 乙醜,上谕于衆曰:「吾與若等為此者,(「吾與若等為此者」,原無「此」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非所以求富貴,所以救死保妻孥也。

    夫好生惡死,人情所同,見亂思治,古今則一。

    今天下者,太祖之天下也,百姓者,太祖之赤子也。

    權奸作難,欲殄我邦家,驅逐赤子,以蹈白刃,非其所得已也。

    爾衆甚毋嗜殺,嗜殺則傷天地之和,以損太祖數十年生育之仁。

    (「以損太祖數十年生育之仁」,「數」字下原衍一「年」字,據明天一閣抄本删。

    )毋貪财,貪财則失民心,民心失則大本虧矣。

    居民耕桑,商賈貿鬻,慎毋擾之。

    夫有亂時而無亂法,違予言者,有法以治之。

    吾已上書于朝,旦夕希望恩旨,苟能全生,豈忍小輩獨麗于法。

    爾衆懋哉,毋诒後悔。

    」諸将士鹹稽首曰:「殿下好生之德,同于天地,臣等豈敢背德以取罪戾乎?」庚寅,守遵化指揮蔣玉來報,都督陳亨、劉真,都指揮蔔萬引大甯軍馬出松亭關,駐營于沙河,來攻遵化。

    壬辰,上率兵援之,劉真等聞上将至,遁回松亭關,堅守不出。

    乙未,上命千戶李浚等領兵至關口,指麾部伍,若将攻城狀,劉真等閉關不敢出。

    上曰:「大甯軍馬不散,終為吾後憂,然劉真衰老,無能為也。

    陳亨素笃忠誠,托心于我,但為蔔萬所制,若去蔔萬,陳亨必來。

    劉真寡謀,易于戲弄,以間動之,必生嫌隙。

    」适遊騎獲大甯二卒至,上曰:「間可行矣。

    」乃贻書蔔萬,大稱獎之,中極毀诋陳亨,緘識牢密,置一卒衣領中,飲之以酒,賞而遣之。

    傍引同獲卒竊窺之,佯不欲其見,實令其見。

    卒問守者曰:「彼何為者?」守者曰:「汝何用知之。

    」卒曰:「苟令吾知,不敢倍德。

    」守者曰:「彼歸以通音耗,故得厚賞。

    」卒謂守者曰:「能為我言,請得偕行,惟命是從。

    」守者曰:「諾。

    」遂俱遣之,乃不與賞。

    卒不得賞者,心不能平,至即發其事。

    劉真、陳亨于卒衣領中,搜得與蔔萬書,果疑之,就執蔔萬下獄,籍其家。

     八月戊戌朔。

    己酉,諜報耿炳文領軍三十萬駐真定,都督徐凱領軍十萬駐河間,都督潘忠、楊松營于莫州,其先鋒骁勇者九千人已據雄縣,大肆擄掠。

    上率師征之。

     壬子,至涿洲,屯于婁桑,令軍士秣馬蓐食,晡時渡白溝河。

    上曰:「今夕中秋,彼不虞我即至,必飲酒自若,乘其不戒,可以破之。

    」促諸軍速行,夜半至雄縣,圍其城,賊衆始覺,乃登城大罵,我軍憤恨,黎明攀附而上,遂破其城。

    上亟傳令,戒諸将勿殺。

    我軍怒其罵,盡斬之,獲馬八千餘匹。

    上責諸将曰:「我之舉義,所以安社稷保生民,豈以多殺為尚?嘗谕若等毋嗜殺人,若等欲乖我所為,是非求生而欲速死也。

    夫多殺,适以堅人心,皆畏死盡力以鬥,一夫拚命,百人莫當,終非所以取安全之道。

    昔曹彬下江南,未嘗妄殺,其後子孫昌盛,往往好殺者多底絕滅。

    今雖拔一城,所得甚少,而所失甚多。

    」諸将皆稽首謝罪。

     上料潘忠、楊松近在莫州,不虞城破,必引衆來援。

    上曰:「吾必生緻潘、楊。

    」諸将皆不知所謂。

