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漠傳聲 童心戲天女 駝峰聚會 妙計騙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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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川天女心頭郁結,她還是有生以來第一次被人戲弄,怎樣也咽不下這口氣,但卻又無可奈何,隻好沒精打彩地回去。

    走了半個時辰,擡頭一望,隻見一個冰輪。

    高懸天際,正是午夜時分,月光分外清明,在大漠之中,周圍數裡之内的景物都隐約可見。

    那兩座帳幕,搭在山邊,目标更顯,冰川天女一眼望去,隻見唐經天那座帳幕的外面,有着兩條黑影,似是一男一女,男的自是唐經大無疑,那女的身材卻不似她的侍女,冰們天女好不驚奇,再跑裡許,定睛一瞧,看清楚了,原來卻是适才和她交手的那個少女! 唐經天這晚在帳幕之中,翻來複去,睡不着覺,腦海中不住的泛起冰川天女的影子,那似喜還瞑的神情,那閃爍不定、有如草原夜星的眼睛,令人眩惑的說話。

    冰川天女的身世之迷是揭開了,可是她為什麼一聽人提起天山,就有一種讨厭的神色呢?她自己也知道,她本來也屬于天山一派——她是桂仲明的孫女兒呵,可是她為什麼對于天山一派,總有一種“見外”的心情?這個迷唐經天怎麼也猜不透。

    大漠上夜風呼嘯,唐經天想起下山之時父母的囑咐,叫他去找尋桂華生伯伯的下落,而今他已找到了桂華生的女兒,可是她卻不願跟自己到天山去見她父親以前的朋友,這又是為了什麼呢?唐經天想來想去,甚為苦惱。

    如果換是别人,唐經天一定要問個水落石出,偏偏冰川天女又是那麼高傲,一副好像是與生俱來的高傲!那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尊貴的神情,使得别人不敢向她多問半句! 唐經天既是疑惑,又有點不安,有點反感,這複雜的情緒,在他的心頭打結。

    摹然間他心頭一蕩:為什麼自從認識了冰川天女之後,就老是這樣的情緒不甯?這刹那間,他腦海中又泛起另一個少女的影子,這少女比冰川天女還小一歲,是他的表妹李沁梅,是和他從小玩到大的。

    可是對于沁梅,他卻隻是覺得她淘氣好玩而已。

    為什麼對沁梅又沒有那樣的心情?唐經天想到這兒,自己也莫名其妙!或者更毋甯說是:他已經窺察到自己心底的秘密了,可是下意識卻不願說出來。

     外面風刮得更大了,風聲中隐隐傳來了一陣“嗚嗚”的聲音,時斷時續,忽高忽低,唐經天心中一凜,想道:“這不是那兩個尼泊爾武士的兵刃所發出的聲音嗎?”唐經夭不比冰川天女,他有父母,有叔伯輩的武林名宿,所以雖然和冰川天女差不多年紀,見聞之廣,卻遠非冰川大女可比,他知道尼泊爾有一種月牙彎刀,上半截刀柄镂空,迎風有聲,他在日喀則的客店曾見過那個尼泊爾武士使這種刀,後來在搶奪金瓶之時又曾見過。

    在日喀則時,天上沒有刮風,縱有微風,也被牆壁擋住,所以雖然揮動之時,也發出聲音,卻并不刺耳;在搶奪金瓶之時,那是在于軍馬萬之中,這“嗚嗚”之聲在聲音的海洋中更分辨不出。

    如今在大漠草原之上,夜風掠過,聲傳甚遠,唐經天一聽就聽了出來。

     唐經天好生奇怪,這兩個尼泊爾武士為何還留在中國?他走出帳幕、跳上篷頂,張目一望,隻見冰川天女的背影,正在向西北方奔去,決捷如電,眨眼不見。

    唐經天本想跟着追蹤,但心念一轉,卻又停住。

     唐經天想的是:這兩個尼泊爾武士是冰川天女的國人,他們對冰川大女敬若神明,冰川天女一去,有什麼事情她自能解決。

    而且不知他們之間有什麼秘密,若然自己也追蹤跟去,隻恐冰川天女以為自己好管閑事,甚或會怪自己越刀俎代疱。

    這樣一想,就停止追蹤,改向冰川天女的帳幕走去。

     帳幕外閃出一條人影,卻是冰宮的侍女幽萍。

    月光下隻見幽萍面上略顯張皇的神色,搶先問道:“咦,是唐相公嗎?這麼晚了,為什麼還出來?”唐經大道:“你聽到那嗚嗚的聲音嗎?”幽萍道:“聽到的,我猜這不過是沙漠中的怪鳥啼聲罷了。

    ”唐經天笑了一笑,道:“你的公主呢?”幽萍道:“她連日奔波,早已熟睡了。

    我聽到你的腳步聲,不知是什麼人,所以出來查看。

    你快回去。

    吵醒了她,她又要不高興了。

    ”唐經天微微一笑,道聲“打擾”,回到自己的帳幕,心中想道:“冰川天女果然不願自己知道。

    ” 他雖然明知冰川天女不會有甚危險,可是冰川天女離開了她的帳幕,總叫他放心不下,更無法安睡了。

    唐經天索性點燃了西藏族人常備的大牛油燭,坐在帳幕之中呆守。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聽得帳幕外輕微的聲息,有人在外面彈了幾下,唐經天跳起來道:“你回來了嗎?;’心中正是奇怪,冰川天女既不願讓他知道,·的何又找自己?帳幕一揭,隻聽得一個撚熟的聲音笑道:“唐哥哥,你想念着誰呵?’’唐經天怔了一怔,随即笑道:“哼,,原來是你這小鬼頭!”這少女眯着眼睛,在燭光映照之下,一臉淘氣的樣子。

