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流水落花 深仇傷寂寞 珠宮貝阙 往事訴辛酸

關燈
川天女道:“傻丫頭,這地方你怎住得慣?何況你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想報父母之仇嗎?”芝娜黯然不語,冰川天女又道:“你老是叫我天女姐姐,不怕外人見笑麼?我隻不過住在冰川之上罷了,哪裡是什麼天女呢?我姓桂,名叫桂冰娥,鐵拐仙夫婦,你們大約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

    ”謝雲真笑道:”這名字真好,不過你美若天人,我還是叫你做天女姐姐。

    ” 冰川天女帶領衆人,走入宮殿,雙掌一拍,隻見每幢宮殿之前,都出現了一位宮裝少女,因為宮殿透明,所以裡面雖然是重門疊戶,那些官裝少女,卻都隐約可見。

    奇怪的是,那些宮女雖然個個都是妙曼多姿,但裝束體态、非藏非漢,不知是來自何方? 陳天宇目眩神迷,感覺似乎是走人了神話中的境界。

    冰川天女道:“你們跋涉風塵,旅途勞頓,先歇歇吧。

    ”叫侍女引他們去休息,欽拐仙夫婦、陳天宇與芝娜四人都彼分隔開來,每人進一間宮殿。

     宮中道路彎彎曲曲,陳天宇随着侍女走過幾道回廊,到了一處花園,但見奇花異草觸目都是,有的花開如雪,有的燦若雲霞,有的黑如墨蘭,有的紅若玫瑰,有的牽藤附葛,有的石隙橫生,都說不出名字來。

    陳天宇目不暇給,隻聽得那侍女說道:“相公請入這間屋子歇息,有什麼事情叫我,可以牽動屋裡的銅線,我就知道了。

    這裡道路紛歧,相公若出園中遊玩,請記着這個标記,以免迷失。

    ”用手指給陳天宇看,陳天宇所住的這間宮殿,屋頂雕有一個石獅,遠遠望去,其他宮殿,或者是雕有駿馬,或者是老虎,或者是鳳凰,都有标志。

    這蠻女相貌雖殊中上,但卻說得一口很好的北京話。

    清甜圓潤,聽起來很是舒服。

     侍女交待清楚,便自退下。

    陳天宇推開房門,忽見房中突然現出幾個少年,都帶着驚愕的表情,迎面而來。

    陳天宇吃了一驚,仔細看時,卻原來是自己的影子。

    這間宮殿是雲石所造,四面牆壁都嵌有玻璃鏡子,纖毫畢現,當時這種琢磨精美的照身鏡都是從西洋運來的,陳天宇雖然見過,但卻沒有這麼精美,也沒有這麼多,是以感到驚訝。

    房中布置,清雅富麗,兼而有之,絲織錦被配以描金帳子,檀香書桌上供一瓶不知名的異花,發散着幽幽的清香,牆壁上還挂有一座西洋時辰鐘,的的答答響着。

    那時西洋的時辰鐘運入中國的還少,陳天字隻在土司家裡見過一次,禁不住對這時辰鐘也瞧了老半天。

     再仔細看時,牆壁上還挂有兩幅字畫,畫面一男一女,男的是個黃衣少年,腰懸長劍,豐神俊秀,女的卻是位古裝美人,柳葉雙眉,瓜子臉兒,清秀之極,體态形貌與冰川天女本來甚不相同,但乍眼一看,眉目之間,卻又有些神似。

    再看那幅字,字迹娟秀,似乎是女子的書法。

    題的是一首詞。

    詞道: “引離杯,歌離怨,訴離情。

    是誰譜掠水鴻驚,秋娘金縷,曲終人散數峰青?悠悠不向謝橋去,夢繞燕京。

     杯空滿,歌空好,琴空妙,月空明;隻蘭苑人去塵生。

    江南冬暮,怅年年雪冷風清。

    故人天際,問誰來同慰飄零。

    ” 底下一行小字是“錄亡父憶母舊作。

    浣蓮。

    ”陳天宇這才醒起,原來這畫中男女,乃是冰川天女的祖父祖母——桂仲明和冒浣蓮,這首詞乃是冒浣蓮的父親冒辟疆的作品。

     陳天宇不由得疑雲大起:冰川天女是桂仲明的孫女,此事已經奇怪,這高山上的宮殿,和宮殿中的那許多蠻女,更是出奇,冰川天女的身世,雖然已揭了一角,但半明半暗之間,卻是更增神秘。