    乃命譚淵領兵千餘先過月樣橋潛伏水中,(「月樣橋」,原無「樣」字,據明天一閣抄本補。

    )約忠等過橋,聞炮聲即起據橋。

    淵以水中難久伏,上令每軍取茭草一束,蒙其頭,以通鼻息。

    又令勇士數人伏路側,望忠等接戰,即舉炮。

    淵如上旨,往伏水中,上登城遙望,忠等果至,出師逆擊之,路傍舉炮,水中伏兵即起據橋,潘忠敗,急趨橋不得,我軍腹背夾擊之,生擒潘忠、楊松,餘多溺死。

    上問忠等軍虛實,忠雲:「莫州尚有戰士萬餘,馬九千餘匹,聞我敗必走,急取之可得也。

    」上率精騎百餘為前鋒,趨莫州,徑薄賊營,悉降其衆,盡獲其馬與辎重。

    明日回軍駐白溝河,語諸将曰:「今潘忠等被擒,衆皆敗沒,耿炳文在真定,必不虞我至,不為設備,我由間道出其不意,破之必矣。

    」諸将稱善。

     有張保者來降,将校也,請為前鋒,願擊賊自効。

    上問張保賊軍虛實,保曰:「軍三十萬,先至者十三萬,半滹沱河南,半營河北。

    」上給張保馬,遣其歸,令保佯言因敗被獲,守者少縱,遂脫系竊馬逃回,且聲言大軍将至。

    諸将請曰:「今由間道,不令彼知,掩其不備,奈何遣使使其為備?」上曰:「不然,始不知彼虛實,故欲掩其不備,今知其衆半營河南,半營河北,是以令其知我軍且至,則南岸之衆必移于北,并力拒我,一舉可盡敗之。

    兼欲賊知雄縣、莫州之敗,以奪其氣,兵法所謂先聲後實,即此是矣。

    若不令其知,徑薄城下,雖能勝其北岸之軍,南岸之衆乘我戰疲,鼓行渡河,是我以勞師當彼逸力,勝負難必。

    且人委身歸我,當推誠任使,何用懷疑?借彼有反側,去一張保,于我何損?由是事成,亦一人之間耳!」諸将唯唯,無敢複言,遂領兵而西。

     辛酉,至無極縣。

    上以賊衆我寡,欲試諸将勇怯,乃召問大軍所向,有雲:「且往新樂,以觀賊勢。

    」上曰:「新樂僻在一隅,吾逗留于彼,(「吾逗留于彼」,「逗」原作「豈」,據明天一閣抄本改。

    )銳氣已餒,賊引衆來戰,勢力不均,若等且度能勝之否?今直抵真定,賊衆新集,紀律未定,人心不一,乘我士氣方銳,一鼓而破之。

    」諸将或然或否,惟張玉與上意合,力贊其決。

     壬戌,至真定城二十裡,擒其樵采者,詢知賊惟備西北,東南無備。

    上率輕騎先至東門,突入賊運糧車中,擒二人問之,賊果移于北岸,由西門而營,直抵西山,上将輕騎數千繞出城西,先擊破賊二營。

    時耿炳文出送使客,及覺,奔回,急趨橋,我軍折斷橋索,橋不得趨,耿炳文幾被擒。

    有一賊登城大罵,相拒二百餘步,上引滿弓以射之,應弦而斃,城中大驚。

    耿炳文出城來戰,張玉、譚淵、朱能、馬雲等率衆奮擊之,上以奇兵出其背,循城夾擊,橫透賊陣,耿炳文大敗,急奔入城,軍争門,門塞不得入,相蹈籍,死者甚衆,乃自斬其軍,然後阖門自守。

    丘福等殺入于城,門閉而退。

    賊佐副将軍驸馬都尉李堅領衆接戰,薛祿引槊刺堅墜馬,揮刀斬之,堅大呼曰:「我李驸馬,勿殺我。

    」祿生擒之。

    右副軍都督甯忠、左軍都督顧成、都指揮劉遂俱被擒,斬首三萬餘級,屍填滿城壕,溺死滹沱河者無算,獲馬二萬餘匹,俘降者數萬,盡散遣之。

    有二千人願留不欲歸,上從之。

    薛祿縛李堅來見,上讓之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