    可不正是自己的表妹,李治和馮琳的女兒李沁梅。

     李沁梅道:“大武小武說得不錯,有了她就一定有你,他們猜你的帳篷就在附近,果然一找便找到了。

    喂,你趕快求我,你所想念的人,現在如何,我可知道!”唐經大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急于要知道冰川天女的消息,輕輕地打了她一下,道:“怎麼?你見到誰來了?”李沁梅道:“怎麼?你有了新的朋友,就欺負我了!我偏不說。

    ”唐經天道:“好啦,我的小表妹,我向你賠禮了,行不行:快說!”李沁梅笑了一笑道,“我和她打了一架,果然厲害,兇得很呢!我看你也不是她的對手,你可得小心,準備将來捱打。

    ”李沁梅一股勁地向唐經天取笑,唐經天可無心說笑,急忙問道:“怎麼,你和她交了手了,她呢?”李沁梅道:“我媽媽現在正和她玩耍呢,你知道我媽媽的性子,怎知道她要玩到幾時?”唐經天更是驚奇,又問道:“那麼武家兄弟呢?”李沁梅道:“我那兩個寶貝侄兒說你袒護那個‘妖女’,不願見你了,其實嘛,我知道他們是因為給那‘妖女,打敗,自己難為情,所以不敢見你。

    喂,她叫什麼名字?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美麗的女子,大武小武叫她做‘妖女’,真是不該。

    ” 唐經天哪有心情和她說笑,隻是搓着手走來走去,口中不住說道:“姨媽和她動手?這怎麼好?這怎麼好?”李沁梅笑道:“我媽又不是要殺她,你急什麼?媽也說她長得美麗,所以隻是和她玩玩呢。

    唐經天心道:“呀,你哪裡知道,對她豈能戲弄,你認真和她厮鬥,将她打傷了也比戲弄她好。

    ”心中頗怪姨媽越老越不正經,一生都是那麼愛和人開玩笑。

    他卻忘了,他小時喜歡姨媽更甚于喜愛母親。

     原來馮琳和唐經天的母親馮瑛是孿生姐妹;兩人的性格卻正好相反,馮瑛莊重之極,馮琳卻淘氣非常,俗語雲:“江山易改,品性難移。

    ”這股脾氣,’竟然老亦依然。

    李沁梅的祖母是武瓊瑤,武瓊瑤是白發魔女的關門弟子,故此李沁梅既精通白發魔女的劍法,又從母親處學會許多外派的武功;她的空中撲擊之技,就是馮琳當年從八昏神魔薩天刺那兒學來的。

    馮琳不但将全身本領都傳給女兒,連性格也傳了給她。

     李沁梅見表兄着急,越發得意,笑道:“誰叫她欺負大武小武,你不見他們那狼狽的樣兒,那才真氣人呢!她将劍尖貼着他們的背心,又不下手,隻是戲弄,就像狸貓戲弄鼠子一般,我們看不過眼啦!我媽要給他們出一口氣,非加倍戲弄她不可。

    喂,喂,你還沒有告訴我呢,她叫什麼名字?”唐經天道:“唉。

    你還問呢,都是自己人。

    她叫桂冰娥:和你祖母同輩的桂仲明就是她的祖父。

    你們将她戲弄,姨父一定責怪。

    ”李沁梅伸伸舌頭道:“你打算告我麼?”忽而扮了個鬼臉道:“我才不怕,我怕我爹爹,我爹爹怕我媽媽,我媽媽又怕我。

    你呀,你告也告不了。

    ” 唐經天拿她真沒辦法,心中想道:“姨媽要和她開玩笑,那是誰也阻止不來,将來再慢慢開解她吧。

    姨媽和小輩最合得來,她将來若知道了我姨媽的性格,也會歡喜她的。

    ”心中自己開解,定了定神,問道:“你們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李沁梅嬌聲一笑,驕起雙指,對準他的額角戳了一下,笑道:“表哥,你真是昏了頭啦。

    連你自己父親三年一次的開座考拳都忘了嗎?”原來他的父親唐曉瀾乃是天山各派的領袖,定下規矩,每三年一次招集天山的後輩,考他們的武功本事,以定獎懲,并加以指點,這叫做小聚集:每十年一次還有個大聚集,以前就不隻在回疆西藏的後輩要來,即遠在各地的同輩,凡屬與天山七劍有淵源的都要來,即如川西的冒川生,湖北的石廣生等都要來的。

    今年恰好是三年一次的“小聚集”之期,唐經天去年下山之時,得他父親特别準許,若無别事,自當趕回,若虹找尋桂華生伯伯;路途遙遠,也可以作為缺席,準不參加,所以唐經天一時沒有想起來。