     這一晚,晚餐由侍女送來。

    陳天宇始終沒有見着鐵拐仙夫婦的面。

    是夜,陳大字輾轉反側,一會兒想起了那藏族少女芝娜,一會兒想起了冰川天女,一會兒又想起了自己所拜的師父鐵拐仙夫婦的古怪行徑,思潮起伏,不能入睡,偶從窗口望出,但見外面一片銀白,在冰峰的雪光掩映之下,那些奇花異草,如同蒙上一層薄霧冰納,又如在玻璃世界之中,添了許多美妙的神秘的色彩,這奇景的确是人間罕遇,曠世難逢,陳天宇忍不住悄悄地起來,披上衣裳,推開宮門,出去賞覽。

     忽聽得一陣微細的語聲,遠遠傳來,陳天宇在假山後面一伏,隻見兩條人影正朝着自己這面行來,走在前面的是自己的師父鐵拐仙,陳天宇心中大奇,想道:他們在這個時分,出來做甚?又怕冰川天女瞧見了他,怪他在深夜之時,在宮中行走,因此動也不動,不敢出去招呼。

     這兩人走到陳天宇十餘丈之地,忽然停着,隻聽得冰川天女說道:“多謝你這次上山報信,更多謝叔伯們對我關心,但我己立誓此生此世,再不下山半步的了。

    ”鐵拐仙道:“但,但是那個金瓶,關系極其重大,想當年,七劍下天山,你的祖父祖母,同淩未風大俠一起,同抗清兵,你是桂大俠的孫女兒,難道就忍見西藏淪為滿虜的藩屬嗎?這金瓶一到,西藏可就完啦!” 冰川天女冷冷說道:“我不理這些事情。

    ”聲調十分堅決,毫無挽回餘地。

    鐵拐仙歎了口氣,正想再說,隻聽得冰川天女又道:“除非這座冰峰倒了,否則我的心志不移。

    你們夫婦遠來,我本該稍盡地主之誼,招待你們小住幾日,這話亦說過了。

    無奈我以前曾發過誓言。

    有誰敢勸我下山的,即算他是我的長輩,我也不能招待。

    鐵拐仙,多謝你這次的心事,明日我叫侍女送你們下去,以後你們也不必再來探我啦。

    ”冰川天女背向着陳天宇,陳天宇瞧不見她的面容,她說話的聲調,聽來亦甚溫柔,但卻是說得斬釘截鐵,就如一個女王,宣布了一道命令一般,此言一出,鐵拐仙登時靜默。

    陳天字亦是詫異非常,心道:這冰川天女怎的這樣不近人情,這不是公然下了逐客令嗎?不知怎的,陳天宇忽感對這如同仙境的地方,有說不出的留戀,尤其對那神秘的藏族少女,更是依依不舍。

    想起明日就要随師父下山,以後再也無緣到此,心中不覺怅然。

     但見玉宇無塵,冰峰映月,萬籁無聲,滿園子靜寂寂的,靜默了許久許久,才聽得鐵拐仙道:“冒犯姑娘,不敢求恕,姑娘吩咐,遵命就是。

    ”随即又聽到腳步聲漸遠漸沓,陳天宇從假山石後望出來,冰川天女與鐵拐仙的背影都不見了。

     陳天宇籲了口氣,步出假山,忽見前面分花拂柳,又走出一人,陳天宇正想躲避,隻聽得一個銀鈴似的聲音說道:“嗯,你還未睡麼?”定睛一看,正是那神秘的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